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一集 石破天驚 第五章 暗查

這些日子整個天石宮內最鬱悶的人,既不是被兒子殺了妻子的石品天,也不是被老子下令擊殺的兒子石左寒,而是看似安穩的石右寒——至少他本人始終是這樣認為。

石左寒捅出天大的漏子,被迫逃出宮去,天石宮兩大繼任者已去其一,剩下的右天尊本該作夢也笑出聲來才對,可是現在他火大得只想罵娘,哪裡還有心情開懷大笑。

就算要笑,也只是苦笑。

他太了解明爭暗鬥了十餘年的這位親兄長了,說他會酒後亂性姦殺無瑕姬,那簡直和告訴別人豬會上樹差不多的荒謬。

儘管事實當前不容辯駁,可他依舊覺得這事情里透著一股蹊蹺的味道。

現在石右寒心裡最明白的兩件事,第一,這事絕對和自己無關;第二,如果老頭子有所懷疑,第一個找上的人,猜都不用猜肯定就是他。

誰讓他犯有前科,屢次留下污點記錄呢?

自從出事後,石右寒不知為何,總感到石品天瞧著自己的眼神有點古怪,可表面上對他的態度仍舊是一如既往。

是不是自己在瞎猜疑?石右寒不敢斷定,反正事情不是自己做的,還怕半夜有鬼敲門么?

「咚咚咚!」

石右寒正盤膝坐在床上胡思亂想著,忽然真的聽到敲門聲。他剛赴宴回宅坐下不到半個時辰,會是誰來敲門?

今天的宴會是為石品天接風,為石道隼壓驚而設,老頭子空幽谷一行雖未帶回石左寒,但領回了被囚的石道隼等人,對於這個結果,石右寒說不上是鬆了口氣,還是略略有些失望。

假如石品天回不來,天石宮宮主的寶座就是他的了。

但石右寒不傻,十分清楚這把椅子不好坐,即便坐上了,也許沒等屁股把椅子坐熱,石左寒便已在林熠的襄助之下殺了回來。

以如今冥教的恐怖勢力,天石宮如若迎戰,只能叫做以卵擊石。

原本石右寒以為老頭子對不戰而降、大丟天石宮顏面的石道隼等人會從重處置,甚而將他們交給山魈石道蕭拘押,可石品天反倒輕描淡寫:「為犬子之事牽連諸位受累了。」

不但未做出任何處罰,反而設宴安撫。

倒是石道隼自覺有愧,宴席上當眾向石品天謝罪,自請卸下豹卷旗旗主之職閉門思過。

石品天對此請求既不挽留也不許可,石右寒卻暗暗叫苦不迭。

石道隼是天石宮五大旗主中,與他關係最為密切的一個,他麾下的豹卷旗更是他與石左寒爭奪宮主寶座的一大助力。

石道隼為追殺石左寒深入天南,結果在霧靈山脈撞上冥教和空幽谷的兩家人馬鬧得灰頭土臉,精銳大損,石右寒不免跟著一起心疼。

如今石道隼又要主動卸下豹卷旗旗主的職務,不啻斷去了他的左膀右臂。

可當時的情形底下,他縱是有千萬條勸說石道隼的理由也不敢說出口,天曉得石品天心裡頭是如何想的,這時候最好還是不要自尋晦氣。

散席後石右寒也沒有去拜訪石道隼,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積雨小築。

這麼做一方面是避免嫌疑,另一方面,想必石道隼現在的心情一定非常不爽,自己又何苦眼巴巴的趕去碰個釘子?

回府後趕走下人,本想靜下來修鍊盤罡心鑒,孰知腦海里雜七雜八的念頭不斷而來,擾得他完全沒法靜下心思進入存思入定的境界。

正感煩躁時,冷不防卻聽到屋外三聲敲門聲。

石右寒把腳塞進靴子里,一邊走向外屋,一邊問道:「誰在敲門?」

門又響三聲,卻沒有人回答。

石右寒暗叫一聲古怪,下意識運氣聚於右掌提到腰間,側身用左手猛一下拉開了門。

屋外皎潔的月光下,庭院里萬籟俱寂,風拂過面上帶著花草清香,吹起屋前小池裡的一汪秋水,牽動絲絲漣漪。

真遇到鬼了?石右寒可不信邪,他低聲喝問道:「哪位朋友在開玩笑?」

飄身掠入庭院,雙眸寒光電射掃視四周,靈覺隨之舒展飛速搜索方圓十丈之內的一草一木,卻依然一無所獲。

石右寒又問了一聲,卻驚動了守在屋外的護衛,如臨大敵地縱身掠入,「二公子,有情況么?」

石右寒問道:「甄剡,方才有誰走近到積雨小築附近?」

那護衛楞了楞,搖頭道:「啟稟二公子,剛才積雨小築外除了咱們幾個守值的兄弟,並無其他人來過。」

石右寒疑心更濃,揮揮手道:「沒事了,你去罷。」

待甄剡退出,他又假作踱步在庭院里轉了一圈,心中暗道:「怪了,難不成真是我在疑神疑鬼,錯聽了敲門聲?」

一面想著一面往屋裡走去,可剛到門口左腳懸在半空中竟再也踏不下去。

外屋的燈亮了起來,依舊是空無一人,但他分明記得自己出門的時候,外屋並沒有點燃燈燭!

這又是怎麼回事?一股莫名的徹骨寒意從石右寒心底升起,右手徐徐向後抬起,握在了斬虛魔刃的刀柄上。

「誰?」

他再次沉聲喝道,靈覺如潮湧入屋內。

「砰!」

自己的靈覺突然迎頭撞上了一道銅牆鐵壁,震得石右寒神志一陣恍惚,眼前金星亂轉,不由自主倒退三步,才重新站穩。

他心下駭然,莫非是石左寒回來了?可莫說這傢伙身負重傷不可能恢複得這麼快,以其性情,也絕不會玩裝神弄鬼的這套把戲。

可除此之外,石右寒實在想不出屋裡的人還能是誰?

更讓他震驚的是,他可以清晰的察覺到對方的存在,偏偏靈覺無法突入,而且視線里也不見蹤影,如有隱身奇術。

「是本座,讓公子受驚了。」

屋裡響起一個沙啞低沉的嗓音,集束成絲傳入石右寒的耳里。

石右寒一震,鬆開刀柄吐了口氣,也用傳音入秘道:「請恕右寒眼拙,敢問尊駕何人?」

「你可以稱呼本座『霧山』。」

那聲音回答道:「老巒應該交代過二公子。」

「原來閣下就是巒二先生秘信上提到的霧山先生?」

石右寒驚疑不定,小心翼翼走入屋中反手將門緊鎖,目光四處游移,似乎想找出對方隱身之處。

霧山先生冷冷道:「人說石二公子生性謹慎,果然名不虛傳。」

石右寒微露尷尬,呵呵一笑,象徵性地抱拳一禮道:「請先生恕罪,不是在下多心,而是這些日子敝宮發生了太多亂七八糟的怪事,弄得我頭暈腦脹。」

說著走到桌邊斟了杯涼茶道:「先生請用茶。」

在他想來,對方只要伸手接茶必會露出端倪,故此悄悄地聚精會神緊盯著桌上斟滿的那杯涼茶。

孰知無端生出一陣微風,杯中的涼茶「嘩」地激飛而起幻化作一道晶瑩亮麗的絲線,又在一瞬間驟然消失,根本看不出來人的蹤跡。

「二公子何苦要枉費心機?」

霧山先生的聲音繼續傳送入耳道:「現在你我還沒到見面的時候。我此行的目的,是要襄助二公子實現多年的心愿,但如果你心存疑慮,本座唯有放棄計畫。」

石右寒精神振奮,但依舊冷靜說道:「在下多有失禮,望先生海涵,不知這項計畫咱們該如何進行?」

「石左寒已經完蛋了,石品天也不過是只快掉牙的老貓,並不足慮。」

霧山先生說道:「問題在於,二公子事到臨頭,是否能狠下心?」

石右寒沉默片刻,緩緩回答道:「但凡先生差遣,右寒必當大義滅親。」

霧山先生嘿嘿冷笑,道:「成大器者,必先牢記八個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你也當曉得,自己如今的處境危機四伏,隨時可能會有殺身之禍。」

一句話正點中石右寒心事,不由凜然低聲道:「請先生指點。」

霧山先生道:「你對石左寒姦殺無瑕姬的事情怎麼想?」

石右寒想了想,咬牙搖頭道:「不會是他。我大哥從不愛女色,更不可能酒後跑到無瑕姬的屋中行兇,這裡面肯定另有文章。」

霧山先生接著問道:「那你認為其中有什麼文章?」

「有人在故意陷害石左寒!」

得到對方的默認,石右寒微覺得意,更加開足腦力道:「他若真的喝醉了,怎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無瑕姬屋內?兩人在裡面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可除了門口被殺的小侍女,其他的人都到哪裡去了?大哥的刀一旦拔出絕不離手,事後又怎會掉落在無瑕姬的胸前?

「這裡面古怪太多,擺明就是有人在算計他。可惜家父老糊塗了,居然審也不審就將他關進煮骨窟待斬。」

霧山先生微笑道:「石品天並不真的老糊塗,那晚放走石左寒的人正是他。」

石右寒驚愕道:「難不成他在演戲給外人看?」

「至少,事情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霧山先生道:「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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