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集 玉華傷 第六章 殺兆燈

「放了?」金不炎神情中的訝然一閃而沒,向霍去病挑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漢家豪傑,小弟佩服。不過有一件事金某必須先行說明。三個時辰的限制只是霍兄和玉後之間的約定,小弟並非玉華殿弟子,自然不必恪守,這也算不得違約。」

「那是。」霍去病頷首挖苦說:「金兄仗義拔刀,誰敢說你是小人?」

「霍兄謬讚,其實我就是個小人。」金不炎搖動鬼羅寶扇,臉上沒有半點愧色地坦然說道:「當小人有當小人的好處,至少在想做某件事的時候不需要到處給自己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想干也就幹了。」

霍去病冷臉道:「真遺憾,我不是女人——金兄怕是幹不成了。」

金不炎一愣,旋即笑道:「霍兄好風趣,正合小弟的脾胃。你我乾脆開門見山,只要霍兄交出水柔神鼎,小弟便負責將你安全送入漢境。不管隨後追殺而來的是玉華殿高手還是北斗宮同門,即便玉後親至,也決不會有人能傷到霍兄一根毫毛。」

霍去病怔了怔,問道:「誰告訴金兄水柔神鼎已落入了霍某手中?」

「難道不是么?」金不炎反問道:「我想以玉後的身分,說出的應該不是假話吧?」

「無論是不是假話,看樣子金兄已經深信不疑。」霍去病說道:「但我很好奇,憑藉金兄一人之力,如何能將霍某安然無恙地護送入漢?」

「這可是小弟的秘密。」金不炎狡黠一笑說:「不過,如果霍兄答應與小弟合作,我也可以在稍後透露少許以證明金某所言不虛。」

霍去病一面掐算著骷髏頭耗用的時間,一面低哼道:「金兄好像吃定了我。但我能夠找到的交易對象顯然不止金兄一家,說不定把東西交給北斗宮,霍某與師門的恩怨還能就此一筆勾銷。既然奇貨可居,不妨待價而沽,瞧瞧誰出的價更高,更投我的胃口。」

金不炎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呵呵笑道:「恐怕霍兄等不到北斗宮的人追上來。」

「是嗎?」霍去病留意著金不炎的氣機變化,暗暗提升九陽龍罡,神情卻顯得愈加從容:「這麼說金兄對霍某的命也很感興趣?」

「這世道,有時不殺人還真不行。」金不炎嘆口氣,語重心長道:「其實小弟開出的條件已然十分優厚,霍兄是聰明人,又何苦幹出傻事?」

「我沒金兄聰明。」霍去病搖搖頭說:「所以不懂什麼叫趁火打劫。」

金不炎又笑了起來。然而他的笑容在泛起的一霎那便驀然凍結在嘴角。

像是什麼東西在心頭重重一錘,他和一名天干陣奴的聯繫遽然斷線。

「嗚——」

飲雪魔刀發出猛虎般的咆哮脫鞘飛空。霍去病舒展鋯龍風馭從馬背上高高躍起,背後兩道黑色龍紋隱約閃現,凝聚多時的九陽龍罡猶若開閘洪水匯入魔刀,迸射出凜冽赤芒,不可一世地斬落。

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之下,金不炎的靈台終於現出一縷破綻。他面色微變,雙唇間響起一聲尖銳的哨音,手中摺扇迎風怒展。

天地猛地籠罩上一層幽藍色的鬼光,高空亂雲攢動,「喀喇喇」地劈斬下一束束耀眼的電芒。原本平靜的草原如濤怒舞,從中竄升起無數鬼魂迎向霍去病。

「千魂斬!」霍去病眼神清明專註,緊緊鎖定金不炎的身影。飲雪魔刀刀鋒上透出的殺氣更烈更銳,將一道道撲來的鬼魂絞殺成煙!

「呀!」金不炎疾捏法印,已失去了對陣拓寒時那份智珠在握的瀟洒。

鬼魂化作綠色刀芒從四面八方銳嘯疾掠迫向霍去病,十丈方圓的空間里刀氣磅薄、光瀾映天,下方的草原飛沙走石,已成一片光禿禿的平地。

藉助十一名天干陣奴匯聚於一身的精神力量,這式「千魂斬」石破天驚滌盪長空,氣勢之強較之昨夜一戰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不料霍去病身若蛟龍刀似猛虎,依舊是一式「月冷龍沙」執著不改,就像庖丁解牛般遊刃有餘,徑直切開湧來的刀芒長驅直入,身速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兩邊迫至的綠芒連他衣袂都構不到半截!

「咦?」金不炎倒吸口冷氣,當機立斷,施展出威力至強的「萬靈法輪」。

鬼羅寶扇光華大盛,符咒從扇面上層層脫落,凝鑄在他胸前,形成一道環環相套的炫目幽綠色法輪。而拓寒勢不可擋地搏命一槍,也正是險些含恨折翼在這式「萬靈法輪」的阻擊之下!

「鏗!」

飲雪魔刀斬擊在萬靈法輪幻生的幽綠光圈上,刀勢一挫,半截刀鋒沒入法輪之內就似憑空消融了一樣。

可是這一次霍去病的眼裡不僅沒有絲毫的驚慌,反而露出一抹不屑的戲謔,好似在說:「就這樣了么?」

「呼——」一陣狂風起,霍去病身後血霧沸騰、五光衝天。一條赤龍怒嘯升騰,兩隻前爪燃動著烈烈光焰插入光輪撕扯開一道縫隙,隨即合身激撞,「轟」地爆散出一團眩光。

萬靈法輪四分五裂,金不炎身前的最後一道藩籬又告失守!

刀鋒重現,穿越過激蕩亂竄的流光,還是那一式「月冷龍沙」毫不留情地劈下!

「五元朝龍!」金不炎的神色在刀光映照下顯得格外猙獰。

他再也笑不出來,萬靈法輪碎裂後的反噬力量導致凝集在靈台之上的念力宛如天崩地塌般崩潰,這對陰陽師來說幾乎就是滅頂之災。

偏偏雪上加霜,這時與第二名天干陣奴的精神聯繫又告失陷,使得他的精神力量再遭重擊!

而飲雪魔刀根本不容他有哪怕彈指的喘息,鋒芒如電迫在眉睫。

金不炎一聲怪叫,鬼羅寶扇綠霧如潮噴薄而出,吞沒了他的身影。

「嚓!」

飲雪魔刀雷霆萬鈞從上方劈落,將金不炎被迫捨棄的雪駝一斬兩段。

霍去病落地橫刀,雪駝哀鳴倒下,濺起鮮血碰在護體罡氣上如雨飛彈。

六丈開外,金不炎的身形重又現出,眉心隱約有一抹殷紅血痕,髮髻散亂隨風亂舞,模樣頗是狼狽。

他惡狠狠地凝視霍去病,鬼羅寶扇闔在胸前微微喘氣道:「差一點就讓霍兄得逞。聽說一年前你還曾在定襄城下敗給拓寒,可如今北斗宮數百名第二代弟子,包括拓寒,已無人能與兄比肩。小弟大意了。」

霍去病漠然對視金不炎,並未趁勢猛攻。儘管剛才兩人之間只打了一個照面,但所消耗的心力與真氣卻足以抵得上一場惡戰。可惜他近乎傾盡全力,並利用對手心神的剎那鬆動發起突襲,卻依然沒能重創金不炎。

霍去病佇立在雪駝血泊中悠然道:「金兄不再以為北斗宮二代以下後繼無人了?」

「北斗宮早已不認霍兄是門下弟子,所以小弟的見解並沒有差錯。」短短瞬間金不炎恢複如常,嘴角掛起笑容道:「那些匈奴蠻子有眼不識金鑲玉,可惜呀——」

霍去病對他惡毒的攻心戰術不為所動,問道:「據說純陽閣有一門單傳秘技『殺兆燈』,非閣主欽定的繼承人無緣窺覷。不知金兄眼下修鍊到何種境界?」

金不炎這次不用做作,無比震驚的問道:「霍兄從何處得知?」

霍去病抬手指指自己的頭腦,微笑道:「我也是剛剛從這兒想到。」

金不炎以為霍去病在敷衍自己,嘿笑說:「既然霍兄不願實言相告,小弟也不勉強。不錯,『殺兆燈』確實是敝閣的一項鎮閣絕學。雖說見過的人也有幾個,但能夠說出『殺兆燈』的人絕無僅有。小弟天資駑鈍,竭盡所能也僅僅參悟到第三層境界,較之家父遠有不如。」

霍去病心中暗笑——在前九十八代魔衍者中,有十一人出身純陽閣,其中更有三位是閣主之尊。

有關純陽閣的秘辛,他所了解的甚至比金不炎還多。

「第三層……」霍去病的口氣越來越像教訓徒兒:「那就是『金燈』之境啰?以金兄的年紀能有此成就,在純陽閣的歷史上亦可傲然躋身前三。當然——前提是金兄在今後的日子裡無病無災,活得更長。」

兩人說話間,金不炎又感應到兩名陣奴倒下,但內心的震撼遠不及霍去病這番話語所帶來的巨大衝擊,在氣勢上不知不覺落入了下風。

「是,依照小弟的預計,想要追上家父的境界至少還需要二十年苦修。」他的口吻變得罕有的慎重,但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又「咯」地一笑說:「霍兄對敝閣的秘密如數家珍,讓小弟不得不懷疑你身上是否有純陽閣的先賢魂魄附體。」

「你猜對了。」霍去病詭秘地笑著說:「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金兄該向我頂禮膜拜。」

「霍兄莫要嚇唬小弟。」金不炎眨動眼睛,像是在揣摩霍去病話里隱藏的含意。

「哦,你不信?」霍去病無可奈何地搖頭:「金兄一心要水柔神鼎?」

迄今為止,兩人之間的第二輪交談心平氣和如同至交,卻又被霍去病的這句話將火藥味重新燃起。

金不炎感應到第六名陣奴的精神力量消失,又嘆口氣:「沒法子啊,家父對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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