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三集 菊中秘 第六章 五年前的往事謎團

「老大是中了機關,掉到地下河裡被激流捲走的。當時我就站在他身邊,就差一點沒能把他拽回來。」舍不群又滿了碗酒,低罵道:「娘的,五年了,老子每回想起你爹臨死時的情形就忍不住做惡夢。小凡,咱們兄弟幾個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娘和你姐,將來更沒臉去見高老大啊。」

「真是義氣深重。」霍去病朝手裡呵著氣,道:「我想高廉風在天有靈,也會被這番話感動的。可大家都很好奇,他是如何觸發機關又掉進地下河裡的?」

「我沒瞧見——事實上沒人瞧見他是怎麼掉下去的。」舍不群的回答讓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一驚,除了高凡以外。

「當時我們已經拿到東西了,正沿著原路返回地上。高老大和我舉著『不夜火』在前面開道,馬老三和鳳婆子走在後排。有一段路,是道凌空架在地下河上的石橋,橋面很窄,只夠讓兩個人並肩通過的。」

舍不群喝了口酒,臉上竟漸漸浮現出一縷恐懼之色。

「我們四個走到石橋中段,突然老大叫了聲『有埋伏』,腳底下的石橋轟隆隆抖動,躥起一蓬怪風,前後兩支『不夜火』一齊熄滅,周圍變得漆黑一團。我嚇了一跳,剛想招呼大伙兒小心,橋便塌了。

「跟著就聽到老大一聲慘叫,好像栽了下去。我懸在空中本能地伸右手去抓,卻撈了個空。這時候怪風猛地停了,我趕忙點上『不夜火』,便瞧見老大的身子沉進了水裡,轉眼就被沖得沒了影。」

說著他摸了摸臉上的那道傷疤,苦笑道:「後來出了陵墓,老子才發現自個兒的左臉上也讓怪風捲起的碎石片割了道口子。可比起老大來,那又算得了什麼?」

厲虹如問道:「假如那兒真有機關禁制,為什麼你們進去的時候沒有觸發?」

「你問我,我問誰?」舍不群不耐煩道:「待會兒馬老三多半會到,他是擺弄機關禁制的行家,比老子強多了。」

「你怎麼知道馬三叔也會來?」高凡詫異而警覺的凝視舍不群。

舍不群自知說漏了嘴,有些尷尬地喝了口酒,支吾道:「邪二哥沒跟你說嗎?他給我發了張請柬,約老子今晚在莊上會面。我猜馬老三他們也應該收到,只要沒死沒病準會趕來。」

「請柬在哪兒?」厲虹如道:「我們能看看嗎?」

「娘的,請柬呢?」舍不群在身上摸了半晌,抱歉道:「可能忘在家了。」

高凡明知他在說謊,但也無可奈何,只好問道:「那這些年四叔為什麼沒露面?」

「我已經洗手不幹啦。那晚親眼目睹了老大慘死,老子便下定決心,就算有金山銀海堆在跟前,也絕不再干這行。」

高凡有些失望地「哦」了聲,明明覺得舍不群沒說實話,可偏偏又找不出突入的破綻,不由自主看向了霍去病。

可是霍去病病怏怏地靠在軟墊上,合起兩眼好像在打盹。

厲虹如氣不過,問道:「既然你和高廉風並肩而行,為什麼他中了機關摔落地下河死於非命,你卻幾乎毫髮無傷?難道那陣怪風長了眼睛,專找高伯父?」

舍不群不悅道:「丫頭,你是懷疑老子在撒謊?」

「你當然是在撒謊,因為說出實話只會對你更加不利!」

驀然,從枕雪聽梅閣外咆哮的風雪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道:「舍四哥,為了將這番謊話背得滾瓜爛熟對答如流,你下了不少苦功吧?」

「鳳婆子!」舍不群面色一變,轉頭望向門外。

一名素衣美女出現在門前的暴風雪中,她看似二十五六歲,但眼角的魚尾紋卻暗示其真實年齡應該遠不止於此,相貌清秀絕倫,肌膚雪白,體態單薄惹人憐惜。

奇鳳雨步入廳中,從袖口裡取出一塊竹簡振腕一甩,平平飛向高凡。

「請柬?」高凡接過,看見竹簡上寫著:「失寶已有下落,臘月初三晚請到嵩山梅庄,知名不具。」

「明白了吧——為什麼舍四哥不肯出示請柬?」奇鳳雨坐到了高凡身邊,冷笑說:「他不想讓外人知道,咱們那晚進入燕太子丹陵墓,偷的到底是什麼!」

「鳳婆子!」舍不群惡狠狠一聲低吼:「你忘記了咱們五個當年的誓言?」

「我沒忘,可小凡不是外人,他有權知道!」奇鳳雨盯著舍不群的眼睛道:「四哥,你怕什麼?莫非那個人真的是你?」

「你胡說八道什麼?」舍不群借著舉起的酒碗掩飾自己的怒意,卻冷不丁被魯鵬一把奪過,連碗帶酒扔了出去。

「這酒是老子從廚房搞來的。想喝你自己找去。」

舍不群瞅著對自己橫眉立目的魯鵬,強忍心中的火氣,重重地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一邊。

「高老大的土遁和偷盜技藝舉世無雙;邪二哥通古博今,識風水,擅布陣,又有妙手回春的醫術;馬三哥膽大心細,擅長破解機關埋伏……」

奇鳳雨不理會舍不群的不滿,緩緩敘述道:「至於舍四哥的妙手空空和暗器手法,也是天下一絕;加上我下毒解毒的神功和易容奇術,咱們五人連手,其實真正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齊心協力尋找傳說中的黃帝九鼎!但二十年中,始終一無所獲。」

高凡「嗯」地輕咦一聲,眼光偷偷瞟向沉睡中的霍去病,在這傢伙的懷裡,正藏著一尊火熠神鼎。要是讓舍不群和奇鳳雨知道,八成會立刻引來殺身之禍。

「高老大出事的那個夜晚,我們終於在燕太子丹陵墓中發現了黃帝九鼎之一的『木亢神鼎』。接下來的事,四哥已經說了,我不必重複。」

奇鳳雨頓了頓,說道:「只是有一點,四哥沒有說清楚,我們離開陵墓時,那隻木亢神鼎便在老大身上的褡褳里。在不夜火熄滅的一瞬,我正好走在高老大身後,聽到他的慘叫聲,當即伸手去拉。可我沒能拽回高老大,只扯下了從他身上斷落下的那條褡褳……」

高凡一震,霍然明白了父親的真正死因!但兇手到底是誰?

舍不群嘿嘿冷笑著打斷奇鳳雨道:「鳳婆子,原來那條褡褳是落在了你的手裡!」

「不錯,褡褳是我拿走的。但裡面是空的,那隻木亢神鼎早已被人捷足先登。我擔心你們不肯相信,給自己惹來麻煩,便趕緊把褡褳藏進了懷裡。」

舍不群點點頭,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是老子先下手為強,偷走了裝在褡褳里的木亢神鼎。娘的,要是那隻神鼎真在老子手裡,我今天幹嘛還要跑到這兒來?我還懷疑你做賊喊捉賊,栽贓老子呢!」

奇鳳雨森然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四哥,蒼天有眼,正瞧著你呢!」

舍不群情不自禁打了個寒噤,旋即怒道:「鳳婆子,你幹嘛存心要和老子過不去?」

「我哪兒敢啊?」奇鳳雨淡淡一笑,說:「四哥的暗器功夫,誰不怕?」

這時候天色慢慢變暗,已是黃昏。屋外的大雪依舊紛紛揚揚下個不停,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一片。

入夜後,厲虹如照顧霍去病回後堂休息,廳里只留下魯鵬陪著高凡。

「你猜舍不群和奇鳳雨都幹嘛去了?」魯鵬站起身道:「老子也該去喂馬了。」

「我和你一塊兒去。」高凡取了兩頂斗笠,和魯鵬一起走出大門。

「小時候,我最害怕的人就是舍四叔。」高凡低聲說道:「可回頭想來,其實他待我一直不錯。有一年冬天,我得了很重的病。是他和我爹輪流背著我,連夜奔了上千里的路,將我送到梅庄醫治。」

魯鵬輕輕地拍了拍高凡的肩膀,說道:「可惜小霍半死不活,不然也能替你拿個主意。唉,我嘛,也總覺著哪兒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啊!」突然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天際,在黑茫茫的夜空中不斷迴響。

「奇鳳雨!」魯鵬一驚,身邊的高凡已經像支利箭般,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出事的地方是一棟小庭院,正位於枕雪聽梅閣的西側,奇鳳雨臉朝下,背向天空,倒在正堂外石階下的雪地中。

第一個趕到奇鳳雨身旁的,是一位魯鵬從未見過的矮胖男子,渾身綾羅綢緞珠光寶氣,左手握著一支不夜火,想在黑夜裡看不見他都難。

「馬三叔!」高凡的身形飄落在矮胖男子旁,問道:「鳳姨怎麼了?」

「她死了。」馬流王回答說:「可惜我趕到的時候,兇手早已離開。」

「這是什麼?」厲虹如看見馬流王手心裡握著一小簇黃色的菊花瓣。

馬流王回答道:「是在鳳婆子的屍體旁找到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先……把她抱進屋裡。」背後響起霍去病斷斷續續的聲音,高凡回頭,就見他正靠著厲虹如喘氣。

「我來!」舍不群從左側的屋頂上躍下,正準備彎腰將奇鳳雨抱起,霍去病又有氣無力地道:「小如,還是你來吧,你是女孩子也方便些。」

厲虹如明白,霍去病是不願有人趁機在奇鳳雨的屍體上偷偷做手腳。她想得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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