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力挽狂瀾——長征中的重大決策 第八章 張國燾率軍南下——奸心畢露

張國燾9月9日給陳昌浩發出密電以後,情緒不寧,幾度揣摩著可能出現的情況,焦急地等待著陳的回電,度過了難熬的一天。10日終於盼來了陳昌浩的急電:「一、三軍團違抗總司令部暫停前進的命令,私自北進。」電報還說,中央各機關和一、三軍團是乘夜秘密移動的,連對敵警戒任務也未交代就撤守了,使四方面軍某些駐地完全暴露,等前指發覺這件事,一、三軍團殿後人員才告訴他們,這次行動是奉有中央直接命令的……

張國燾閱罷電報,氣得像頭髮怒的獅子,暴跳如雷。他萬萬沒有想到毛澤東等人會來這一手,便一個人在總部辦公室里破口大罵起來:「右傾機會主義,逃跑主義,連一點信義都不講,還算什麼布爾什維克?」他的臉都氣歪了。

正在這時,朱德總司令走進辦公室。張國燾馬上對他大聲說:「毛澤東搞分裂,帶領一方面軍私自走了。你看看,這是陳昌浩剛發來的電報。」朱德看完電文,十分驚詫和焦急,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他紋絲未動地站在那裡,望著窗外灰暗的天空,臉上泛起了一種極其痛苦的表情。

張國燾余怒未消,又憤怒地發泄道:「毛澤東抹煞總司令部的職權,私自帶兵搞分裂,我們也只好單獨行動了,不再聽中央的那一套。」朱總司令深沉、嚴肅地對張勸說道:「一方面軍進到甘肅後,蔣介石還是不會放過他們,仍會遇到很大危險和困難。希望一般同志不要過多責難,應以黨的團結為重,最好大事化小,從而彌補這個裂痕。」張國燾見朱德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也沒有再說什麼。

張國燾隨即命令左路軍和右路軍剩下的紅四方面軍的第四軍和三十軍,回師南下,重過草地,分別從阿壩和包座、班佑向大金川流域的馬塘、松崗、黨壩一帶集結。

左、右路軍二過草地,艱苦更甚,途中又遇大雨,部隊極度疲勞,疾病增加,屢有減員。

張國燾為推卸分裂的責任,為他的南下行為辯護,於9月12日致電紅一方面軍的一、三軍團首長,稱「一、三軍團單獨東出,將成為無止境的逃跑,將來會悔之無及」,「不拖死也會凍死」,說什麼「南下首先赤化四川,該省終是我們的根據地。望一、三軍團速歸來」。

中共中央為了繼續挽救張國燾,團結四方面軍北上,於9月14日從俄界再電張國燾:「中央為貫徹自己的戰略方針,再一次指令張總政委立即率左路軍向班佑、巴西開進,不得違誤……」張國燾將電報一擲,生氣地對黃超說:「自己往北邊逃跑,還要人家跟著逃跑,豈有此理!」黃超見張發怒,在一旁看著,連氣也不敢出,更不敢說什麼了。張國燾隨後想,不能老是這樣電報來往,應該開一個會議,把事情公開,今後我張國燾做點什麼,也好向大家交代。張國燾拿定了主意。

9月15日,張國燾決定召開的「川康省委擴大會議」,在阿壩的格爾底寺大殿內舉行。大殿內高掛著一條「反對毛、周、張、博向北逃跑」的橫幅標語,非常引人注目。到會的約有100多人,除省委委員外,張國燾還動員來了工會、共青團、婦女幹部的代表,以壯聲勢。他還特意通知朱德、劉伯承一定要到會,並讓他們坐在指定的最前排的長凳上,兩旁坐的是徐向前、陳昌浩、黃超等紅四方面軍的人。

會議開始了,張國燾首先作報告。他激忿地告訴大家,毛、周、張、博等人私率一、三軍北上,搞分裂逃跑了;他說這是右傾機會主義路線,破壞紅軍的指揮系統和紅軍的團結,不顧中國革命的利益;他鼓吹只有南下打擊敵人建立蘇區,才是唯一正確的進攻路線;他號召大家起來鬥爭,堅決反對毛澤東等人的逃跑政策。

經張國燾這麼一渲染,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有的開始憤怒起來,有的似乎迷惑不解,也有的沮喪不安,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會場秩序開始有點騷動起來。

張國燾為了造足氣氛,竟添油加醋地大聲說:「毛澤東等人向北逃跑時,把倉庫里的槍支、彈藥、糧食,還有一些傷員,統統放火燒了。你們說這叫什麼行為?還有沒有一點人道主義……?」這時,人們激憤了,騷動的會場亂糟糟起來。「反對右傾逃跑!」有人喊起了口號。「控訴毛洛周博的逃跑罪行!」有人舉起了拳頭。「堅決跟著張總政委南下!」也有人表示了決心。

張國燾看看火候到了,瞥了朱德、劉伯承一眼,不懷好意地對大家說:「同志們,有什麼意見就講嘛!」他的話帶有煽動性。一些與會者就把矛頭指向了朱德:「總司令,你必須與毛澤東的逃跑錯誤劃清界限!」「總司令必須當眾表態!」張國燾趁機挑動說:「總司令,你講講嘛,表個態。」

朱德站起來和顏悅色他說:「中央決定北上抗日是正確的。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我是舉手贊成同意北上的,我不能出爾反爾,反對中央的決定。我和毛澤東同志從井岡山會師以來,人家都叫『朱毛』,哪有『朱』反對『毛』的呢?遵義會議確定毛澤東出來領導紅軍,我也是贊成的,毛澤東沒有錯。」

「你是老糊塗,老右傾,老不死!」黃超不滿意朱德的表態,居然謾罵起來。劉伯承憋不住了,站起來怒不可遏地厲聲喝道:「你們是開黨的會議,還是審案子?」黃超又轉向劉伯承:「劉瞎子,你反對批判毛澤東的分裂行為,為什麼不跟著他們逃跑啊?」劉伯承是為了保護朱總司令,才把目標引到自己這邊來、引火燒身,好讓朱德少受一點圍攻。

黃超轉身又責問朱德:「你說毛澤東對,他們為什麼燒倉庫里的東西?」這時朱德憤怒了,他義正辭嚴地駁斥說:「這純粹是謠言。從井岡山開始,毛澤東就主張官兵平等,對俘虜都優待,怎麼會燒死自己的傷員?過草地乾糧不夠,動員大家吃野菜,怎麼會把糧食燒掉?我們缺乏槍支彈藥,更不會燒的。這完全是造謠!……」朱德的話還沒講完,張國燾生氣地沖著大家說:「不管怎麼說,北上是逃跑主義,南下才是真正的進攻路線,打到成都去吃大米!」

「對,打到成都吃大米!」「擁護南下進攻路線!」格爾底寺大殿內,響起了一片口號聲。

在一片吵吵嚷嚷聲中,張國燾操縱通過了所謂的《阿壩會議決議》,成為他反黨罪行的重要證據。

9月下旬,南下的紅四方面軍和一方面的第五軍、三十二軍(即原紅五、九軍團),共8萬多人,分別集結於大金川的馬塘、松崗、黨壩、卓木碉一帶。

張國燾在阿壩導演了一場攻擊黨中央北上路線的鬧劇之後,還嫌不足,又以總政治部、總司令部黨總支等名義,召開了活動分子會議、黨團大會、幹部會議等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會議,目的無非是誹謗中央,打擊別人,抬高自己。

10月5日,張國燾把反對中央、搞分裂的活動推向了頂峰。這一天,他在卓木碉最大的一個喇嘛廟——白賒喇嘛廟裡,召開了一個有四五十名軍以上高級幹部參加的會議,自編自演了一場另立中央的醜劇。

會議由張國燾主持,由他作長篇發言。他先大肆攻擊黨中央沒有粉碎敵人的第五次「圍剿」,退出中央蘇區是打退卻戰,這不單是軍事路線問題,而是「政治路線錯誤」。他認為一、四方面軍的會合,終止了這種退卻,但中央拒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反而指責四方面軍。他鼓吹南下是終止退卻路線的戰略反攻,是進攻路線。現在中央領導人繼續北上,發展成了「右傾逃跑主義路線」,導致了紅軍的分裂。他還攻擊中央領導人是「吹牛皮的大家」、「左傾空談主義」等等。因此,他得出結論:中央已經「威信掃地」,「失去了領導全黨的資格」。

張國燾的這些話,與會者都不感到突然,因為阿壩會議及其後大大小小的會議上,大家都聽到過。但張國燾下面的話,卻大出與會者意料之外。他說:「目前的中央,已經被毛、周、張、博等右傾機會主義者所把持,已經失去了大家的信用。同志們,我們還再跟著這樣的中央做什麼?我們完全有理由拋開原有的中央,成立一個臨時中央,到適當時間再召開黨的代表大會,成立正式中央……」他的這些話,一下子把與會者震蒙了,大家都傻了眼,連一向緊跟他的陳昌浩,也毫無思想準備,沒有立即表態。其他人,誰也不想開頭一炮。

於是,張國燾以一種期待的語調問道:「你們對立刻組成『臨時中央』,有何意見?」還是黃超打破了沉悶:「我們再不信任原來的中央了!」李特跟著說:「中央既然丟下我們,我們不再跟中央跑了!」張國燾滿意地點點頭,但他想得到朱德「關鍵一票」的支持,便問道:「總司令,你說說怎麼樣?」

朱德感到痛心、茫然,語重心長他說:「大敵當前,要講團結嘛!天下紅軍是一家。中國工農紅軍在黨中央領導下,是個整體嘛。大家知道我們這個『朱毛』,全國全世界都知道。要我這個『朱』去反『毛』,我難辦到。無論發生多大的事,都是紅軍內部的問題,可不能讓蔣介石看我們的熱鬧。」

張國燾很不滿意,又不便發作,便轉向劉伯承:「總參謀長,你說說。」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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