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四集 瀚海日出 第八章 雖遠必誅

連續向北逃亡兩天一夜後,第三天晚上,顏海才敢在大草原深處紮下營盤,暫且歇息。

一路上潰散的敗軍漸漸歸攏到帳下,不知不覺又有了近萬之眾。但所有的牛羊牲畜金銀珠寶都丟失一空,數以萬計的麾下精銳埋身黃土,可謂慘到了極點。

營地里瀰漫著悲傷壓抑的氣氛,每個倖存者都如同驚弓之鳥時不時朝南張望,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神經質地跳上筋疲力盡的坐騎提刀備戰。

衛青,這個長相斯文的普通漢族男子,從什麼時候起成為了匈奴民族的噩夢?

以往縱橫河套直逼長安,予取予奪的好時光一去不復返。反而,人們開始擔心黑夜裡大漢的鐵騎隆隆轟鳴從天而降,又一次踏入王都龍城。

「小兄弟,吃點兒?」在大營西北角的一堆篝火邊,一名中年匈奴軍官將一塊肉乾遞給旁邊的年輕士兵。

「謝謝。」年輕士兵接過肉乾,用短刀切下一片放入嘴裡慢慢咀嚼。

他臉上的黑灰猶未洗凈,但並不能掩蓋住那張英俊而又帶著匈奴人特有剽悍的臉龐。

身邊的匈奴軍官並不知道,這個年輕士兵雖然能夠說一口流利的本族語言,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漢人,而且不久之前還在戰場上兵戎相見。

他便是孤身追擊折鷹的霍去病。

由於匈奴敗兵多路潰散奔逃,使得他無法鎖定折鷹所在的隊伍。隨著時間飛快流逝,霍去病的搜索卻一直沒能取得進展。

「也許我應該放棄了。」他非常清楚,自己孤身深入一旦被人發現的後果會是什麼。即使如今的他已突破了「雲龍三現」的境界,較之拓寒也可以絲毫不落下風,但面對匈奴人的千軍萬馬、強橫如北斗宮宮主這般的聖師級人物,亦只能選擇在遭受合圍前御風遁走,以免陷入無休止的苦戰中。

然而這念頭在霍去病的腦海中盤桓良久,最終還是未能阻止他繼續西去的步履。他明白,他欠魯鵬一份情,一條命。當日自己未能救下魯鵬的妹妹,今天已絕不能再坐視他身葬大漠異鄉!

「我這是在發什麼瘋?」霍去病不由揶揄自己,「但我還沒活膩味,更不至於愚蠢到單槍匹馬明火執仗沖入匈奴大軍里去找折鷹麻煩的地步吧?」

他冷靜地想了想,決定改變追擊的方式,覷機殺了一名掉隊的匈奴騎兵,喬裝改扮後化名赫龍,混入了一支數百人的敗軍中。

果不其然,當天夜裡這支敗軍就和顏海的部隊會合,一起向北,馬不停蹄地後撤。

在今晚之前,霍去病尚未打探到折鷹的下落。儘管身為一名四羽射鵰手的他,在匈奴軍中擁有頗高的聲譽,可潰敗之後匈奴大軍建制完全打散,誰也不曉得身邊的人一轉眼又跑到了哪兒去,又或者是否已死在逃亡途中。

霍去病正是憑藉這點順利混入了匈奴軍隊里。他知道,縱然今晚能夠取到解藥也來不及救活魯鵬了。但計畫不會變,他依舊在尋找,在等待!

因為軍帳丟失殆盡,絕大部分的匈奴士兵只能露天過夜。耳朵里聽著傷兵的呻吟,婦孺的低泣,這樣一個夜晚註定難眠。

吃完肉乾,霍去病向那名匈奴軍官打了個招呼,起身在附近的營地轉悠。這種散漫行為在軍營里本該是禁忌,但一來匈奴軍隊一貫軍紀鬆弛,二來大軍新敗建制破碎,已經誰也管不了也懶得多管了。

兜了半圈,霍去病發現一隊新到的人馬正準備生火露宿。他走上前問道:「你們有誰見過折鷹將軍?」

「你找折鷹將軍有什麼事?」一名老軍頭沒精打采地抬起頭,瞥了眼霍去病。

霍去病神色不變,從容答道:「我是折鷹將軍的部下,在混戰中失散。你見過他?」

「見過。」老軍頭對霍去病沒有絲毫懷疑,伸手一指道:「他和我們一樣剛到,正在拜見王爺。」

終於找到這傢伙了,霍去病的嘴角隱過一抹快意微笑。

折鷹,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就算魯鵬屍骨已寒,我也要把你的頭顱帶回去!他緩步朝顏海王營的方向走去,在一片鄰水的草地上,七零八落扎著二十多頂破損不全的帳篷。這已是匈奴大軍目前全部的軍帳了。

霍去病點點頭,按照對方指點的方位步入王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今的王營的規模雖然比數日前縮水許多,甚而顯得有些破敗簡陋,但周圍的守備卻異常嚴密。

「站住,你是幹什麼的?」一隊巡邏兵喝止住正往裡走的霍去病。

霍去病不慌不忙地說道:「我是折鷹將軍的部下,聽說他就在這裡。」

巡邏兵頭領並未發現霍去病身上有任何可疑之處,而且這兩天尋找各自主將的散兵比比皆是,他也不再疑心,吩咐一名部下道:「桑奇,你帶他去見折鷹將軍。」

那個名叫桑奇的匈奴士兵領命,引著霍去病走向折鷹棲身的營帳。

到了帳外,桑奇朝內稟報道:「折鷹將軍,有人找您。他自稱是您的部下,名叫……」他忽然想起自己還不曉得霍去病的名字,忙轉頭問道:「對了,你叫什麼?」

「赫龍。」

霍去病低聲回答,趁著桑奇回首正要繼續報告的機會突然探手,在他背心輕輕一拍,掌勁吞吐而出,桑奇一下昏死了過去。

「他怎麼了?」守在門外的兩名衛兵見桑奇莫名其妙倒進霍去病懷裡,驚訝問道。

「呼——」突如其來的一股刺疼,急遽蔓延進兩人的神經,骷髏頭放出的暈眩術令他們短暫地失去了神智。

當兩名匈奴衛兵回過神時,霍去病已攜著昏迷的桑奇走入了營帳。

營帳里點著牛油火把,一名精瘦的匈奴男子卸下盔甲盤坐在毛毯上,正狼吞虎咽地啃著一條烤熟的羊腿。

「你找我什麼事?」匈奴男子頭也不抬地一邊吞咽一邊問道。

霍去病掃了眼對方身邊擺放的一張黑色魔弓和壺中所剩不多的幾支箭矢,放下桑奇,上前兩步道:「你是折鷹?」

「是。」匈奴男子抹了抹油嘴,詫異道:「你是誰?」

他抬起頭,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和倒在地上的桑奇。出於射鵰手遠勝常人的敏銳感覺,折鷹立刻察覺事情不對。

他剛想高聲喝問,骷髏頭已出手了。

一道出其不意的亂神訣,頃刻令折鷹的腦海劇烈震蕩,陷入混沌,彩光中無數鬼魂來回飄蕩發出尖厲的嚎叫,周圍的景象模糊而遙遠,連燈火也變得格外刺眼。

但他不愧是身負魔功的四羽射鵰手,意念一生,迅速破碎了種種幻象。

可惜面前的霍去病並非幻象,一柄冰冷的飲血魔刀已然架在了折鷹的脖子上。

「別叫,把狼毒解藥交給我!」霍去病壓低了聲音,手上魔刀牢牢壓制住折鷹。

「你跑不了的。」折鷹努力往側旁避讓刀鋒,但肌膚上的血滲出更多。

霍去病冷冷道:「這是我的事。現在將軍最好關心一下自己的腦袋。」

「你是漢人對不對?」折鷹儘可能用眼角餘光打量霍去病:「為何你會說匈奴話?」

「不要拖延時間。」霍去病出手如電點住折鷹的啞穴,左手緩緩加力道:「解藥!」

折鷹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喉嚨「嘶嘶」作響卻發不出聲音,但怨毒的目光始終竭力瞪視著對方,顯然絕不甘願屈服。

「喀吧!」霍去病輕鬆卸下折鷹的左胳膊,漠然威脅道:「下一刻,我會捏碎它!」

「折鷹,你這混蛋還沒睡?」帳口的毛氈挑起,一名匈奴將領走進來。

「呼!」抓住霍去病心神一分的剎那,折鷹猛地側倒,屈起的左腿蹬向對方右腕。

「該死!」霍去病眸中殺機掠動,閃身一讓,揮刀斬下折鷹的頭顱。

「嗚——」骷髏頭朝著門口的匈奴將領連發兩道精神攻擊,再加一束黑色電光。

倒霉的匈奴將領猝不及防,被黑色電光轟出帳外,嘶聲大叫:「有姦細!」

被發現了!霍去病無暇搭理那人的生死,扯下折鷹腰上掛著的一隻皮囊往裡瞟了瞟,果然裝著幾個大小不等的瓷瓶和其它一些雜物。

「哧啦啦!」帳頂驀然被一柄銳利的長槍貫穿,一名匈奴男子撞破營帳凌空撲落,槍尖直對霍去病後腦玉枕穴刺下。

「鏗!」霍去病一躍迎上,飲血魔刀切金斷玉將長槍劈成兩截,刀鋒隱隱涌動血氣斬向對方胸膛。

匈奴男子一聲怪叫翻身躲避,「哧啦」一響,胸前的甲胄被刀鋒割破灑下一溜血線。

「狂徒休走!」門外有人怒喝,寒光閃動中,一蓬密如疾雨的金色標槍呼嘯射入。

「煉金師!」霍去病只得放棄向帳頂突圍,揮刀斬落一支支法術凝生的金槍。他的手臂微微發麻,這名煉金師的實力雖然遠遠比不了龍城公主,但畢竟也是宗師級的人物。幸虧自己的修為今非昔比,否則在這一記冷箭突襲下也難以全身而退。

那名受了傷的匈奴男子再次撲上,兩截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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