首部曲 第二集 天下小卒 第二章 擬心開口隔山河,寂默無言也被呵

楊恆將這事說了,又道:「這伙妖人製作大量葯偶必有陰謀,姓馬的他們趕往衡陽或許便與此事有關。咱們立刻啟程去追,十有八九葛老妖也在衡陽!」

小夜遲疑道:「如果明燈大師到了普濟寺,找不到我們該怎麼辦?」

楊恆搖頭道:「來不及等他了。真菜師兄他們隨時都有被製成葯偶的危險,咱們沿路留下雲岩宗的暗記,明燈大師見了自會追來。」

於是楊恆在鏢局裡稍作洗漱換了身衣衫,又尋了些銀兩帶上,與小夜出城追兇。

他們一邊御風趕路留下暗記一邊找人打聽去衡陽的路徑,半夜裡到了衡陽郊外。

兩人均都又累又餓,遙遙望見前方數排林木後透出燈火,像是有人家。小夜便道:「阿恆,我們先去借宿半晚。等天亮後再去打探消息吧。」

依照楊恆的心意,恨不得立刻開始查尋真菜等人的下落,可瞧著小夜面色發白疲憊不堪的模樣,微微一笑道:「好啊,但願這回投宿的不是賊窩。」

兩人落下身形,穿過林木便見前方亮燈籠的地方是一座僻靜佛寺,門上匾額寫有「牛頭寺」三字。

楊恆上前兩步扣響門上銅環。隔了半晌有個小沙彌出來開門,楊恆合什禮道:「在下是峨眉山法融寺的俗家弟子,因趕路錯過宿頭,想借貴寺暫歇半晚。」說著又取出一錠從天馬鏢局順手牽羊拿來的銀子道:「這是奉給貴寺的香火錢。」

小沙彌將銀子推回,楊恆卻還是把銀子塞進小沙彌手中,這才和小夜走進寺廟。

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小沙彌一邊挑著燈籠在前引路。

一會那小沙彌回過頭,壓低聲音道:「兩位來得不巧,今晚剛好還有幾位客人借宿本寺,只好委屈你們和他同住一院。」

楊恆笑著擺手道:「不礙事。」

可這句話剛出口沒多久,他就後悔了。敢情那跨院里的三間廂房,已有兩間被先來的客人給住了,只剩下一間還空著。

小沙彌抱歉道:「就請女施主在這間屋中歇息。小師父若不介意,我去將柴房收拾乾淨,將就著先過一夜,好在沒兩個時辰,天也該亮了。」

楊恆卻有自己的主意,婉拒道:「不必了,我就睡在屋外的過道里。」

小沙彌和小夜異口同聲道:「這如何使得?」

楊恆盤膝而坐,把身子往窗下的牆上一靠,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道:「這兒風清月明,可比柴房舒服太多!」

小夜醒悟道:「他定是不放心我一個人,所以才寧肯受累留在屋外守夜。」

這麼一想芳心感動,低聲道:「阿恆,要不你也睡進來吧。」

小沙彌嚇得把腦袋搖得似個撥浪鼓,連連道:「不成,不成,萬萬使不得!」

楊恆微笑道:「是啊,咱們就別難為小師父了。要不等明晚,咱們對調。」

小沙彌如釋重負,忙準備了茶水素齋,請楊恆和小夜用過。

待小沙彌去後,小夜從屋裡抱出條薄毯來,說道:「阿恆,我陪你一起坐坐吧。」

楊恆輕笑道:「免了,我累得半死,只想倒頭呼呼大睡,你別管我。」說罷眼睛合上,沒一會兒便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小夜站在門邊對楊恆凝視許久,將薄毯輕手輕腳地替他蓋上,又取出驅蚊香點上放在腳邊,才慢慢關上門,吹熄了桌上的油燈。

楊恆忽地睜開眼,仰面看見窗後漆黑一片,嘴角不經意地逸出抹欣慰笑容。

已是秋天,夜風吹在身上微有涼意。楊恆雙手在小腹前捏做法印,薩般若真氣遊走周天,卻不敢完全進入忘我之境,只徐徐調息養神恢複精力。而在外人眼裡,他仍是蓋著薄毯沉沉睡去的模樣。

不知不覺東方的天際微露一絲魚肚白,寧靜的一夜行將過去。

「吱呀」對面廂房的門被打開。楊恆一省收功,暗自驚訝有人會起得這麼早。

他眯開一條眼縫朝對門望去,就看見有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一邊披上外袍一邊走出門來,抬眼看了看將亮未亮的天空。

楊恆心神劇震,一眼認出此人便是五年多前跟隨楊北楚登門尋仇,害得父親被擒,母親離散的大仇人司馬陽!雖然時隔久遠,但對這位大伯的弟子,就算他化成灰燒成粉,楊恆也絕不會認錯!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更何況還可從司馬陽口中探問父母的境遇?楊恆喉嚨口熱血涌動,差點就一躍而起拔劍出手。

正這當口,隔壁廂房的門也被人打開,一前一後走出一對中年夫婦,兩人樣貌醜陋猙獰,背後各插著柄明晃晃的銀白魔斧。稍有區別的是走在前頭的男子斧柄向右,而後頭的女子則是往左,顯見是個左撇子。

司馬陽出門時也看到了對面屋檐下半坐半躺的楊恆,可一來時隔五年,對方已由稚童長成少年,相貌隨之大變;二來楊恆剃了光頭,所以做夢也想不到對方便是自己師叔楊南泰的惟一親生之子——那個昔日的小頑童楊恆。

他也沒多想,迎上那對中年夫婦說道:「兩位府主,我們走吧。」

走在前頭的那個男子瓮聲瓮氣道:「老子餓啦,俗話說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後頭女子用一樣的腔調附和道:「師兄說得極是,肚子癟癟哪有氣力走路?」

司馬陽聽這兩人對自己說話甚為無禮,心中惱恨:「真不曉得為何要請這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活寶前來衡陽!」強壓怒火說道:「兩位修為精深,也不在乎餓上這麼一小會兒。等到了地方,自有山珍海味任你們開懷大吃。」

那醜男還是搖頭道:「不成,常言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要不叫廟裡的和尚做桌素齋上來,填飽了肚子再上路。」

這惡女依舊如應聲蟲般接著道:「師兄說的極是,你讓廟裡的和尚趕緊生火做飯!」

司馬陽冷冰冰道:「這一折騰不知要耽擱到幾時,大魔尊怪罪下來,誰吃罪得起。」

聽到「大魔尊」三字,那醜男的老臉上似露出一絲畏懼之色,嘴巴里咕噥說:「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大魔尊也不會讓咱們餓肚子。」話雖然這麼說,人卻跟著司馬陽身後往外走去。

偏偏惡女沒反應過來,順口成章道:「師兄說的極是,我們不喝酒又豈會吃醉?」

饒是楊恆滿腔怒忿,也險些笑出聲來,見司馬陽一腳已跨出院門,他掀開薄毯,拔劍起身道:「司馬陽,你可還認得我?」

司馬陽一怔回頭,不屑地瞟了眼楊恆道:「怪事,我憑什麼要認得你。」

楊恆搖搖頭道:「也是,你幹了那麼多壞事,難免記不清楚。我卻忘不了,五年前楊北楚在你臉上搧過一耳光,那聲響又脆又亮,說不出的好聽。」

醜男「哈」地一笑道:「俗話說貴人多忘事,難怪難怪。」言下對楊恆竟並無惡意。

司馬陽心頭微凜,藉助晨曦仔細打量楊恆,終於想起了這少年的來歷,嘿然道:「原來你是楊南泰和明曇所生的野種,居然出家做了和尚!」

楊恆聽他口出臟言辱及父母,劍眉一挑道:「司馬陽,我爹娘現在何處?」

司馬陽豈將個十四五歲的孩童放在眼裡,冷笑道:「都死啦,就差你去地府團圓!」

楊恆聞言如遭五雷轟頂,眼前一黑差點往後軟倒,想著自己這些年來苦修不輟,就是要尋母救父,而今,所有的希望在司馬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下,盡都化為泡影,一口熱血便要噴出喉嚨!

他生生忍住,咬牙暗道:「要哭也得等到沒人的時候,卻不能教這惡賊看笑話!」口中一聲清嘯道:「讓小爺先送你去地府!」施展出「顛倒乾坤」仙劍挑向司馬陽。

司馬陽低咦一聲,心下驚詫道:「這小子五年不見,哪兒學來的這高明劍法?」眼見對方的劍鋒上下遊走翻轉不定,委實無法判斷挑刺的部位,當下不敢怠慢,亮出插在腰間的玉笛,一式「昨夜西風凋碧樹」橫掃而去。

楊恆見司馬陽招式嚴密,將上身封得潑水不進,身形遽然一彈,從對方頭頂高高掠過,反手一劍直刺他的後腦。

那醜男在旁觀戰,嘖嘖稱奇道:「常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這和尚劍法妙得很啊!」

惡女立即捧場道:「師兄說得有理,我瞧他用的好像是嚴崇山的周天十三式。」

那邊司馬陽不及轉身招架,忙向左邊側閃,讓過盪邪劍鋒。楊恆人在空中使出浮雲掃堂腿,右腿一彈掃向他的後背。

司馬陽感到背後勁風大動,急忙側身出指,一記彈指芳華點向楊恆腳底心。

楊恆不待招式用老身形急旋,已化作一式「天旋地轉」再攻司馬陽咽喉。連續三招一氣呵成,如暴風驟雨般竟令司馬陽還不出一記攻招!

可這司馬陽真也了得,逆境之下臨危不亂,腳下步罡踏斗且戰且退,玉笛封架仙劍,左掌運勁反切楊恆小腹。

「啪!」雙掌交擊,楊恆借勢翻退飄落回窗前。司馬陽連退兩步,臉上紅氣一閃而逝,面露訝色道:「這小野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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