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集 九鼎傳說 第三章 霸王會

翌日,天剛剛亮出一縷魚肚白,劉陵的馬車便來接霍去病前往南校場。

同行的還有負責向王府禁衛宣布新任命的伍先生。這差事本該是世子劉遷的,但誰都知道他不可能起那麼早,通常丟給伍先生了事。

三個人抵達南校場時,一千六百名禁衛官兵已整齊地在那列隊等候。

伍先生首先宣布了淮南王親自簽署的任命狀,然後將霍去病引見給禁衛將領。接下來依照慣例,霍去病登上點將台,多少需要說一些就職感想。

但他卻像什麼都不懂似地轉頭問伍先生:「在這南校場中,所有的禁衛操演是否都是我說了算?」

伍先生微怔了一下,深陷在眼眶裡的暗黃色眸子閃過一縷不易被人們察覺到的光芒,頷首道:「你是總教習,操演的事當然是你說了算。」

霍去病又問負責軍法的執法校尉道:「如果有人不遵號令,我是否有權懲處?」

執法校尉老老實實回答說:「是!不過您的權力僅限於操演,其它時候禁衛軍各營仍由所屬將官指揮。」

劉陵見狀,有些替他擔心起來,說道:「霍總教習,你有問題儘管提出來。」

「我問完了。」霍去病詭異地一笑說:「不過稍後郡主最好背過身去,不要回頭看。」

「啊?」劉陵吃了一驚,隱隱預感到馬上就會有事發生。

果然,霍去病跨前兩步,向著點將台下的禁衛說道:「為將之道,令出必行。道理人人懂,但未必每個人都能做到。可是在我這裡,不論我的要求是什麼,哪怕是要你們抹脖子自殺,都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誰想驗證我的話,儘管放馬過來。」

他的聲音不算響,但藉助充沛的九陽龍罡傳送,連最後一排的兵士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全體都有——脫褲子!」

「什麼?」沒有一個人以為自己聽明白了霍去病的號令。台下的禁衛們傻獃獃地站在那裡面面相覷,僅有少數人雙手抓到腰帶上卻遲遲沒有解開。

「執法校尉!」在一小段奇異的寂靜後,霍去病喝道:「依照大漢軍律和王府規制,對於不遵總教習號令者,應該如何懲罰?」

「這個——」執法校尉瞧著點將台下一千六百名禁衛,傻了眼,支吾半天之後,求助的眼光望向劉陵。

「啪!」霍去病一個響亮的巴掌抽在倒霉的執法校尉臉頰上,獰笑道:「你忘了眼下在這裡究竟是誰說了算嗎?」

「是!」執法校尉捂著臉,含糊不清道:「不遵總教習號令者,應責二十軍杖!」

看到執法校尉挨打,一些頭腦機靈的禁衛開始磨磨蹭蹭地脫褲子,但更多的人還是沒在動,指望站在點將台上的上司們能出來幫他們說話。

當禁衛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胡鬧的命令他們還是頭一遭聽到。

霍去病將禁衛的反應一覽無遺地看在眼底,再次喝令:「全體都有——脫!」

怎麼不處罰了?敢情是雷聲大雨點小呀。許多禁衛大鬆一口氣,剛剛對新總教習產生的一點敬畏頓時雲消風散。

「執法校尉,如果有人連續兩次違抗我的同一號令,應該怎樣處置?」

這回執法校尉學乖了,連忙回答道:「不知悔改者,可責八十軍杖!」

霍去病點點頭,第三次喝令道:「全體都有——脫!」

話音落下,照辦的人卻更少了。台上的禁衛將領們笑嘻嘻地袖手旁觀,好似在欣賞一場精採的猴戲。

「執法校尉——」霍去病的聲音寒如玄冰:「如果有人再三抗令呢?」

「殺無赦!」執法校尉清晰感應到霍去病口氣里蘊藏的殺機,狠狠打了個冷顫說。

霍去病「哦」了聲,慢慢走下點將台,踱步到第一排最正中的那名禁衛面前。

「你的位子離我最近,應該聽到我剛才說什麼了吧?」霍去病很和藹的問。

「聽是聽到了,但這種命令也太荒唐——」

「嚓!」飲雪魔刀掠過,一顆頭顱滾落在地,鮮血濺了霍去病一身。

台上台下的人駭然變色,一名禁衛將領怒喝道:「霍總教習,你敢擅殺禁衛?」

劉陵寒聲道:「霍總教習三令五申時你的耳朵聾了么?在這裡,他的話就等若我父王的軍令。誰敢違抗,殺無赦!」

這時霍去病走到緊挨在左側的那個禁衛跟前,口吻更加和氣了。

「他為什麼死,你知道嗎?」

「知、知道,因為……他不遵霍總教習軍令!」禁衛的腿在發顫。

「嚓!」第二顆人頭落地。霍去病冷然道:「你知道了我殺他的理由,為什麼不脫?」

等他這句話說完,一千五百九十八名禁衛的褲子齊刷刷落下,露出裡面的內褲。

好在霍去病沒有繼續命令他們把下半身脫得一點兒不剩,緩緩說道:「違我號令者,死路一條。這就是我教給你們的第一課。」

「那群酒囊飯袋站在點將台上瞪大眼一動不動,全都看呆了。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手。」操練結束,走出校場時,劉陵興奮地回味著剛才的情景笑著說。

「這法子並不新鮮,知道匈奴的冒頓單于嗎?他製造了一種響箭,並對自己的部屬下令說:『鳴鏑所射而不悉射者,斬之』。」

霍去病淡淡說著故事:「有一次,他用響箭射向自己的愛馬,左右的人很恐慌,不敢跟著射,冒頓單于立刻將他們處死。

「後來,他又用響箭射向自己寵愛的妻子和父親頭曼單于的愛馬,部下們不敢違抗,毫不猶豫地跟著射出。

「最後,在一次行獵時冒頓單于趁父親不備,掣出響箭射向頭曼。他的部下亂箭齊發,頭曼當即死於非命。冒頓一舉奪得匈奴王位,從此沒有一個權貴敢於質疑和對抗他的權威。」

「難怪匈奴鐵騎能夠橫掃天下,也只有這種生性如狼的野蠻人,才能想出如此殘忍的辦法訓練他的部下。」劉陵眼睛發亮。

「小霍,你做王府總教習太屈才了,就算指揮千軍萬馬也綽綽有餘。希望你能為我父王訓練出一支像匈奴騎兵那樣悍不畏死、令行禁止的虎狼之師,我和父王會全力支持你。」

霍去病笑笑不語,將頭扭轉到一旁,以免讓周圍人看見他眸中流露出的不以為然。

「霍總教習,世子吩咐,操練結束後請你務必去他府中走一趟。」伍先生說。

「二哥找小霍幹什麼?」劉陵和霍去病談得正起勁,不悅地問伍先生。

「屬下也不太清楚。」伍先生在馬上欠了欠身說:「世子行事總是出人意表。」

「我這個二哥啊……」劉陵的話雖只說了一半,但不經意撇了撇嘴的動作,卻已經把她沒有說完的話悄悄補足。

也許是意識到不宜在外人面前編派兄長,她很快神情一斂又說道:「也好,我正巧想探望世子妃,就和你們一起去吧。」

於是三人相偕來到世子府。這時劉遷剛剛起床,正在園子里觀賞鬥雞表演。

他坐在藤椅里,心不在焉地招呼道:「小妹,你也來了?快坐下看鬥雞!」

說著,他指向一隻尾巴長有三簇墨綠色羽毛的雄雞,如數家珍道:「這隻『車騎將軍』驍勇好鬥、百戰百勝,前兩天還啄死了國相府里的兩隻鬥雞,替我贏了不少彩頭。那一隻『掃北將軍』是壽春縣令昨天獻來的,剛好拿它喂招。」

劉陵氣道:「一大早放著那麼多正經事不做,就知道鬥雞玩狗,哪還像個世子?再這樣下去,父王辛苦攢下的這點基業早晚要敗在你的手裡!」

「有那麼嚴重么?」劉遷目不轉睛地盯著「車騎將軍」,不以為然地笑嘻嘻說。

「不過是抽空看場鬥雞放鬆放鬆,我就成了敗家子了?小妹,人生苦短,何必活得那麼累呢?再說你郡主府里也養著不少小白臉吧,花銷不比我的鬥雞大多了?」

「你混帳!」劉陵臉色粉白,怒道:「這些年我在長安累死累活,你卻躲在壽春花天酒地,還有臉說這些不相干的風涼話!走,咱們這就去找父王評評理!」

劉遷也感到自己話說重了,連忙起身將劉陵按住,涎著臉陪不是。

在兩人吵嘴的工夫,車騎將軍越戰越勇,啄得掃北將軍遍體鱗傷節節敗退。那些長隨投劉遷所好,爭先恐後地高聲鼓喝,為車騎將軍加油助威。

忽然一名府中僕從面帶驚惶,一路小跑奔到近前。但他清楚劉遷觀賞鬥雞時不喜歡被人打擾,只好站在一邊扯著脖子乾等。

一轉眼,車騎將軍打得掃北將軍繞著草地四處亂竄狼狽不堪。它彷佛也聽得懂人們對自己的喝采聲,停下腳步拍打翅膀,朝著主人趾高氣揚地喔喔啼鳴,似乎是在向眾人炫耀勝利者的威風。

不料掃北將軍這時悄無聲息地從它身後逼近,猛然騰空奮起,沖著車騎將軍兇狠撲擊。車騎將軍愕然回頭,對方尖利的喙嘴深深戳進它的左眼,登時鮮血長流,銳聲慘鳴。

掃北將軍一鼓作氣窮追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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