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五集 生如幻夢 第六章 情懷

血奕天。地動山搖,轟聲鼓盪,如同置身在一座恐怖的銅爐里。

眾人各展魔寶神兵,形成一團流光溢彩的球狀結界,佇立於一片高崖之上。

四周奔流的焰光與氣浪,一波連著一波,撞擊在結界表面,迸擊起串串奪目的光花。

魑魅漿自淵底竄騰,猶如從牢籠里釋放出的野獸兇猛,瘋狂地咆哮著,一路狂奔。金芒泛濫,那是一蓬蓬讓人談虎色變的極冥魔罡,若有一絲一毫飄溢到地表上,就足以奪去千百蒼生的生命。

「喀喇喇、喀喇喇!」

下方血炎晶鑄成的懸崖峭壁,不間斷響起崩裂之音,一股股血霧混合著極冥魔罡乘隙湧入,粗暴地蠶食著內部的晶石。懸崖在抖,血奕天在動,整個天地都在戰慄。每個親眼目睹此情此景的人,內心也不斷的顫抖。

花纖盈的俏臉原本已喪失了血色,但在濃烈紅光的映照下,卻是一片通紅,她緊緊抓住鄧宣的手,掌心裡全是冷汗。她想說什麼,可惜,聲音被天地間無與倫比的宏聲完全掩蓋,只有鄧宣注意到了她的唇動,運功說道:「冥海,真的爆發了。」

花千疊道:「現在不過是爆發的前奏曲,否則咱們哪能安安穩穩地站在這裡?待到冥海噴涌全部發動,整個血動岩將在短時間之內完全坍塌,首先化作廢墟的是青木宮,然後,從底下崩流出的冥海,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四方擴散,把所經之地全部化作它的一部分。

「屆時冥海魔物也會隨之狂涌而出,四處橫行吞噬蒼生,除了極個別修為極高人士,其它的,人也好,獸也好,甚至這人間的千年繁華也好,都將在數個時辰內,盡皆化為烏有。」

郝城聽得不寒而慄,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問道:「那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花千疊搖頭道:「我不知道,也許三五日,也許一兩個時辰,也許就在下一刻。」

邙山雙聖道:「那……實在不行,大家各自有多遠逃多遠,管他娘的!」

仇厲冷笑道:「逃?天毀了,地滅了,仇某願聽兩位指教該如何逃?往哪裡逃?」

說話間,木仙子攜著花千放和周幽風趕至,三人的模樣均是狼狽不堪。花千疊神情一松,問道:「東西取來了?」

木仙子飄落高崖,點了點頭,喘息道:「多虧周長老襄助,不然屬下險些到不了血奕天。」

雙手捧起一個半透明的深藍色琉璃罩,小心翼翼送到花千疊面前。

花纖盈端詳琉璃罩,見它有嬰兒拳頭大小,表面光滑閃著熒熒藍光,壁上鑲嵌有一圈八顆金燦燦的寶石,交映生輝。在琉璃罩的底部,鐫刻著一道形似八卦陣圖的發印,盈動起陣陣璀璨的深藍光芒。

她生於青木宮,長於青木宮,卻從未見過這寶物,不由好奇道:「這是什麼?」

「它沒有名字。」

花千疊接過琉璃罩,回答說:「我只知道,青木宮中每一個人,無論婦孺幼小,為了它可以捨棄生命,因為,我們如今只有用它來努力延緩冥海噴涌的速度,但願咱們能逃脫此劫。」

花纖盈這才明白,眾人守在崖上是在等木仙子取來寶罩。但這玩意兒在此之前從來沒用過,到底管不管用?又能堅持多久?花纖盈不禁滿腹疑竇。

花千疊問道:「諸位,方才老朽傳下的御寶真言是否已盡數牢記?如果有什麼地方尚未明了,請儘管垂詢,稍後一旦啟動此寶,容不得任何人半點差錯。」

眾人肅穆道:「記下了!」

也有不說話的,只用力點了下腦袋。白老七插嘴道:「是什麼御寶真言,也教給咱們兄弟如何?」

凌幽如乾脆利落道:「你們兩個再亂講話,就是在逼凌姑奶奶亂放潛焚蠱。」

白老九悻悻退藏到林熠身後,才小心翼翼道:「怕了你這惡婆娘。」

花千疊道:「老夫這就祭起寶罩,不知哪八位朋友願意打這頭一陣?」

石品天搶先道:「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我老石和左寒先上!」

仇厲、周幽風沒有多言,默不作聲出列站到了石品天的身側。緊接著是鄧宣、木仙子、花千樹,葉幽雨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出。

花千疊頷首道:「第一陣人已足夠,剩下的各位請靜心調息以作候補,千放,你將御寶真言傳給凌長老,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

至於邙山雙聖,雖功力不俗,花千疊卻不敢勞動他們兩位的大駕。

邙山雙聖聞言滿心不服不忿,剛想發話質問,突感到有兩束冰寒的目光射來,嗓子眼便有點發乾,低頭暗道:「一堆爛口訣,稀罕!再說,難道咱們兄弟就不能豎起耳朵偷聽么?」

花千放問道:「大哥,要不要我再上去一次,多召集一些人下來助陣?」

花千疊心裡苦笑道:「各家的頂尖高手多半已聚集於此,剩下的,光是穿越血盞天和血炎天都兇險萬分,哪裡還有餘力助陣?況且萬一我們這些人全都不幸葬身血動岩,也得給各家留下點精英,免得不等天地大變,先被正道的人給滅了。」

這番心思,他也無意對花千放表明,只是回答道:「不必,暫時這裡人手已足夠。」

花纖盈也是被花千疊排除在外的人選之一,小姑娘也沒閑心計較,蹙眉問道:「爺爺,這小玻璃罩真的能夠鎮住冥海,不令它噴發泉涌么?」

花千疊嘆道:「人力終是有限,豈可與天地之威相爭?我們能做的,只是盡人事、安天命罷了。走一步,算一步,總好過睜眼等死。」

白老七終於憋不住了,牢騷道:「這算什麼狗屁主意?早也是死,晚也是死,還不如省點力氣留著黃泉路上喝酒、賭牌玩兒。」

眾人盡皆憂心如焚,聽得這番狗屎良言,無不怒目以視。

白老七得意道:「你們為何不問問我是否還有更好的法子?」

花千疊心頭一動,趕在其它人喝罵前問道:「請問七兄,你有什麼好方法?」

白老七道:「你們都嚇傻了么?早在兩年前唐守隅不就說過,他日浩劫降臨,惟有林兄弟能力挽狂瀾,平定冥海么?大傢伙兒還瞎忙活什麼,咱們直接請林兄弟出手把冥海搞定了就是。」

其實,這個念頭幾乎在所有人的腦海里,都翻來覆去轉了好多遍,只是林熠未曾開口,眾人也不敢擅自提出而已,如今最後的窗紙被白老七點指捅破,沒一個人再接話茬,或沉思不語,或低頭打量著喧騰的冥海,好似沒聽到一般。

白老九渾渾噩噩地問道:「哎,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我兄弟的主意如何?」

石品天嘿嘿笑道:「兩位白兄所說的事,我老石的確也聽說過,可那畢竟是虛無縹緲的所謂預言,當不當得真,誰也說不準。」

白老九哼道:「千仞神木不是就被林兄弟一箭射散架了的么?其它不管,只憑這點,老天爺也該註定冥海要由他來擺平!」

林熠自立在高崖上,便不發一言,似乎在聚精會神地思索問題。鄧宣看了他一眼道:「花宮主,我有一事不解,如果那預言確鑿無誤,冥海的爆發最早也應該是一年後,為何會突然提前?」

花千疊搖頭道:「這個我也回答不了,興許是天意所致,不願瞧見咱們正魔兩道在昆吾山進行血戰,橫屍遍地,索性先一步把所有人都解決了,也好圖個耳目清凈。」

石品天喃喃道:「他奶奶的,死就死罷,二十年後——」

驀地想到從此人間不存,根本不可能再有什麼二十年的事情,無可奈何地乾笑了聲,打住話頭。林熠忽然問道:「花宮主,依你的預計,寶罩能夠支撐多少個時辰?」

花千疊一喜,與林熠互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均讀懂了對方的意思,他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計算己方的實力,而後回答道:「冥海何時完全爆發,老夫難以斷言,所以這時間拿捏上頗為困難,不過堅持三到五個時辰應該可以。」

林熠輕吁口氣,道:「三五個時辰,應該足夠用了,那就有勞諸位在此坐鎮。」

木仙子喜道:「林教主,您真的可以阻止冥海泉涌?」

數十雙眼睛齊刷刷凝視林熠,人人都透露出欣喜與期待的神情,如同在漆黑如夜的風暴海上,尋找到了一座佇立在不遠處的燈塔。

林熠淡然一笑,回答道:「我想試上一試,但是否能夠成功,卻不敢斷言。」

白老七一拍巴掌道:「我就說林熠一定有辦法,大家這下都該相信了罷?」

眾人明白,林熠並不是邙山雙聖,他如果說願意試上一試,那至少也該會有七八成的把握。每個人懸著的心不覺都有了著落,這才感到不知是由於冥海波濤的熱力,還是自己內心的無比緊張,身上早已汗出如漿。

孰知林熠袖口猛地掠出一道光束,在他面前幻化作青丘姥姥的靈魄,面罩寒霜,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林熠,你絕對不可以。」

林熠問道:「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可以制止眼前的災難?」

青丘姥姥盈盈閃動的光影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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