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集 九鼎傳說 第九章 釜底抽薪

離開武夷山後,使團一路輾轉抵達閩越王城東治。

馬聚財把商隊留在了武夷山,只帶了幾個隨從,也跟著霍去病一行來到東治。

按照他的說法,霍將軍對閩中地人生地不熟,不免需要他這匹識途的老馬充當義務嚮導。等使團差事完成後,再繞道武夷和他的商隊會合,一起返回壽春豈不甚好?

「這傢伙是徹底把咱們當作保鏢了。」霍去病的副手毛被不滿地哼道。

他和伍被曾經同被稱為「淮南八公」,如今雷被、蘇飛等人或叛或死,留在淮南王身邊的只剩下他和晉昌、田由。

以前負責和閩越秘密聯絡的人是伍被,如今真伍被假死,假伍被真亡,出使的差事卻還是輪不到毛被頭上,依舊要為霍去病充任副手。

淮南王與閩越王室的交往,可以說是源遠流長。早在十幾年前閩越出兵攻打東海國時,就曾得到淮南王的暗中資助。

後來現任的國王駱余善發動宮廷政變,弒兄篡位,背後同樣有淮南王的影子存在。

所以當淮南王下定決心要舉旗叛亂時,自然也不會忘了叫上自己相交多年的盟友,一起來湊熱鬧。

駱余善也很懂得投桃報李,每回有王使從淮南來訪,都會拍著胸脯,保證誓與自己的盟兄共進退。

當天晚上,駱余善在王宮大擺筵席,款待遠道而來的淮南使團。馬聚財當仁不讓地作為其中一員坐在了毛被的下首,為眾人充當閩越土話的翻譯。

散席後,賓主似乎意猶未盡,駱余善又請霍去病到書房秉燭夜談。

但是雙方顯然不再需要像馬老闆這樣的三腳貓翻譯,使團方面只留下霍去病和伍被,其它人則由迎賓官陪同前往驛館休息。

而閩越方面,除了駱余善和幾名心腹大臣外,也僅留了一名專職翻譯。

賓主在書房落坐後,霍去病將淮南王親筆手書的密函遞交給駱余善。

駱余善看了很久,將它交給身邊的駱丑,笑呵呵道:「霍將軍,請用茶。」

「大紅袍。」霍去病喝了口茶,說道:「聽說這是大漢天子才能享用的貢品。」

「本王留下的都是些挑揀剩下的二等貨色。真正的精品當然只有貴國的天子才有資格享用。」駱余善一邊等著駱丑看完密函,一邊搭腔說:「好像前些日子淮南出了大事,劉王兄的頭髮恐怕又要白上不少根吧?」

「王爺日理萬機,哪裡比得上大王您逍遙自在?」霍去病回答道:「還是閩越好啊,山高皇帝遠,快活似神仙。」

「霍將軍如果覺得閩越不錯,那就多住幾天。」駱余善的臉突然一苦,嘆口氣說:「其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這個山大王也是有苦自知,打落牙齒往肚裡咽。」

「大王的牙口很好,不必過謙。」霍去病望向拿著密函低頭沉思的駱丑,知道這人是閩越王的智囊,所有方針大計都是出自他的腦袋,再經由駱余善的嘴巴說出。

「十月初八,會不會太急了點兒?」駱丑抬起頭說:「而且那時候剛好是漢人的新年,突然添上許多殺伐之氣,恐怕不祥吧?」

「按照我們漢人的黃曆,十月初八是一年中難得的黃道吉日。別人過年,我們出兵,更能夠收到出其不意的奇效。」

霍去病端起茶盞,遮掩住半張臉龐,說道:「莫非貴國那時候也會過年放假?」

「十月初八就十月初八!」

駱余善一拍大腿爽快地說:「請霍將軍轉告劉王兄,只要壽春一舉事,本王立刻響應,御駕親征直取江東。到時候咱們東西並進,會師於長安城下。飲馬渭水,不亦快哉!」

霍去病微笑道:「口說無憑,還請大王寫一封親筆書信!」

「霍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駱丑不悅道:「難道大王的金口玉言還會有假?」

「啪!」霍去病重重將茶盞按到几上,冷笑道:「什麼叫『立刻響應』?霍某是否可以將它理解成為觀風望色的另一種說法?」

「大膽!」駱丑喝斥道:「霍將軍,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淮南王派來的使者,就憑這幾句話就別想活著離開東治城!」

「諸位誤會了,事實上我對大王十分欽佩。」霍去病用絲巾擦去濺在手上的熱茶,忽然又心平氣和地說道。

「換了是我,也不會為了一位所謂的盟友,愚蠢到以只有幾十萬軍民的小小邦國,去和大漢對撼。正因為大王是聰明人,所以我們接下來的談話才會更有價值。」

駱余善和駱丑被霍去病的一席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到腦袋,彼此驚訝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駱丑將語氣放得和緩了一些,問道:「那麼霍將軍到底想和我們談什麼?」

霍去病緩緩說:「我仍舊需要大王的一封手書,但內容恰恰相反。必須讓王爺明白,一旦壽春舉兵,閩越絕不會跟著蠢動,到時候他只能孤軍奮戰。」

「霍將軍,我沒聽錯吧?」駱余善疑惑道:「你真是淮南王派來的使者?」

「你沒有聽錯,我也沒有中邪。所以大王不必這樣古怪的看著霍某。」

霍去病嘴角微微往上翹了翹,說道:「不用起兵招惹大漢,這不是更符合大王眼前的利益么?根據我的了解,貴國的前任國王之所以倒台,就是因為他不知死活,強行出兵入侵南越,招來了大漢朝廷的嚴厲報復。

「大王為保閩越平安,才大義滅親弒兄登基,向大漢請降。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漢人的古話通常都很有道理。」

駱余善搖頭道:「寫一封毀約書不難,但我們為什麼要得罪淮南王?」

「君子不立危牆,何況貴國並不怕惹怒淮南王。」

霍去病譏誚道:「你們擔心的,不過是以後可能不會再有從淮南運來的禮品和美女罷了。」

「這個……本王豈是貪圖小恩小惠之人?」駱余善掩飾尷尬道:「但咱們也不能憑霍將軍的一番說詞就猝下決斷,和劉王兄翻臉斷交吧?那樣做,我豈不是成了背信棄義的小人?」

「貴國宮廷的一年歲入不知多少?」霍去病用茶水在几案上寫了個數字,笑了笑:「就算加上每年從各地土著部落收來的貢物,大約也湊不齊這個數吧?」

「那是,閩越地貧人稀,哪能和貴國相提並論?」駱丑變得出奇的「誠實」:「但這些年風調雨順,我們也不至於缺衣少食,淪落到聽人隨意差遣的地步。」

「我在這個數字後面加上一個零,那應該是閩越十年的歲收了。」

霍去病像是變魔術似地在數尾又添了幾筆,問道:「大王可有疑議?」

「霍將軍是在考較本王的算術么?」駱余善裝傻說:「要不我召內務總管來?」

「只要大王一落筆,價值這個數字的財富,將立刻盡歸貴國所有。」

「霍將軍,你不是開玩笑吧?」駱余善愕然說:「你帶來的那些東西,翻上十幾倍、幾十倍也到不了這個數。」

「大王看我像是在開玩笑么?」霍去病轉過頭向伍被吩咐道:「先生!」

伍被左手亮起一道金符,「呼」地點燃,焚燒的灰燼在書房內形成一扇光門。

一群上身赤裸的鬼力士肩扛手抬,從光門中魚貫而出,將一口又一口沉重的木箱擺放到地上,轉眼就在駱余善面前堆積成一座小山。

霍去病隨手扯下其中一箱的封條,打開後頓時滿屋生輝,金燦燦的光芒照在駱余善等人目瞪口呆的臉上,一時間鴉雀無聲。

「這都是哪兒來的?」駱丑粗粗估算著黃金的價值,又看到霍去病將另一口裝滿翡翠瑪瑙海珊瑚等物的箱子打開,徹底失去了討價還價的慾望。

「另外,我私人還想和大王做一筆交易。」霍去病故意將所有的箱子一一揭開,不斷誘惑著駱余善等人從心底升起的貪婪火焰。

「什麼交易?」駱余善目不轉睛盯著珠寶箱,強忍著沒有伸手去抓一把。

「大王是否聽說過百餘年前楚國的猛虎營?我用一百套猛虎營裝備,和你交換三百名精壯男奴。」

霍去病又打開最後搬出的十隻箱子,露出裡面的猛虎營裝備,說道:「對我而言,這可是筆虧本買賣啊。但為了表示誠意,我也只好忍痛割愛了。」

「來人!」駱余善的聲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取筆墨絹紙,本王要寫信!」

一封毀盟書信在駱余善筆走龍蛇之下一蹴而就,輕輕吹乾送到霍去病手中。霍去病看過後,笑問道:「敢問大王,您每次頒布旨意,都會忘記加蓋印璽嗎?」

駱余善心裡暗罵,也笑道:「真是的,本王都高興得有點兒犯胡塗了。」取出國璽蓋上,重新交到霍去病手裡。

霍去病將絹書收入袖口,又一拍額頭道:「你瞧,我也開心得差點忘了。剛才諸位喝過的大紅袍里可能被這位楚先生很不小心地放進了一點兒其它東西。當然,一個月內諸位都不會有事。至於一個月以後嘛,就看我會不會有事了。」

駱余善勃然變色,怒道:「霍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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