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三人的證詞

1朱莉婭走進屋,在利蒂希亞?布萊克洛克剛才坐的椅子上坐下。整個過程,她神態泰然自若,這使得克拉多克有理由感到光火。她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他,等著他提問。

布萊克洛克小姐老練地離開了客廳。

「請給我談談昨兒晚,西蒙斯小姐。」

「昨兒晚?」朱莉婭明顯地一怔,喃喃道,「噢,我們都睡得很熟。我想是反應吧。」

「我是指昨晚從六點開始。」

「啊,我明白了。對啦,來了不少乏味的人——」

「他們是——」

她朝他投去平靜的一瞥。

「這一切你們都知道了?」

「我在提問題,西蒙斯小姐。」克拉多克和顏悅色他說。

「我弄錯了。我一向覺得待人接物很乏味。顯然,您不……對啦,有伊斯特布魯克上校和太太、欣奇克利夫小姐和默加特洛伊德小姐、斯威騰漢姆大太和埃德蒙?斯威騰漢姆,還有哈蒙太太,牧師的妻子。他們是按先後順序到的。如果您想知道他們都說些什麼——他們全都輪流說:『我看你們開著中央取暖器』和『多可愛的菊花啊!」

克拉多克咬住嘴唇。學得倒是蠻像。

「只有哈蒙太大例外,她是個可愛的小寵物。她進來時帽子歪到一邊,鞋帶也沒系,徑直就間謀殺幾時開始。這話犯別人弄得很尷尬,因為他們都假裝是偶然順道來的。利蒂姨媽用不冷不熱的口氣說應該很快就開始。後來那個鐘敲響了,就在鐘聲結束之際,燈滅了,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戴著面具的影子說『大家舉起手來,』之類的話。跟壞蛋電影一模一樣。真的相當可笑。再後來他朝利蒂姨媽開了兩槍,這下突然不再可笑了。」

「這一切發生時每個人都在哪兒?」

「燈滅的時候?這個么,只是到處站著或坐著,您知道。

哈蒙太太坐在沙發上——欣奇,就是欣奇克利夫小姐像個男人似地站在壁爐前。」

「你們都在這間屋裡,還是遠一點兒的那間?」

「大多數,我想,在這一間。帕特里克到另一間去取雪利酒』:我想伊斯特布魯克上校跟他去的,可我不是很清楚。我們大家」呃——就像我說的,只是四處站著。」

「您自己在哪兒?」

「我想我靠窗站。利蒂姨媽去取香煙。」

「從拱廊邊的那張桌上?」

「對一~然後燈滅了,壞蛋電影開始上映。」

「那個男人拿著強光的手電筒,他用手電筒幹了什麼?」

「對啦,他照射著我們。真是令人頭暈目眩,簡直讓你的眼睛眨巴個不停。」

「我要您非常仔細地回答這個問題,西蒙斯小姐,他手裡的電筒是不動的呢還是晃動的?」

朱莉姬考慮起來,她的舉止明顯不如剛才那麼令人討厭了。

「他晃動著電筒,」她緩緩說道,「就像舞廳的聚光燈。它直照著我的眼睛,然後在屋裡移動,後來槍響了。兩槍。」

「後來呢?」

「他打了一個轉身」」接著米琪在什麼地方開始像警報似地尖叫起來,他的手電筒熄滅了,跟著響起第三槍。然後門關上了,是慢慢關的,您知道,還發出哀怨的聲音」「

怪可怕的。我們大家都陷入了黑暗,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憐的邦尼長聲呦呦地叫得像只野兔,米琪在過廳的那一頭拚命叫喚。」

「您的看法是那個男人故意朝自己開槍,或者您認為他被絆了一跤,左輪槍偶然走火?」

「我一點兒也不知道。那一切那麼像演戲。實際上,當時我一直以為是開玩笑」「

直至(我看見利蒂耳朵上的血。

可即便是為了弄得逼真一點而開槍,也得小心往離頭上遠一點的地方打呀,是不是?」

「的確是的。您認為他能看得清楚朝誰開槍嗎,我的意思是,布萊克洛克小姐是否被手電筒光照得很突出?」

「不知道。我當時沒看她。我在看著那個男人。」

「我是想說」」您認為那個男人是故意向她射擊」」我的意思是專門往她的方向?」

聽到這個想法朱莉婭似乎略微有些詫異「您是說有意專門挑利蒂姨媽,噢,我不這麼想……總之他要是想暗箭傷利蒂姨媽,適合的機會有的是。也沒有理由把所有的朋友和鄰居都召至!一塊來增加下手的難度呀!他可以在一周之中的任何一天按照愛爾蘭古老、有效的方式躲在籬笆後面朝她背後開槍,然後逃之夭夭。」

多拉?邦納曾暗示兇手是故意襲擊利蒂希亞。布萊克洛克。而朱莉婭的話,克拉多克想,正是一個針鋒相對的回答。

他嘆了口氣,說道:「謝謝您,西蒙斯小姐。我最好現在去見米琪。」

「當心她的指甲,」朱莉婭警告說,「她可是個韃靼人。」

2在弗萊徹的陪同下,克拉多克在廚房找到米琪。她正在擀麵,見他走進屋,便抬起頭來,懷疑地看著他。

她烏黑的頭髮懸在眼睛上方,她神色陰鬱,身上穿的紫套衫和色彩艷麗的裙子與其蒼白的面容格格不入。

「你們來我的廚房幹嗎,警察先生?你們是警察,對吧?

總是,總是有迫害」啊!對這個我現在應該習以為常了。

他們說英格蘭這兒不一樣,但是錯啦,都一個樣。你們是來折磨我的,對,來逼我開口的,可我什麼也不會說。你們會拔掉我的指甲,用火柴燒我的皮膚——噢,對,比這個更糟。可我不會說,你們聽見了嗎?我不會說——什麼也不會說。你們會把我送到勞動營,而我不會在乎。」

克拉多克看著她,一面想該採取哪一種攻擊方式最好。

最後,他嘆息道:「那麼好吧,拿上你的帽子和外衣。」

「你說什麼?」米琪面露驚駭之色。

「拿上帽子和外衣跟我走。我沒帶拔指甲的工具和一袋子別的整人的玩意兒,都放在局裡了。手銬帶了嗎,弗菜徹?」

「在!」警佐弗萊徹欽佩他說道。

「我不去!」米琪尖聲嚎叫,邊叫邊往後閃。

「那你就得和和氣氣地回答和和氣氣的問題。只要你願意,可以叫一個律師在場。」

「律師?我不喜歡律師。我不要律師。」

她放下撈麵杖,用一塊布擦了擦手,坐下來。

「你想知道什麼?」她綳著臉問道。

「我要你敘述一下昨晚在這兒發生的事情。」

「你很清楚發生了什麼。」

「我要聽聽你的說法。」

「我試圖離開。她跟你說了嗎?我在報紙上看到關於謀殺的那個啟事時,我想走掉。

她不讓我走。她可真狠心——一點兒沒有同情心。她讓我留下。可我知道——我知道會出事。我知道我肯定要被殺害。」

「得啦,你並沒有被謀殺,對吧?」

「沒有。」米琪勉強承認。

「說吧,告訴我發生的事情。」

「我很緊張。啊,我很緊張,整晚都很緊張。我聽見有響動,人走動的聲音。一度我想過廳里有人在悄悄走動——可那是海默斯太太從側門穿過過廳。這樣就不會弄髒前門的台階,這是她說的。她可小心哩!她本人就是個納粹分子,那個金髮碧眼的傢伙,那麼不可一世,看她瞧我的那副樣子,准認為我——我只是垃圾——」

「別去管海默斯太大。」

「她以為她是誰?她跟我一樣受過昂貴的大學教育嗎?

她得過經濟學學位嗎?沒有,她只是個花錢買的勞動力。她挖土割草,每周六還領那麼多工錢。她以為她是誰,居然管自己叫淑女?」

「我說過了,別去管海默斯太太。接著往下說。」

「我把雪利酒和酒杯連同烤得很棒的糕點送到客廳。後來門鈴響了,我去應門。我一次又一次應門。這是有失身份的事兒,可我做了。然後我到餐具室去擦銀器,我覺得這樣方便,因為要是有人來殺我,我手邊就有一把大砍刀,可鋒利著呢。」

「你真有遠見。」

「後來,猛的——我聽到槍聲。我想:『終於來了——開始了。』我跑過餐廳。另一道門打不開。我停下來聽了一會兒,又響了一槍,什麼重重摔地的砰的一聲,就在過廳那邊。

我轉動門把,可門從外面鎖住了。我被鎖在裡面,就跟掉進陷餅的老鼠似的。我害怕得發瘋,我大喊大叫,我捶打房門。

終於——終於——他們轉動鑰匙,放我出來。然後我去拿蠟燭——很多蠟燭——再後來燈亮了,我看見血——血!啊,上帝啊入血!這可不是我頭一回看見血。我以前見過血。我的小弟弟——我親眼看見他在我面前被殺害——我見過街上的血——人們中彈身亡——我——」

「是的,」克拉多克警督道,「非常感謝你。」

「現在,」米琪突如其來他說道,「你可以把我抓起來送進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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