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將星閃耀——長征中的部分著名將領 第八章 九死一生的「老虎」——徐海東

一面「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旗幟,高高飄揚在一支約3000人的隊伍前面。這是整編後的紅二十五軍,根據黨中央的指示,告別了大別山革命根據地,進行長征。

歷史記載了他們出發的時刻:1934年11月16日夜晚。

此刻,中央紅軍已突破敵人的第三道封鎖線,正在尋機渡過湘江。同樣,紅二十五軍也正面臨國民黨三路大軍的圍追堵截,處境艱難。

敵人的飛機在上空盤旋。突然,機艙打開,拋下一堆堆傳單,似雪花般飄落而下。

「慢著,讓我看看!」手槍排的一位戰士撿起一份傳單,一看肺都快氣炸了,剛想撕碎它,耳邊傳來副軍長徐海東的聲音。

徐海東長著一副圓圓的娃娃臉,看上去像個儒雅的書生,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可就是他,打起仗來如猛虎下山,使敵人聞風喪膽。一次,敵「追剿」部隊佔領了一個村莊,威逼鄉親們供出誰是「共匪」,誰是「黨婆」。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徐老虎』來了!」敵人頓時丟了魂似地撒腿就跑,鄉親們乘機溜之大吉。類似的傳說在大別山一帶可謂家喻戶曉。

一行醒目的大字映入徐海東的眼帘:凡擊斃徐海東者,賞大洋十萬!

徐海東輕蔑地一笑,自言自語道:「我的腦袋就值10萬大洋?你們出價也太低了!不過,這10萬大洋也不好拿喲,我這人命大,子彈見了我會拐彎的。」「怎麼沒給我開個價?真不夠意思!」軍政委吳煥先似乎有些不滿意,嗔怪他說。「那是你老兄比我值錢,他們怕開出價來付不起呀!」徐海東朝吳政委身上打了一拳,樂呵呵他說。

後來在陝北,敵人又撒過這樣的傳單,不過沒有單獨列名,而是把徐海東和彭德懷並列在一起,出價仍是一人「大洋十萬」。本來就名氣不小的徐海東,這樣就更加威名遠揚,以致埃德加·斯諾先生在他的名著《西行漫記》中說:「中國共產黨的軍事領導人中,恐怕沒有人能比徐海東更加『大名鼎鼎』的了……」

長征開始一段時間,徐海東一直打頭陣,指揮前衛團左衝右突,曾連續幾天沒睡覺,眼睛都熬紅了。新上任的軍長程子華勸他注意休息,他不聽,就和政委吳煥先商量好,把他從前衛改為後衛。

「我一打仗就眼紅,沒事的,還是讓我繼續開路在前吧。」徐海東懇求道。但軍長、政委下了命令,他只好服從。

當後衛不必擔心走錯路線,打仗也少,徐海東騎在馬背上邊打盹邊行軍,總算休息了一會。

這時,下起了瓢潑大雨。紅軍戰士的衣服濕淋淋的,風一吹,涼得鑽心。

有的想快跑讓身體發熱,但沒跑幾步便滑倒在地,泥漿沾了一身。徐海東翻身下馬,將馬牽到一位跌倒的紅軍戰士跟前,扶他上馬。那戰士一把推開他的手,帶著執拗而又有點稚氣的口吻說:「軍長,你說過『輕傷不下火線』,我跌倒照樣行軍,不用騎馬!」說完便追趕隊伍去了。望著小戰士遠去的背影,徐海東輕輕他說了聲:「好樣的,有種!」好不容易走到一個村莊,前面傳來「原地休息」的口令。灶上的火剛點著,又響起了一陣哨音,通知「繼續前進」。徐海東馬上意識到,一定遇上了緊急的敵情,行動一定要快。他揮起拄著的棍子,大聲呼叫部隊集合上路。

也許戰士們太疲勞了,一坐下就睡得呼呼的,就連後衛團的團長、政委也沒聽見集合的哨音。徐海東怒氣沖沖,挨家挨戶去叫,揮起棍子就打……

那個雨夜,被徐海東用棍子打醒上路的指戰員不下200人。就在他們剛離開村莊不久,敵「追剿」部隊接踵而至,真是好險哪!許多年過去了,一些挨過徐海東棍子的同志仍動情他說:「幸虧他一頓棍子打醒了我們,要不睡著了叫敵人抓去殺了,死得就冤啰!」可是,徐海東一路上卻在不斷地責備自己:「你怎麼『老毛病』又犯了!打人怎麼可以呢?要是把戰士打傷了,你可怎麼向他的父老鄉親交代?」他舉起棍子打了自己一下,又一下把它甩在路旁。

經過獨樹鎮激戰,紅二十五軍進入了伏牛山區。連續20多天的行軍、打仗,指戰員都疲憊不堪。但是,由於敵人早已在伏牛山這塊歷史上兵家多次爭奪的戰略要地設下重防,尾追的敵軍又日益逼近,徐海東和紅二十五軍的其他領導一致決定,沿伏牛山北麓,向陝南進軍。

1934年12月10日上午,徐海東等赴陝南的雒南縣庾家河參加中共鄂豫皖省委常委會,研究在鄂豫陝邊區創立新蘇區的問題。會議正進行中,突然外面槍聲大作。對槍聲特別敏感的徐海東第一個衝出屋外,迎面跑來一位警衛員,氣喘吁吁地報告:「敵人上來了!」原來,敵第六十師從雞頭方向突襲而來。設在庾家河東山坳口的警衛排哨,因過度疲勞打起了瞌睡,直到敵人衝到跟前才發覺。這時,敵已搶佔有利地形,向紅軍猛撲過來。

會議立即中止。紅二十五軍領導迅即跑向一線陣地,徐海東大吼一聲:「二二三團,跟我上!」率領這支以勇猛頑強著稱的部隊,殺向至關重要的制高點——東山坳口。

一陣機關槍掃射,緊接著一排手榴彈轟響。徐海東一手拿著駁殼槍,一手揮舞披著紅綢的大刀,沖在最前面。紅軍戰士一個個都像小老虎,緊隨其後,無所畏懼地向敵人陣地衝去。終於,打開了一個缺口,經過反覆爭奪,東山坳口又回到了紅軍的手中。

這時,我二二四團和二二五團也搶佔了坳口南北兩側高地。敵人進行瘋狂的反撲,全線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

「吹響衝鋒號,把敵人壓下去!」徐海東命令道。啼亮的軍號剛吹響,一顆手榴彈在司號員身邊炸響了,彈片削掉了他的下頦,他咬著牙向敵人回擲了十幾顆手榴彈,直到壯烈犧牲。

徐海東像一頭髮怒的雄獅,躍出陣地,大喊「跟我沖」,率先向敵群衝去。一梭子彈向他射來,其中一顆穿透他的左眼底,又從頸後飛出,頓時血流如注。他用手捂住左眼,還想堅持戰鬥,但一陣眩暈,倒在了地上……這是徐海東第九次負傷。以前每一次,他都奇蹟般地活了過來,又生龍活虎地重返戰場;但這一次傷得比以往幾次都重,連續4天4夜昏迷不醒。

第五天,他在同志們的呼喚聲中醒了。「敵人,打退了嗎?」他關切地問,似乎才從戰場上被抬回來。吳煥先政委緊握住他的手,高興他說:「打退了,早打退了!」庾家河戰鬥驚心動魄。軍長程子華也身負重傷,吳煥先政委在關鍵時刻指揮部隊殊死拼搏,以刺刀、手榴彈同敵人展開20多次反覆衝殺,直至黃昏。

敵軍頂不住了,潰敗而去,留下了幾百具屍體和俘虜,紅軍也傷亡200餘人。

奉命看護徐海東的女護士周少蘭,守候了4天4夜,見老軍長醒了,激動得淚花閃閃。「你哭什麼?我不過是睡了個好覺。」徐海東吃力地笑著對她說。

幾天後,徐海東自我感覺好多了,掙扎著要下床。周少蘭不讓他動,徐海東發火了,大聲嚷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好了?你誤了我的軍情大事,我處分你!」周護士似乎並不像以前那麼怕他,微笑著說:「現在你該聽我的,這是吳政委說過的,你也聽到的呀!」「你去照看程軍長去,我這裡不用你看護了。」徐海東下了「逐客令」。正說著,屋外響起熟悉的聲音:

「周護士不能走。」原來是吳煥先政委陪著省委負責人徐寶珊看他來了。

真是「不打不相識」。徐海東後來與周少蘭產生了相愛之情,替她改了名字叫周東屏,在長征即將勝利結束時,結了婚,成為一對白頭偕老的革命伴侶。

蔣介石把紅二十五軍創立的鄂豫陝蘇區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糾集了30多個團的兵力進行「圍剿」。重傷尚未完全痊癒的徐海東,得知又有大仗打了,興奮他說:「我這個人一打仗病就全好了。」在反「圍剿」作戰中,袁家溝口一仗打得相當漂亮,徐海東的身體果然好了許多。那是1935年六七月間,面對氣勢洶洶打上門來的敵軍,徐海東提出先把敵軍拖垮,再把敵軍消滅的作戰方針。7月2日拂曉,當敵警一旅孤軍深入袁家溝口時,以逸待勞的紅二十五軍發起了攻擊。激戰8個小時,1800餘人的警一旅幾乎被全殲,旅長唐嗣桐成了紅軍的俘虜。

7月中旬,為了策應中央紅軍北上行動,紅二十五軍根據省委指示,決定西征,先後攻克隆德縣城,翻越六盤山峰,於8月下旬到達甘肅徑川縣汭河畔。

正是陰雨連綿的季節,淺淺的河水在不斷上漲,但水深還在大腿以下。

徐海東同其他軍領導決定抓緊時間徒涉過河。當部隊剛過一半,突然山洪暴發,河水陡漲,幾個在河中的戰士當即被洪流捲走了。徐海東與擔負後衛任務的紅二二三團滯留在河北岸的四坡村,全軍的傷病員和輜重行李也都沒有過河。

洪峰在汭河裡此起彼伏,咆哮奔騰。有人建議用布匹扭成繩汭過河,徐海東見洪峰一時難以退去,便同意試試看。正在這時,響起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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