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一集 撥草瞻風 第六章 洞里無雲別有天,桃花如錦柳如煙

真菜和尚「哦」了聲,平生頭回乖乖聽從了楊恆的吩咐,掉頭就跑。

邛崍山君振臂揮掌,「呼」地一聲,一蓬紅蒙蒙的掌風拍中真菜和尚後背,將他打飛摔暈,獰笑道:「想通風報訊,沒門!」

楊恆驚怒交集,斥罵道:「老怪物,你打傷了我師兄,我和你沒完!」

那邊真禪眼珠一轉,哆哆嗦嗦,從懷裡掏出枚煙花信炮,可火摺子怎也點不燃。

小夜著急地一把奪過,將信炮點燃,「砰」地一響,一溜紅色煙火扶搖直上,在萬里晴空下高高散開。

邛崍山君一怔道:「不好,敢情法融寺里還有煙花示警!待會兒雲岩宗大批高手趕來,老子雖是不怕,可也麻煩得緊。」

可他偏是想錯了!這煙花信炮並非雲岩宗示警之用,而是平日里,楊恆等人召集諸多山上各寺各廟的小和尚外出玩耍時所發的信號。真禪情急之下將它拿出,只盼有人瞧見趕來法融寺支持。

邛崍山君仰望天空中散開的煙花,尋思道:「老子好不容易來到峨眉,就這麼灰溜溜被一個信炮嚇下山去,豈不笑煞旁人?說不得,先抓幾個小和尚,叫嚴祟山出面贖人!」

想到這兒,他歹念橫生,見小夜水靈靈地甚是動人,當下身形一晃欺到近前,又是一記「神仙一把拿」朝她肩膀抓去。

小夜尖聲驚叫,來不及丟開火折轉身就逃。但邛崍山君這一抓志在必得,又焉能讓小夜逃脫?右臂猛然暴漲,手指已探到她的肩頭。

千鈞一髮之際,驀然背後勁風襲來,楊恆高聲喝道:「老怪物,你以大欺小,白活了這麼多歲!」卻是他見小夜遇險,也顧不得實力相差懸殊,以竹帚代劍,施展出一招明燈大師所傳的「周天十三式」中用得最為得心應手的「順天拂雲」,一劍刺向邛崍山君背脊。

邛崍山君也是存了輕敵之念,總想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和尚不可能強到哪裡去。於是並不回身,右手照拿小夜,左腿後踢踹向竹帚。

楊恆雖然是受傳周天十三式後第一次與人正式過招,可這一式「順天拂雲」在兩年間的每個深夜中,不知反覆參悟磨礪過多少回,更不知在腦海中體會演練了多少次,而今使將出來已然熟練無比。他見邛崍山君飛腿回踢,手腕一抖一振,竹帚頓時化刺為掃,施展出「拂雲」訣中的第八種變化,輕盈迅捷地削向對方腳踝。

邛崍山君猝不及防,「啊」地一聲腳踝被掃帚上的竹篾拍中,立時感到一陣火辣辣的酸麻,若非對方使的是一把竹帚,這隻左腳便要不保。

小夜趁機脫出,回身擺開架式道:「阿恆,咱們一起打這惡人!」

奈何楊恆表面上偷襲得逞,可一條右臂也被邛崍山君的護體罡氣震得發麻,連運幾次薩般若真氣才疏通過來。

他暗自凜然於這老怪物的驚人功力,臉上卻故意作出託大神情道:「這一掃帚不過是給你個教訓,下一次可沒那麼便宜。」

邛崍山君氣得七竅生煙,轉身怒喝道:「小禿驢,老子先宰了你!」跨步上前,一拳虎虎生風轟向楊恆腦門。

楊恆見狀思忖道:「這老怪的修為著實了得,只怕我師父也不是他的對手。要是正面跟他硬撼,不用三招我的小命就得玩完。」

他不敢硬接邛崍山君的拳勁,展開清凈法身往左側飛飄。儘管限於功力,這式身法遠不如明月神尼使來那般隨心所欲,可仗著身材瘦小體重較輕,竟也是飄飄然如乘風駕鶴,令邛崍山君的這記「鐵戟拳勁」打了個空。

小夜看到楊恆泰然自若與邛崍山君周旋,心中勇氣倍增,一雙粉拳運出明燈大師傳授的「叩關十八打」,躍起嬌軀,擊向對方雙肩。

那邊的真葷和尚初生牛犢不怕虎,順手抄起一條板凳,使出雲岩宗的「鳩摩棍法」打向邛崍山君右額,口中叫道:「真源,我來幫你!」

唯獨真禪和尚最不講義氣,朝著混戰中的同伴咿咿呀呀擺了幾個手勢,大概意思是「我去拿劍」,立馬腳底抹油,往後院逃之夭夭去也。

至於真菜和尚被邛崍山君一掌拍昏在地,這時想幫忙也是幫不上了。

廟裡的其它和尚也聞聲趕到,有兩個膽大的如真面、真飯和尚各自抄起兵刃上前襄助,圍住邛崍山君斗做一團。

邛崍山君火冒三丈,沒想到報仇不成,卻被一群小和尚纏住。

他凶性大發,鐵戟拳勁崩山裂雲,招招奪命。要不是楊恆等人拚死抵擋,院子里此刻便要橫屍一地,饒是這般,真面、真飯和真葷也先後受傷倒地,只剩下楊恆與小夜遊走纏鬥,勉力支撐。

突聽寺廟院牆上有人叫道:「什麼人跑來峨眉撒野,欺負真源師弟?」

包括真彥在內的數個小尼姑,從牆上躍下,各拔仙劍拂塵加入戰團,正是距離法融寺最近的雲岩宗雪竇庵里的楊恆同門看著信炮,及時趕到。

她們從小生長在雪竇庵中,自不識邛崍山君的厲害,只是見楊恆和小夜頻頻遇險,真葷等人又倒在地上大聲呻吟,一個個同仇敵愾便沖了上來。可這群小尼姑又如何擋得住邛崍山君的鐵戟拳勁,交手沒幾個回合,又有兩人受傷跌倒於地,其中一個骨斷筋折,眼見不能活了。

眾人悲憤交集,更是拼了命地圍住邛崍山君往死里打。不久附近的崇信寺、德誠禪院等若干寺廟中的小和尚也先後趕到,頓時聲勢大振。

可惜人數優勢有時候並不能代表戰局優勢。這些來應援的小和尚均是雲岩宗旁支弟子,論及修為還不如真彥、小夜、楊恆等人,一時間「哎喲好疼」與「師兄小心」的呼喊與警告同響,棍棒與刀劍齊飛,好不壯觀。

邛崍山君漸生焦灼道:「老子這是一腳踩進和尚窩了,這幾個小娃兒年紀小小,卻恁的難纏,委實可恨之極!」

他殺機大起,將拳勁加到六成,大喝道:「再不滾開,老子便大開殺戒了!」說罷一拳轟向真彥的眉心。

真彥躲閃不及,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猛看眼前身影一晃,楊恆飛掠而至,奮不顧身地抱住她倒地翻滾。

「砰!」

邛崍山君的鐵拳砸在楊恆背上,雖說借著倒地的勢頭卸去一多半,又有鐵衣神訣護體,可還是打得他眼冒金星,「哇」一口血噴在真彥臉上。

真彥又怕又急,哭叫道:「真源師弟!」

楊恆抱著她滾出數丈,身子壓著真彥已不能動彈,面色蒼白地一笑道:「不要緊,老怪物的拳頭軟,打上了就像撓癢……」哇地又一口血噴了出來。

就這工夫,寺門口響起明月神尼的大喝道:「邛崍山君,你以大欺小恁的無恥!」

一眾小和尚小尼姑看見明月神尼趕到,紛紛收手退向圈外。

邛崍山君收住鐵戟拳勁,斜眼瞅見明月神尼,嘿嘿笑道:「老尼姑,你來得正好!」

明月神尼儘管年逾五旬,可終日參禪修行容貌並不顯老。邛崍山君這麼說,自是心存蔑視有意譏諷。

明月神尼環顧院內,見楊恆吐血倒地,眾多佛門子弟傷痕纍纍,更有人生死不知,心頭又疼又怒,掣出仙劍「絕塵」道:「說不得施主要給本宗一個交代!」

邛崍山君大咧咧哼道:「要交代么,去找嚴祟山,誰讓他對老子避而不見?」

明月神尼一省道:「原來他是來找明燈師兄尋仇的!」

劍訣一引,她擺開菩提九劍的起手式道:「明燈不在,你找貧尼也是一樣。」

邛崍山君一瞧明月神尼擺出的門戶,氣度沉穩,攻守兼備,便知對方修為甚高。他反手拔出一對三股烈焰叉,哈哈笑道:「好,老子便先拿你祭旗!」

明月神尼知這魔頭是赫赫有名的六妖八怪之一,單以修為而論,殊不遜色於當年的彈指玉笛楊北楚。

想那六妖狼狽為奸連成一氣,平日卻蟄伏於祁連山中不出,甚少來中原鬧事,為禍也不算深。可這大荒八怪則是各霸一方,互不買賬,或正或邪,行事詭秘喜怒無常,任誰撞見了都要頭疼。自己若不能支撐到雲岩宗強援趕至,恐怕這滿院子的佛門弟子就要血流成河,無一能夠活命。

念及於此,她便抱定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主意,默運薩般若真氣流轉周身,穩守門戶以靜制動,清叱道:「請!」

「那老子便不客氣了!」

邛崍山君自恃強過明月神尼,又擔心雲岩宗內諸如明鏡、明華等頂尖高手絡繹趕至,屆時脫身不便,於是搶先出手。左手三股烈焰叉虛晃一槍,右臂一振中宮直進,三股叉鋒刺向明月神尼當胸。

明月神尼瞧他來勢兇猛,側步閃身,絕塵仙劍一式「靈山拜佛」斜挑邛崍山君右側眉角。兩人各施絕藝,翻翻滾滾戰在一處。

楊恆連吐三口血,背上淤塞的經脈漸通,人也漸漸緩過勁來,小夜和真彥左右攙扶著他在旁觀戰。

他一邊觀瞧打鬥,一邊細心揣摩明月神尼的菩提九劍,但見僅僅九招劍法,在師父手中卻是變幻萬千,瑰奇莫測,禁不住精神大振,津津有味地沉浸其中,卻又暗自氣惱道:「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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