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四集 末世情懷 第三章 密謀

來自三位絕世高手的力量,分作兩團激撞在一處。轟響中幾乎不分先後,伏魔金杵、心寧仙劍和破孽杖激蕩彈出,各自滑落一旁。而岩和尚的左袖化作破碎殘片,又在罡風絞動中碎成粉末。盤崗大師首當其衝,仰面噴出一道血箭,拖著伏魔金杵退出數步,身子搖搖欲墜。岩和尚在兩股巨力的夾擊下,雖然受傷最重,卻反而只晃動了幾下身軀,立即站穩,長笑道:「林熠,你好!」

說著瘦骨嶙峋的左臂探出,一爪扣向林熠咽喉。林熠猛地被一股雄渾的袖風,迎頭撞擊,轟得胸口鬱悶欲死,體內舊傷一併複發,百脈如焚,五臟翻騰,也是禁不住連連後退。孰知岩和尚重創之餘,竟仍有如此神威。一條胳膊如影隨形,緊跟著自己倒退的身軀,飛速伸展,全然突破了肉體的極限,轉眼攻到眼前。五縷凌厲森寒的勁風,尚未及體,已如鋒銳的刀刃,割破肌膚,滲出絲絲鮮血。他養精蓄銳,本抱著一擊必殺的氣勢,掩襲岩和尚。可惜岩和尚的強橫,實在出乎林熠,乃至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甚或比傳言里來得更加兇狠厲害!林熠真氣迸散難以招架,突然用盡所有力量大喝道:「岩和尚!」

這三個字如真言法諭,令岩和尚心頭一震。首先,他想到的是九間堂和龍頭。接下來,自然而然地,他記起對方是龍頭再三嚴令不準傷害毫髮的人,左爪不由自主緩了一緩,但隨即又殺機重燃,狠狠抓落。不過,林熠已爭取到了這異常寶貴的彈指時間。身形右閃,咬牙抬手,勉力凝神射出了一連串爆蜂弩。弩箭連發而出,「嗤嗤」怒嘯,徑直飆射至岩和尚身前。這一下距離近在咫尺,爆蜂弩又密集無比,岩和尚身負重傷,如何能夠躲過爆雷符的絕命一擊?可這老和尚也當真了得,瘦小枯乾的身軀,陡然迸發出一層金光,似盔甲般覆蓋在體表,硬生生承受下爆蜂弩的狂暴轟擊。

「砰砰砰砰——」

一連串雷鳴,光芒翻滾,罡風橫飛。岩和尚周身袈裟被炸得幾乎蕩然無存,露出翻卷殘碎的血肉,兀自屹立不倒,「噗」地一爪深深插入林熠左肩。他猙獰一笑道:「讓老衲先超度了你!」

正要翻腕運爪,一鼓作氣結束林熠性命,猛然背心一涼,全身真氣渙散,再發不出絲毫力道。岩和尚呆了呆,低下頭看見一柄從胸前透出的劍鋒,碧華如水,清澈晶瑩,不沾半分血跡,正是雁鸞霜的寒煙翠。林熠乘機縱身脫出岩和尚的「一合相爪」,痛哼一聲,被帶出一團血肉,更險些折斷肩胛骨。林熠忍著巨痛,將手中的心寧仙劍,彈射而出,插入了岩和尚的小腹。岩和尚體無完膚,血肉模糊,猛地大吼一聲,深灰色的小眼睛裡,爆出一簇可怕的光芒,轟然巨響里逆運真氣,催爆丹田,洶湧無倫的氣浪,和著滾滾血霧迸散開來,將林熠和雁鸞霜齊齊震飛。雁鸞霜重重撞到古堡堅硬厚重的石壁上,低聲嚶嚀,玉容慘白,失色的櫻唇溢出汩汩血絲,燦若紅花。那邊盤崗大師手疾眼快,飛身接住林熠,見他已是昏迷過去,耳鼻與嘴唇間不住滲出縷縷鮮血,心寧仙劍在空中閃過光華,斜斜插進石階。盤崗大師左掌貼住林熠背心,想催動佛門真氣,為他療傷。哪知甫一運力,全身經脈骨胳同時灼痛欲爆,發出「喀喇喇」的脆響,竟是散功的徵兆。盤崗大師取了兩顆還神丹,塞入林熠口中,一咬牙,搖搖晃晃地橫抱著他,走到雁鸞霜跟前。雁鸞霜倚靠石壁喘息調氣,迫出了兩口瘀血,胸口的滯澀煩悶,方稍稍減輕了些。見到盤崗大師抱著林熠走過來,一驚道:「大師,他……」

盤崗大師道:「雁仙子放心,林教主的性命只要施救及時,絕無問題。可惜老衲受佛祖召喚在即,已無力為他療傷。」

說罷,將林熠小心翼翼交到雁鸞霜的懷裡。回首望去,光霧初散,地上到處是斑斑血跡,岩和尚卻是屍骨無存,只剩下一柄破孽杖,與失去主人的度厄舍利珠,孤零零地散落一地。

強敵授首,他臉上殊無歡喜,唏噓一嘆,向著雁鸞霜雙手合十,深深一禮道:「貧僧要去了,有勞雁仙子將舍利珠收起,轉交與方丈師兄。」

雁鸞霜知道盤崗大師生機已絕,方才全憑至勇至堅的一股剛毅血性,才能和岩和尚硬拼不退。這時心下亦是黯然,頷首道:「晚輩謹遵大師法諭。」

盤崗大師洒然一笑,就地橫杵盤膝坐下,合上雙目,神色恬然道:「善哉,善哉!兀兀不修善,騰騰不造惡;寂寂斷見聞,蕩蕩心無著——」

吟聲至此而斷,餘音悠悠,已然坐化。雁鸞霜懷抱林熠,向盤崗大師的遺體,恭恭敬敬拜了三拜,低聲道:「大師殺身成仁,往生極樂,鸞霜定不敢有負所託。」

她稍作歇息,壓住內傷,收了度厄舍利珠和心寧仙劍。忽然盤崗大師的體內,金光澎湃,「呼——」冒出一團烈焰,將他的遺體冉冉消融,只剩下十數顆舍利子留在了原地。那柄伏魔金杵「嗡嗡」悲鳴,化作一束電光飛起,不知去了何方。

雁鸞霜將盤崗大師的舍利子,用綉帕包好,收入袖口。猛察覺林熠的嘴唇,泛出一抹妖艷的深紫色光彩。她遽然一驚,細看之下,林熠被岩和尚抓傷的左肩血肉外翻,裡面露出的骨頭上滲著紫光,流出的血卻是鮮紅的。

雁鸞霜急忙取出一枚天宗特製的解毒靈丹,替林熠喂服下去,卻並不見效,只稍稍延緩了毒氣的流轉。

她略一思忖,明白林熠的內傷雖重,但暫無性命之虞。可肩頭的毒傷,若不及時救治,恐怕支撐不過半個時辰。但在這荒蕪詭異之地,又能到哪裡去求得解毒靈藥?惟一的辦法,就是運用天宗的《玄覽心經》,以精純的真氣,緩緩迫出滲入林熠骨髓的劇毒。

她舉目四望,古堡外的廣場開闊平坦,絕非療傷之所,反倒是古堡內會好一些。於是雁鸞霜抱著林熠,重新走入大殿。

忽地眼睛一亮,看到一堆坍塌的巨石塊高似小山,那裡應該曾有過一座巨大的方形平台。四面延伸出的台階,原本應是供人們登上古堡頂部之用,如今塌陷的斜坡台階處,正好構成一個隱身的角落。

雁鸞霜走到台階前,俯身鑽進,將林熠放下與自己對坐,小心移動殘石封堵住缺口後,空間竟只能耳鬢廝磨,肢體糾纏,再無迴旋之地。

雁鸞霜取出一枚解毒靈丹,嚼碎了敷在林熠左肩傷口上。

清涼的藥力滲透進體內,林熠悠悠醒來,眼前一團漆黑,不見景物,只感到一絲又一絲如蘭似麝的呼吸,噴到了自己的臉頰上,熱呼呼的引人心搖神動。

肢體略略舒展,就碰觸到了雁鸞霜柔弱無骨、偏又健美豐滿的嬌軀,不由「啊」了一聲。

雁鸞霜不禁一陣面紅耳熱,胸口的一顆芳心,猛然怦怦躍動,又如何逃得過林熠的耳目?

但天宗心法終究非同小可,須臾的失態後,雁鸞霜只微微吸了口氣,靈台瞬即恢複清明,輕輕道:「林兄,你的左肩中了毒爪,我要用敝宗《玄覽心經》里所載之法迫出毒素。林兄只管抱元守一放鬆身心,萬事交給鸞霜。」

林熠努力收縮身體,可空間實在有限,一雙腿還是免不了和雁鸞霜的碰觸在一起,不斷感受著那雙修長渾圓、冰肌雪膚的玉腿,刺激起的難言誘惑。

他定住心神,想不出打破尷尬之法,只得輕鬆笑道:「記得當日在瀑藏石府,也是這樣伸手不見五指,我用執念玉為你驅毒。沒曾想好心有好報,這麼快就輪到你替我療傷了。」

這話不說還好,傳入雁鸞霜耳際,頓時不由自主回憶起那座幽暗石府里,自己身中腐魘蟲淫毒,林熠惡作劇般地將雙手探入自己頸下胸前的羞人往事,雙頰如霞緋紅一片,慧明劍心差點被這傢伙又攪得支離破碎。

她默運靜心功法,摒棄腦海里諸般雜念,低聲道:「林兄,我們必須抓緊工夫驅毒療傷,好儘快復原,找尋容姐姐。」

林熠一震,肅然道:「是了,多謝提醒。」

雙目合上,鬆弛軀體,靜待雁鸞霜運功。

雁鸞霜無端地在心底幽幽一聲嘆息,玉指微屈,抵住林熠胸口,催動流光無意訣,臉上頓現一片晶瑩玉光,一股清泉般的暖流,透入林熠體內,開始驅毒。

一個多時辰後,蔓延的毒素,被真氣導引回林熠左肩,發出微弱的深紫色螢光。

雁鸞霜已是香汗淋漓,噓噓微喘,一陣陣的頭暈目眩不住襲擊身心。

她卻不敢有絲毫的停頓,毫不吝嗇地壓榨著苦修了二十餘載的真元,繼續行功。

驀然林熠眼睛一睜,大殿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好像是有兩個人走了進來。其中一人的聲音,正是青木宮宮主花千疊,他低聲笑道:「水兄猜得果然不錯,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從血跡分析,距今絕不超過兩個時辰。」

另一個人,便是穹海宮宮主水無痕了,他回答道:「外面那柄禪杖絕非凡品,卻也不似密宗僧人的法器,倒有些像是禪宗高手的東西。但又不屬於盤念方丈和盤崗大師所有,倒是教人費思。」

林熠聽到他的聲音,心想原來水無痕也來了。但這傢伙與西域的事情,本無任何瓜葛,不遠萬里跑來做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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