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四集 末世情懷 第五章 千年會

為擺脫花千疊等人的追殺,水無痕在古堡內見彎拐彎,見樓上樓,疾馳了足足半盞茶的工夫,已聽不到背後的動靜,才放緩了身形,定睛打量四周。

這是古堡第三層的一間大屋,從擺設判斷,極像故主人的書庫,但一排排的書架上空空如也,積滿厚厚的灰塵,見不到一冊藏書。

外面的光線通過東、南、西三面的巨大橢圓形窗戶照射進來,形成一道道霧蒙蒙的光柱,投映在地板上。

忽然,他猛地朝前掠出三丈,轉身低聲喝問道:「誰?」

「我。」

從一面殘舊的屏風後頭,緩緩飄出一道黑色身影,答道:「忘了么?」

水無痕倏然一驚,道:「龍尊,你怎麼也來了?」

龍尊淡淡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喜歡打探起我的行蹤來了?」

水無痕似對他異常敬畏,嘿嘿低笑道:「是我一時犯糊塗,多嘴了。」

龍尊冷冷道:「你不是一時糊塗,而是辦砸了事情,如今只懂得拚命躲避花千疊、石品天的追殺,有點魂不守舍而已。」

水無痕恨道:「那兩個老鬼,看我脫身之後,如何打發他們。」

「你太令我失望了。」

龍頭的影子,微微在幽暗的書庫里晃動著,徐徐道:「不但沒有說動花千疊、石品天,反而差點暴露了我。要不是方才我將他們引開,你哪有這麼容易逃脫?」

水無痕乾笑道:「原來是龍尊替我引開了他們。也是我太心急,花千疊和石品天生太狡詐。不過,現在可以確定,他們跟定林熠了。」

龍尊低哼道:「你以為現在還像二十多年前,這些人對聶天懼怕懷恨,又貪圖《雲篆天策》,讓你一呼即起?

「為了聶天,我等了一百年;為了林熠,我又等了二十多年,我一再告誡你,必須徐圖緩計,絕不能讓花千疊等人嗅出味道,你卻單憑空口白牙的幾句話,就想說動他們與你聯手,是不是年紀大,昏頭了?」

水無痕一句也不敢辯駁,吶吶道:「如今花千疊他們是卯上我了,該如何是好?」

龍尊蔑然說道:「花千疊、石品天,不過是跳樑小丑,有何可怕?你該擔心的人,應是林熠。」

水無痕醒悟道:「不錯,那兩個老傢伙必然要去邀功,將我出賣給林熠。」

龍尊道:「看在你誠心為我辦事的分上,老夫不妨再救你一次。你將這張信箋交給林熠,他看過以後,便絕不會再為難你。」

說著抬起左手,兩指間夾了一張折迭成長條形的紙箋。

水無痕將信將疑又不能多問,邁步走到黑影跟前,伸出雙手道:「多謝龍尊。」

「砰!」

龍尊的右掌爆出一團青光,結結實實印在水無痕胸口上,將他的身子打飛出七八丈遠,「嘩啦啦」撞倒數排書架,摔跌在牆角。

水無痕七竅流血,滿臉驚駭,竭力撐起身子,目不轉睛望著黑影,沙啞說道:「你——」

「呼——」

龍尊左手的紙箋燃起一簇火焰,頃刻成了灰燼。

黑影晃動著道:「我向你保證過,今後林熠絕不會再為難你。現在,我做到了。」

水無痕的嘴裡嗆出一團團腥濃的血沫,恨聲道:「殺人滅口!」

龍尊搖搖頭,道:「你錯了,你對我的了解,都是我有意讓你知道的事情,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告訴林熠什麼。我殺你,只是為了要給林熠一個交代。

「當然,如果不是你辦砸了差事,又何至於丟了性命?」

水無痕劇烈喘息道:「我懂了,林熠就是另一個聶天。不同的是,他現在還有利用價值,所以你不僅不會殺他,反而要繼續維護他。

「你要我串聯花千疊等人,不過是埋下伏筆,留待將來不需要他的時候使用。我太傻了,竟看不透這點!」

龍頭漠然道:「你並不傻,只是心裡存了私念罷了。你想著利用我的力量,挑撥花千疊等人殺了林熠,掃平冥教,屆時天下魔道,便可盡收掌心。可惜,你出局了。」

水無痕慘然道:「我要是不傻,又怎麼會出局,甚至把命也丟了?」

忽聽書庫里一聲幽幽輕嘆道:「那是因為你遠不如他來得夠狠夠毒而已。」

柔和絢麗的七色彩光閃動,容若蝶出現在龍尊與水無痕當中,身邊還有箏姐。

龍尊不假思索揮掌,一蓬青色罡風狂飆急旋推向容若蝶,容若蝶竟一動不動,清澈睿智的眼神,淡淡注視著龍尊,似是憐憫,似是鄙視。

掌風擊中容若蝶,如同泥牛入海,無聲無息地消融在她淡紫色的衣裳表面,竟連一片衣袂也沒被激蕩起來。

水無痕目瞪口呆,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容若蝶,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龍尊低哼一聲,突然身影風般捲成一束,掠出書庫。如此一擊不中,遠揚而去的魄力和手段,也令水無痕大感意外之餘,自嘆弗如,頓時萬念俱灰。

容若蝶目送龍尊退走,輕輕惋惜道:「若是再慢上半拍,我就有七成把握留下他。」

箏姐安慰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有些人忙碌一場,終究也不會有好下場。」

容若蝶唇角逸出一縷苦澀笑意,黯然說道:「真的善有善報么?只怕老天爺也不敢斷言。」

伴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嘆息,她將視線轉到了水無痕的身上,沉靜道:「對不起,水宮主,我救不了你。」

水無痕吃力地搖搖頭,清晰地感覺到生命從體內不斷地被抽空,他親手製造過數不勝數的死亡,而體驗自己的死亡,卻還是第一次。當然,也將是最後一次。

「這是報應,讓我死在你的面前。」

他喘息著,振作起昏沉沉的神志回答道:「當年,令尊寧道虛便是死在老夫的掌下。」

容若蝶的眸中,蕩漾過深深的悲哀,輕聲道:「你知道我是寧道虛的女兒?」

水無痕點了點頭,呵呵笑道:「我只是覺得奇怪,你為何會突然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容若蝶目光忽地變得迷離凄楚,回答道:「如果可以,我寧願從未擁有它。」

水無痕怔怔望著容若蝶,終於確信她不是在說謊,苦苦一笑說道:「請轉告林熠,一旦解開了《雲篆天策》,他的死期也就到了。龍尊有辦法置他死地,就像對付當年的魔聖聶天。」

容若蝶平靜頷首道:「如果有機會遇見他,我會轉告。」

水無痕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聲音越來越低地道:「拜託你,勸說林熠不要再為難我的兒女部下,他們是——」

話音未了,便帶著空負大志的眼神,去了另一個世界。容若蝶玉指向著水無痕的遺體,凌空虛點,空氣里「呼」地燃起一團淡金色的火焰,轉眼將他的屍首焚成灰燼。她凝視著空中跳躍的火苗,低聲道:「他雖可恨,卻更可憐。」

箏姐沒有說話,心中卻不由自主默默想道:「小姐,難道你自己不才是最可憐的人么?」

火焰徐徐熄滅,地上連灰也不見留下丁點。容若蝶似乎失神半晌,才說道:「兩位密宗的秘師,已到了占星台外,他們該是來找我的。」

箏姐冷冷道:「小姐,你真打算要幫他們化解末世浩劫?」

容若蝶淡淡而笑,並未回答,說道:「走罷,該做的事,總躲不過的。」

光芒乍閃,兩人的身影從書庫里消失。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們已回到古堡頂層的占星台上。

圓形的大廳,超過三十丈方圓,有條不紊地陳列著各種世所罕見的天文儀器,和讓人叫不出名字卻又充滿神秘氣息的神器。

透明的拱形穹頂,隱隱流動著淡紫色的光暈。透過它,可以清楚地眺望到,古堡上空璀璨壯觀的星河虛空。

有一束渾圓純凈的白光,從穹頂外的虛空投射下來,落入占星台正中央靜靜佇立的一尊神器內。這尊神器從外型上看,像是一座巨大的星羅圖盤,表面鑲嵌著難以計數的星辰,在閃光中按照各自的軌道緩緩移動。

再看黑白石鋪成的玉石地面,密密麻麻刻著繁雜而又令人費解的文字,歲月斑駁也不曾令其磨滅分毫。

容若蝶站在巨型星羅圖盤前,更顯嬌柔渺小,弱不禁風的背影,卻透著奪不走的從容與優雅。她向著左側的一扇黑色大門,輕輕用手一指,門無風自開,兩位密宗秘師的身影,出現在開啟的大門外。彷彿沒有一點訝異,只有驚喜與虔誠,無斷、無滅面對著容若蝶躬身施禮,沙啞的嗓音,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感慨道:「容小姐,我們終於等到你了。」

容若蝶淡然一笑,輕聲問道:「兩位秘師,想來你們都已明白了罷?」

無斷恭敬道:「在天地塔塌陷的一刻,老衲終於悟到,昔日巴仁次聖法王建造天地塔的真正原因。以往對小姐多有唐突,尚請恕罪。」

容若蝶微笑道:「無斷秘師何出此言,若非兩位,我如今也不可能站在這裡。」

原來,半個多月前,容若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