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集 大風歌 第六章 夢入京華

兩天後一行六人平安無事抵達霸上,巍峨雄偉的漢都長安遙遙在望。

「主公,酒菜都沒有問題。」公孫先用銀針試毒,又親口嘗過每一道菜後說。

青年人姓王,笑了笑說:「都快到長安城了,哪會有黑店,你也太謹小慎微了。」

「您是萬金之體,不能有任何差錯。請主公體諒下屬的難處。」公孫躬身退下。

主僕二人說話的時候,旁邊一桌那四人早已風捲殘雲,吃得碗翻碟空。

「王公子,這頓就算散夥飯了。」魯鵬喝酒說話兩不誤:「可有件事不能不問。我怎麼瞧,你身上都不像帶著四百兩黃金的樣子,不會跟咱們賴帳吧?」

王公子夾了一小口菜放進嘴裡,淡淡說:「放心,我會如數把錢付給你們。」

「如數是多少?可不許給我們打折扣。」厲虹如在商言商,毫不含糊。

公孫不悅地哼了聲,「我家主公金口玉言,不會少四位半兩金子!」

「公孫大哥別生氣。」厲虹如笑吟吟道:「四百兩金子對王公子也許不算什麼,可對咱們卻像雨露甘霖。我們還指望靠它在長安城安身立命呢。」

王公子道:「再多的錢財,坐吃山空總有用光時候,不知四位對將來有什麼打算?」

「打算,暫時還沒有。」霍去病咧嘴一笑:「等金子用完了再想也不遲。」

「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如今大漢正在向匈奴用兵,四位年輕有為,為什麼不考慮一下從軍呢?」王公子停箸不食,向眾人建議說。

「我們上長安,本來就是要……」魯鵬的嘴巴從來沒有把門的,脫口而出說。

「就是要吃喝享樂一番。」霍去病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大嘴魯一腳,然後懶散地笑了聲,說:「人生在世,總不能太虧待自己。」

王公子搖搖頭:「四位沒說真話,我不信你們萬里迢迢來長安,只是為了享樂。」

「各位,我們是淮南王座下的門客,有事要找一位朋友商量。請大家立即離開,這頓飯就算我請了!」

說話的,是站在門外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個男子,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正在角落裡用餐的黑衣人。在他身後還有一胖一瘦兩名同伴,同樣的面色不善。

「淮南王是誰,手底下的一個門客就那麼囂張?」魯鵬瞥了眼門外,明知故問。

「是當今天子的堂叔,倍受朝廷寵信,坐擁淮安膏腴之地,麾下甲兵數萬、門客上千。人家當然有資本囂張啦。」厲虹如回答說。

「聽上去挺了不起啊!唉,我怎麼沒攤上那麼一個好爸爸?」高凡羨慕不已。

「生在帝王家,未必是幸事。」王公子悠然道:「我們又何必理會三隻瘋狗狂吠?」

霍去病用奇怪的眼神瞥過王公子,卻什麼也沒說。他自始至終都沒向門口的三個不速之客打量上一眼,但嘴角的不屑和傲慢顯然已是最好的反應。

「都出去!」隨高個男人而來的胖子拔出背後的重劍,砰地劈開門邊的水缸。

酒館裡的客人紛紛拔腿出門,躲到大街對面好奇地往裡張望。

「主公,我們也走吧。犯不著和這班奴才見識。」看到王公子面如寒霜,公孫俯身在主人的耳邊輕聲勸告。

「笑話,難道我還不如他們嗎?」王公子用摺扇一指端坐不動的四個年輕人。

「喂,你們幾個聾了,為什麼還不走?」胖子大步衝進酒館,凶神惡煞似地大吼。

「老子吃多了,走不動,咋的?」魯鵬嗓門明顯比胖子高八度,像在和對方較勁。

「李尚,別管他們了。這幾位並非常人,不怕被誤傷。」高個男子制止住同伴,又向王公子和霍去病等人抱拳說:「在下蘇飛,奉淮南王口諭捉拿叛逆雷被,若有驚擾幾位的地方,請多包涵。」

厲虹如明白這傢伙嘴裡說的客氣,其實是在警告他們不準插手生事,嬌哼道:「我只管看熱鬧,不惹到咱們頭上就行。」

「喂,雷先生!」魯鵬多嘴問道:「你沒事惹淮南王幹嘛?」

「一言難盡!」雷被瞧了這群陌生人一眼。也許是鬱悶久了,好不容易有一舒胸臆的機會,苦笑說道:「半個多月前,淮南王世子硬逼雷某和他比劍,我推辭不過只好答應。

「比劍時雷某一再相讓,世子卻步步進逼毫不手軟。我一時不慎誤傷世子左肩,自知大禍臨頭,只好連夜逃離。」

「原來是這樣,」厲虹如搖頭:「可惜有些事躲是躲不過的。不過你也太不會拍馬屁了,身為門客怎麼能贏過自己的主子?今後應該多向高人請教,別再犯傻。」

公孫明白厲虹如是在譏諷自己,但他涵養極好,若無其事的一聲不吭。

「只怕我沒有機會請教高人了。」雷被嘆口氣搖搖頭,「我聽說天子下詔要召開天下英雄大會,就一路奔向長安,希望躲過災禍。沒想到淮南王還是不依不饒。」

「雷被,你是束手就擒跟咱們回淮南,還是要客死異鄉?」瘦子打斷眾人的交談。

「左吳,你想抓我就放馬過來!」雷被緩緩起身,拔出長劍準備一搏。

瘦子左吳冷笑說:「不到黃河心不死,真當自己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淮南第一劍客?」

左吳手中亮出一柄七星玉如意,嘴唇念念有詞默誦咒語,一團閃爍不定的黃色光點在身前幻生,頃刻凝鑄成三排筍狀的青色石箭,每一支都有超過碗口粗的直徑,密密麻麻懸浮空中,好像一座枕戈待旦的方陣。

「破!」左吳的低吼彷彿是從地獄盡頭髮出,相當於幾十部投石車一起發動的威力,青色的鋒利石筍密如飛蝗,鋪天蓋地射向雷被轟去。

「居然是個築土師!」厲虹如心想:「不過比起龍城公主還差得遠。」

「呀……」雷被騰身躍起,身軀幾乎平貼到屋頂,長劍舞動出一蓬耀眼光團「鏗鏗鏗鏗」的將射來的石筍劈落。

李尚猶如一團肉球蹦起,重劍虎虎生風斬向雷被左肩。那名高個男子蘇飛也手握一柄長戟上前圍攻。

四個人頓時在酒館裡斗得天昏地暗桌倒椅飛,一道道犀利的罡風四散迸濺,但甫一接近王公子身前便莫名其妙地消弭無影。

「小霍沒說錯,他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厲虹如注意到公孫微微飄蕩的袖袂,暗暗吃驚,同時對那位王公子的真實身分也更加起疑。

「公孫。」王公子忽然吩咐說:「讓他們住手,放姓雷的一條生路。」

公孫應了聲,仍然站在原地,擔心自己稍有離開王公子會遭遇不測。

「嗚嗚嗚……」霍去病突然抄起桌上的三隻碗碟,揚手擲向戰團。

「叮噹!」瓷器脆響,激戰中的四人霍然分開。

蘇飛目視霍去病,慍怒道:「剛才蘇某已向幾位打過招呼。你們也答應只看熱鬧,絕不插手,為何言而無信?」

「我有答應過嗎?如果不是我的記性有問題,就是閣下的耳朵出了毛病。」霍去病眼眸里閃爍著挑釁的光芒,又道:「非常抱歉,我就是看不慣比自己更囂張的人。遇上這樣的傢伙,我總忍不住要出手教訓一下,讓他明白,囂張也需要資本。」

蘇飛一怔,獰笑道:「看來幾位是鐵了心,要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霍去病聳了聳肩膀,用拇指往門外一指:「如果閣下想當耗子,我無所謂。請!」

左吳身為築土師,不擅長近身肉搏,因此始終站在門口運用土元法術向雷被發起攻擊,聞言陰冷一笑威脅道:「幾位最好掂量清楚,淮南王要抓人誰敢管!」

「你這話就不對了,」但凡有機會和人鬥嘴,厲虹如從不輕易放過:「淮南王再大,頭頂還有位皇上正坐在長安城裡。別說這兒是天子腳下,就算在淮南的一畝三分地,也不能萬事都由他的性子來。除非他嫌現在的位子太小,還想換張大的。」

高凡連連點頭,附和道:「古人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看就知道你們小時候家裡太窮,沒讀過多少書……」

高凡搖頭晃腦還想痛快淋漓地罵下去,李尚已經忍無可忍,怒斥道:「老子宰了你!」手舉重劍沖向高凡。

「哈,瘋狗咬人啦!」高凡抓過擱在桌腳的風水神簽便準備起身迎敵。

但有人比他更快。懶洋洋倚靠在椅背上的小霍,驀然如一頭迅猛的獵豹躍出,血紅色的冷厲寒芒撕裂空氣,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劈向李尚胸口。

「鏗!」李尚橫劍招架,卻被對方絕強的刀勁劈得朝後踉蹌,胸前衣衫開裂,毛茸茸的胸膛上泛起一縷淡淡的血痕,已被刀氣所傷。

魔刀飲雪,重現中原。兩尺三寸長的血紅色刀刃上,鐫刻著詭異神秘的符咒紋路,一條威武猙獰的赤龍盤踞刀背,與刀身渾若天成。

龍首鑄成了刀柄,口中含有一顆紅色的辟火珠、一顆白色的銷金珠和一顆黑色的止水珠。三枚神珠熠熠生輝,再加上鑲嵌在龍眼上的兩顆掩土珠和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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