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魔衍者 第二集 冠軍侯 第八章 再見

「呼——」前方的通道驟然變形,化作一張魔獸猙獰的臉龐張大血盆大口向兩人噬來。金不炎有意識地往霍去病身後一縮,叫道:「霍兄小心!」

霍去病哼了聲,催動赤龍飛掠迎擊,「砰」地將獸臉轟成片片殘塊眨眼風散。

他心中卻無絲毫得意之情,明白截至目前「金沙一滅」的威力尚未完全發揮。

要破「金沙一滅」,憑一己之力無異痴人說夢。而期盼金不炎能和自己同心全力以赴,更是與虎謀皮。

儘管他可以喚醒刑天戰魂,卻似飲鴆止渴後果堪虞。如果用橫絕珠轟碎沙暴固然十拿九穩,但勢必將自己的魔氣盡數抽空。不必沙怪對自己下手,旁邊的金不炎就不會客氣。

不一刻,兩人被推入橫向的一條通道中,也搞不清自己是在向上方抬升還是在往地下疾墜,身形盤旋飛轉幾乎失去控制。

「轟!」身旁的沙壁一震斷裂,繼而扭曲收縮像一條被單般被人用手狠狠往當中絞緊,從四面八方一齊逼向霍去病和金不炎。

金不炎眨巴眨巴眼道:「霍兄,小弟替你抵擋,快祭起橫絕珠!」

霍去病恍若未聞,身軀遽然前沖,一式「月轉流天」鏗然破入前方即將消失的沙穴內。一時紅光大盛如颶風般順著沙粒流動的方向急旋,飛速將沙穴扯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不需提醒,金不炎已經伸手死命抓住霍去病的右腿。兩人一前一後從沙穴間穿梭而過,暫時脫離了危機。

霍去病沉吟不語,眼裡閃動著炯炯神光注視前方。從歷代魔衍者的記憶里,他獲知了有關禁咒的大量知識。從而他知道大凡禁咒為了避免趕盡殺絕有違天和,都會留下一線生機。

但知道歸知道,要尋找到金沙一滅的罩門並將其破解,又談何容易?

思忖間管道里異變又起,沙壁不住瘋狂地波動,預示著更兇猛的攻擊即將來臨。

金不炎也有點急了,催促道:「霍兄,此時不用橫絕珠更待何時?」

回答他的是霍去病手中的魔刀,森寒犀利的刀鋒輕輕架在了脖頸上。

金不炎愣了愣,面色一僵強笑道:「霍兄,都到這時候了你就別跟小弟開玩笑了。」

「殺兆燈。」霍去病的神情里可沒一點在和他開玩笑的意思,沉聲道:「要麼你我同歸於盡,要麼請金兄全力施展殺兆燈。」

金不炎明白過來,敢情霍去病是要拿自己當槍使啊。

亂了,全都亂套了。按照他原本的計畫,是想藉沙怪和霍去病拼得兩敗俱傷,而後由自己坐收漁翁之利,除去霍、龍二人進而奪得水柔神鼎。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金不炎勉強側目看著霍去病,恨得牙根都在發癢,臉上卻堆起笑容道:「霍兄,有事好商量,何苦窩裡斗呢?」

「殺兆燈!」霍去病不為所動,手上的力道微微一緊,刀鋒已在金不炎白白嫩嫩的脖頸上划出一條淡淡的血線。

金不炎吃疼,徹底醒悟到霍去病是在跟自己玩真的。假如自己稍有拖延又或抗拒,那麼這傢伙將會毫不猶豫地先殺了自己,而後再用橫絕珠脫身。

在遇見霍去病之前,他很自信地認為自己應是天底下頭腦最聰明、手段最卑劣、心腸最冷酷、行事最囂張的人間魔星。但現在他卻悲哀地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厲害。

迫於無奈,金不炎只好低頭認輸,強行施出絕技殺兆燈。

滿空的風沙里忽然亮起無數鉑金色的鬼焰,就像點點繁星剎那匯成汪洋大海,盡將這沙壁也引燃「劈啪」暴響著迸射出耀眼火星。

金不炎的雙目半閉,鼻尖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不停滲出,顯然已將自身的念力運用到了極致。這便是殺兆燈的特性——一旦啟動就只能竭盡全力求得成功,否則戾氣催動鬼焰反噬,頃刻間便將施術者焚為飛煙。

突然肩頭的寒氣一消,霍去病的身影如雄鷹般掠起,御刀駕龍穿越過波瀾壯闊的鉑金色焰海突入沙壁,倏忽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混蛋,果然過河拆橋丟下老子先開溜了!金不炎心裡發苦,卻不敢收功追趕,只能像蠟燭一樣佇立原地,繼續壓榨自己的念力。

「轟!」耳畔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從極遠處傳來的悶響,周圍的天地好似也在應聲顫動,被鬼焰焦灼著的沙壁一側驀地有光透入。

星光,是天上的星光!

金不炎極力按捺下心中的狂喜,一邊緩緩收取念力一邊目不轉睛盯著那道射入星光的縫隙,惟恐它會瞬間合攏。

忽見縫隙後赤紅刀光一閃,霍去病重又現身,飄立在沙壁外面帶嘲弄笑道:「金兄,你若覺得裡面住得舒服,就恕小弟先走一步。」

金不炎心裡大罵,卻隻眼前絕不能開罪這惡棍,陪著笑臉道:「別,別……」

空中一團銀白色的沙塵猶如遮天雲絮,正在緩緩轉動渙散,似下雨一般往下泄落著流沙,遠遠看去就像一道巨大寬闊的瀑布。

「原來你們兩個不是一夥。」沙怪顯然對剛才霍金兩人之間發生的故事洞察若明。

霍去病徐徐調勻內息,說道:「我只是要見龍城公主一面,前輩何以推三阻四?」

或許是覺察到霍去病對自己並無惡意,或許是感到剛才所為稍有過火,沙怪遲疑了會兒回答道:「實不相瞞,她正以玉華殿秘傳的咒法為老夫轉塑金身。」

「轉塑金身?」霍去病一怔道:「原來前輩是離魂之人。」

沙怪深深一聲嘆息,說道:「我本是從秦人,一百七十年前為求天道感悟自然,孤身來到這荒無人煙的戈壁大漠之上。後來的四十年里,我周遊四方拜師訪友終於如願晉陞聖師境界,離羽化飛仙僅剩一步之遙。」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逐漸消沉黯然,「誰知道正是在我行將功德圓滿坐化升天的一剎,我的腦海雜念一生,心境登時落入下乘,原本蛻出肉軀的元神驟然發沉,無論如何凝神施咒都無法破碎虛空羽化而去。我無可奈何,只好收功打算重新退入肉軀之中,誰知……」

他又是長長地一嘆,搖頭苦笑道:「回不去了,塵路已斷,我已非此界中人。」

「於是前輩便只能守著自己的肉軀,進退維谷直至今日?」

「是呀。」沙怪唏噓道:「起初的十幾年我還想方設法恢複道心,以求羽化成功。可每每到了最後關頭總有一念不泯令我功虧一簣。老夫方始明白自己犯了一個絕大的錯誤,而補救的方法只有一個。

「可當務之急便是安頓肉身。須知一旦脫離我法力的庇護,它在三日之內就會腐爛成粉。屆時我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縷根源也徹底滅絕,終生只能做孤魂野鬼直到寂滅之日。」

「恰好龍城公主路過傷心嶺,聞知前輩遭遇動了惻隱之心,慨然出手救助,要以玉華殿的『金封秘法』封印肉身,使你得以元神遠行,是么?」

沙怪向霍去病點點頭,「但施展金封秘法必須在午夜陰氣最盛之時方能獲取最佳效果。而且接連七七四十九天不可間斷,否則前功盡棄。所以先前老夫才阻止你與龍城公主會面,更擔心你將她強行帶走。」

霍去病想了想,又問道:「前輩的肉身還需多少天的秘法試煉,才能大功告成?」

「還得十九日。今夜剛好是第三十天,已進入培元階段。」

霍去病點頭,從自己的記憶里,他很快尋找到有關金封秘法的知識——築基、固本、培元、封緣,一共分作四個階段,尤以培元最為兇險,動輒肉軀爆毀反噬施法者,難怪沙怪無論如何都不敢令龍城公主受到外界驚擾。

「前輩可曾聽說過護體石?」他說道:「若用此寶加持肉身,效力更勝金封秘法。」

沙怪的臉上露出難以抑制的驚愕和激動,問道:「你有護體石?」見霍去病頷首,他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又問:「老夫能否和你作個交換?」

「不必。」霍去病道:「我將護體石送給前輩就是。」

沙怪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猶疑道:「你不是在耍弄老夫吧?」

霍去病穩悠悠道:「這玩意我留之無用,送給前輩作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沙怪定定神,漸漸信了眼前所發生的事並非是自己在作夢。他抬眼瞅了瞅天色,明月西斜已近寅時,那邊龍城公主應該快很收功,當下道:「請小兄弟隨我來!」

霍去病扭頭望向金不炎道:「金兄可有興趣陪小弟走上一遭?」

金不炎心比黃連苦,委實沒有料想到沙怪居然會和霍去病化干戈為玉帛。不僅坐收漁利的設想成了鏡花水月,還白白耗損了九成的念力。

這時他縱然想興風作浪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就算召出尺度天來對付霍去病,不需這小子動根手指頭,沙怪便會豁出命地撲過來。

「小弟還是先告退吧。」他吞咽下一口苦水,拱手道:「來日再到霍兄府上盤桓。」

好小子賊心不死,竟想殺到長安來找我!

霍去病抱拳還禮笑吟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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