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三集 天地之威 第八章 攻塔

林熠見火光衝天而起,心裡也在詫異,他曾下令不得縱火毀損著空寺,冥教素來令行禁止,負責圍攻寺院後門的凌幽如該不會違背才是。此刻也無暇多想,吩咐葉幽雨道:「速去傳令凌長老,撲滅後院大火,不得傷人毀物。」

葉幽雨躬身一禮飄然掠向後院,雨夜裡身影像鬼魅般飄忽迅捷。盤崗大師看得一震,這才凝神觀察對面的架式,不由暗暗凜然。

盤念大師低頌道:「善哉,善哉,林教主此舉功德無量,老衲代著空寺謝了。」

話音剛落,遠遠有金石宮的人歡呼道:「找到小公主了,找到小公主了!」

眾人精神一振,花千疊心中放下千鈞巨石,哈哈笑道:「盤念大師,你還有何話可說?」

盤念大師神色從容如故,苦笑道:「老衲委實無話可說。」

盤崗大師急道:「師兄,這分明是有人在栽贓陷害咱們,你為何不辯駁?」

猛地回身一把抓住霆雷住持胸前袈裟,沉聲道:「快說,這是怎麼回事?」

霆雷幾乎雙腳離地,囁嚅道:「我、我,貧僧——也不曉得她怎麼會被藏在寺里。」

盤崗大師見他神情惶恐,不似作偽,緩緩鬆開袈裟,電光石火里醒悟道:「好啊,冥教魔頭定是擔心敝寺與密宗聯手,才故意設套找個茬子,先行除去我們!」

他想明白了關節,嘿然道:「林教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若想為難敝寺,只管明刀明槍放馬過來,我師兄與老衲接著就是,何必煞費苦心,栽贓陷害?」

花千疊仰天打了個哈哈,怒目瞪視盤崗道:「嘿嘿,今日終於領教佛門高僧反咬一口的功力,佩服。

「半個時辰前,我青木宮與聖教近四十餘名高手,於白樺林內遭受暗算自相殘殺,死傷大半,連老夫的子侄和仇副教主的衣缽弟子都賠了進去。這樣的栽贓嫁禍,大師可否樂於一試?」

盤崗大師楞道:「死了這麼多,但這和敝寺有什麼關係?」

前殿兩側的腳步紛沓,圍攻著空寺的三路人馬,押解著四十多個俘虜聚到院子里,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

花纖盈由鄧宣陪同保護著來到前院,欣喜道:「爺爺!」

花千疊快步迎上,握起花纖盈的雙手仔細打量,見她安然無恙不禁眼中有淚,向鄧宣謝道:「有勞鄧宮主救出盈兒。」

鄧宣連忙欠身道:「在下照料纖盈不周,令她落入敵手,正該向花宮主謝罪。」

木仙子道:「盈兒,你可還記得那個膽大狂妄將你擒住之人?」

花纖盈明亮的大眼睛在眾僧的臉上一掃,想也不想伸手指定盤念大師道:「就是那個老和尚捉了盈兒,還、還——」

說到這裡眼圈一紅,泫然欲泣。

花千疊心一跳,趕忙低聲追問道:「還怎樣?」

花纖盈忿忿道:「他還點昏了人家,將盈兒關進一個又黑又悶的地窖里!」

花千疊大鬆一口氣,思忖道:「這丫頭往日里嬌生慣養,從不曾受過半點挫折,只是關在地窖里,就已覺得極大的委屈,倒把我嚇了一跳。」

他雙目如電罩定盤念方丈,縱聲笑道:「人證已在,還不俯首認罪?」

念及林中慘死的十數名青木宮精銳子弟,哪裡還願再等,晃身欺近一掌拍出。

盤念大師竟不閃躲,任由花千疊的右掌結結實實擊中胸口。身子微微一晃,朝後退了半步,嘴角溢出抹殷紅血絲,恬然含笑道:「施主好掌力。」

此舉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花千疊畢竟是一代魔道梟雄,絕難在眾目睽睽底下窮追猛打一個不還手的老僧。

他適才忌憚盤念大師的盛名,掌下暗留後勁,只用了七成的功力,然而手掌觸及之處軟綿綿渾不著力,亦禁不住生出欽佩,撤身喝問道:「盤念大師,你這是何意?」

盤念大師面色迅速恢複如常,柔和目光注視花纖盈緩緩道:「小施主,你斷定將你擒到著空寺囚禁的人,便是老衲么?」

花纖盈道:「沒錯,就是你!這兒的鄧宣、邙山雙聖也都親眼瞧見你抓了本小姐去,還有那鎮子上的密宗和尚,他們也——」

盤崗大師斷喝道:「胡說八道!昨日下午盤念師兄和老衲率著六名敝寺弟子尚在路上,直到掌燈時分才入住著空寺,哪裡能分身到什麼鎮子上抓你?」

花纖盈不服,不忿道:「那當然是他在鎮上抓我在先,你們入住著空寺在後!你自己不但胡說八道,還欲蓋彌彰!」

霆雷住持戰戰兢兢道:「諸位,盤崗大師沒有說謊。他們確實是昨夜掌燈後才入住本寺的,一行人里並沒有見著這位姑娘,這點我可以作證。」

白老七嘿嘿道:「你作證,誰信哪?和尚幫光頭,狼狽為奸、相互包庇。」

林熠默不作聲,突然沖入俘虜群里一把揪起一個中年僧人,足不點地又回到原地,將他往地上一摔,出手之快恍若清風拂面,眾人眼花繚亂之間已經完事。花千疊平生自負青木宮的「草木一秋」身法冠絕天下,此刻也不得不駭然嘆服。

霆雷住持錯愕道:「林教主,你抓了巴楞要做什麼?」

林熠握起巴楞的右手,說道:「手指肌膚細膩白皙,既沒有老繭也沒有油煙熏灼痕迹。這位巴楞師父該不是廚房裡的火工僧吧?」

霆雷點頭道:「不錯,巴楞一向只負責藏經院的經書看管,不用進廚房做工。」

林熠輕笑道:「這就奇怪了,他的袖口和衣衫上,為何會有新沾的油漬?難不成深更半夜,獨自一人偷偷跑到廚房裡燒東西吃么?」

巴楞臉色大變,掙扎道:「魔頭,快放開我!我去廚房找吃的又關你何事?」

林熠暗運真氣,將他震得透體酥軟,徐徐道:「今宵風狂雨疾,要迅速放起一把大火可不容易,最好的法子就是在屋內淋上易燃的油脂,對不對?」

不容巴楞辯解,他接著說道:「所以你乘亂潛入廚房,把庫存的香油全數灑在乾草柴禾上,如此火頭一起,不怕會被大雨旋即澆滅。可惜你做事太不小心,讓香油濺了一身,雨水浸泡後不僅沒有沖刷去,反而色澤加深越發明顯。」

巴楞叫道:「明明是你叫人點的火,卻來陷害我!住持師伯,您要為弟子作主啊!」

林熠冷冷道:「我曾下令不得縱火焚寺,負責攻打後門的聖教教眾哪個敢抗令?他們為掩飾行蹤搜尋小公主,更不會點起火把,而貴寺入夜後,廚房裡也早該熄火才對,根本不存在大意失火的可能。你,未免太不高明!」

眾人恍然大悟,石品天哈哈笑道:「有趣,小師父,你點火燒自家的寺廟做什麼?」

巴楞面色如土,抿嘴不語。

凌幽如走到他身邊和顏悅色拍拍肩頭,勸說道:「小師父,你還是說出來得好,何必多吃苦頭呢?」

巴楞把頭一扭不睬,凌幽如笑盈盈盯著他左右觀瞧,倏地巴楞身子猛烈一抖,肌膚泛起慘綠色螢光,臉上肌肉不停扭曲,額頭冷汗涔涔滴落,呻吟出聲。

凌幽如一臉憫然地道:「小師父,這叫『潛焚蠱』,它要發作起來,便是鐵打金剛也要彎腰,你再不說,就會四肢麻木,慢慢腐爛成一灘綠水,而在此之前,神志卻能一直保持清醒,這滋味可怪不好受的。」

巴楞拚命咬著嘴唇,顯然是在做著痛苦的思想鬥爭,驀然半空亮起一束黑色電光,直刺他的咽喉。

凌幽如縴手輕揚,接住電光,卻是一枚又短又細的銀針,針頭隱約散發腥氣,乃是一枚見血封喉的毒針。

盤崗大師怒喝探手,從霆雷住持身後抓出個密宗僧人,「嗤——」地扯斷袖口,露出小臂上纏著的針筒。

巴楞驚魂未定,反橫下了心,咬牙大叫道:「是霆雷住持叫我乾的!」

他的中土話本說得結結巴巴,可這句招供卻順利異常,清清楚楚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里。

霆雷失聲道:「巴楞,你胡說什麼,我幾時吩咐過你燒自己的寺院?」

巴楞一指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那名僧人,道:「我沒胡說,你說這話的時候扎西師兄也在場。」

仇厲突然掠到霆雷住持身前,冷喝道:「你也給我躺下!」探手抓出。

霆雷住持急忙抬手招架,仇厲手腕只一轉,「嗤」地也抓下了他的半幅袍袖,火光照耀里,赫然小臂上也綁著一隻與扎西一模一樣的針筒。

霆雷眼中陡然綻出兩簇精光,與適才畏縮怕事的樣子判若兩人,右手法杖點向仇厲,抽身朝後飛退。

林熠祭出雲錦絲帶,「呼」地纏住霆雷雙腿,將他硬生生拖至近前,喝令道:「扯下所有密宗僧人的左臂袖子!」

一串衣袖撕裂聲不絕於耳,又從人堆里抓出了三名密宗僧人。

盤崗大師拽起霆雷喝問道:「說,是誰冒充我師兄將花小施主拘禁到地窖里?」

霆雷緩緩閉上雙眼,一言不發,嘴角流出一縷黑色的血絲,竟是死了。

盤崗大師一呆鬆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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