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六集 生死兩望 第六章 追兇

線索總是慢慢地浮出水面,但揭示真相卻往往只需要一剎那的時間。

靜默了許久,遲遲歸來的凌幽如穿過長席走到唐守隅身側,可是眾人兀自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竟像無視她的存在。

她俯身顯然說了幾句什麼,除了主桌上的幾個人誰也聽不到,但可以看到周幽風等人的臉色驀然變了,就像聽見比末日浩劫更加恐怖的消息。

只有唐守隅仍然像塊石頭,慢慢地點頭起身。

眾人這才察覺不對勁,只聽周幽風急速說道:「諸位請稍坐片刻,敝教內部突然發生一點小變故需立即處置,萬望海涵。」

他的話誰都可以聽出前後矛盾。既然是小變故,又何須勞動唐守隅在內的所有西冥首腦齊齊退席?明顯是方寸大亂才對。

可沒等細想,一行人已消失在帷幕之後。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西冥四大長老表情凝重回返大廳。

石右寒欲言又止,卻終究還是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總不能讓我們就這樣發獃吧?」

周幽風勉強笑了笑,回答道:「事到如今不敢相瞞,敝教主夫人慘遭不幸,被人殺害在她的石府之內,適才已由天宗雁仙子將她的遺體送回雍野。」

仇厲深幽的眸子爆出一簇冷光,沉聲道:「唐夫人被人謀害了?」

周幽風深深一聲嘆息默默點頭。

聯想到唐守隅退席前,周幽風那番聳人聽聞的說辭,來賓一個個沉吟相顧,完全失去了喝茶吃飯的心情。

隆雅安不解道:「為何會是觀止池的雁鸞霜,將唐夫人遺體送回雍野?」

「因為昨日黃昏,我恰巧去了一回唐夫人的瀑藏石府。」

帷幕一閃,唐守隅偕伴雁鸞霜步入廳內。

雁鸞霜進來後的第一眼,竟是有意無意地拂過左側首席的容若蝶,而非搶話頭的隆雅安,然後繼續說道:「不幸的是,當時唐夫人已然遇害。」

花千疊道:「此事非同小可,雁仙子為何直到十二個時辰之後才趕來雍野?莫非是追緝兇手所以耽誤了時間?」

雁鸞霜在唐守隅身側落坐,搖頭道:「花宮主高抬鸞霜了。事實上,這一夜一日之間非但不是鸞霜在追緝兇手,反而是鸞霜被兇手襲擊,險些不得脫身。」

水無痕道:「聽雁仙子的言下之意,應該和殺害唐夫人的兇手打過照面,仙子可否明言此人是誰,如今又在哪裡?」

雁鸞霜再次搖頭道:「說來慚愧,鸞霜與那人一場惡鬥可謂九死一生,卻至今不曉得兇手到底是男是女!」

石右寒驚訝道:「雁仙子的修為宇內共仰,什麼人竟能如此厲害?」

隆雅安道:「本公子卻在奇怪,天宗與雍野素無交往,雁仙子去瀑藏石府作甚麼?」

葉幽雨徐徐道:「這個問題老朽可以代雁仙子回答。敝教唐教主夫婦與天宗戎宗主乃是多年莫逆之交,當日教主大婚,戎宗主正是證婚之人!」

隆雅安一愣,旋即嘿道:「想不到雍野與天宗之間,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發生!」

鄧宣暗暗搖頭,心想這傢伙可真夠口無遮攔,說是出使和談,還不如說是代表雲怒塵前來雍野搗亂的,否則怎敢當場譏誚對方?

仇厲冷哼道:「這隻能說明隆公子孤陋寡聞。三聖五帝百年齊名,都是世外高人,只有傻瓜才一味將正魔之分拿來說事。」

隆雅安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這麼說,仇先生也有不少正道里的朋友?」

花千疊擺手道:「隆公子把話題扯遠了。老夫關心的是唐夫人為何而死?」

水無痕一搭一唱道:「多半與周長老方才所說的『神諭』有關。」

容若蝶忽然抬起頭,問道:「唐教主,晚輩可否拜一拜夫人的遺體?」

隆雅安譏笑道:「怎麼,容小姐還想從中找尋兇手線索,替唐教主分憂復仇?」

嚴幽晦輕嘆道:「容小姐好意敝教心領,只是夫人……死狀極慘,還是莫再驚動的好。」

雁鸞霜淡淡道:「容姐姐果然睿智,竟能從鸞霜連夜將唐夫人遺體送還雍野一事上,猜到屍體之上必存有兇手所留證據,鸞霜由衷欽佩。」

容若蝶笑笑,道:「這全賴雁姐姐果決智慧。依照常理,應當將夫人遺體暫留瀑藏石府,以保持案發之狀,好供人找尋現場的蛛絲馬跡,除非是夫人的遺體之上已有了極其明顯的線索,不必再勘查瀑藏石府!」

忽聽一個低沉彷彿在肚腹深處滾動的聲音嗡嗡道:「說得好,請諸位入後堂!」

許多人都是一怔,一時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只有周幽風等少數幾位雍野的首腦人物面露驚詫,望向唐守隅。

容若蝶微微一笑,道:「蒙唐教主金口恩允,晚輩便斗膽褻瀆了。」

花纖盈驚奇道:「咦,先前周長老不是說唐教主失聲,無法開口了么?」

周幽風回答道:「老朽的確說過,但不能開口並不代表無法說話啊?」

花纖盈睜大眼睛盯著唐守隅,很想問他,這又是哪一家的歪理。

唐守隅霍然起身,揮手向後一引道:「容小姐請,諸位請!」

葉幽雨看了看廳中神情各異的各路高手,傳音入秘道:「教主,夫人遇害雍野震動,似不適宜此刻就請諸位來賓前去後堂。萬一……」

唐守隅擺手截斷他的話,率先走向後堂。

葉幽雨碰了個軟釘子,有些訕然,忽感到側面有兩束清澈澄靜的目光,正深深向他一瞥,眼角餘光瞧去,卻是雁鸞霜也已悄然站起身向他淺淺一笑。

葉幽雨無端端地一凜,暗道這丫頭和唐教主曾在後堂單獨逗留了片刻,不知有說什麼,可別把這事栽到自己頭上來才好。

容若蝶走到雁鸞霜身前,低聲道:「雁姐姐,謝謝你。」

雁鸞霜握起容若蝶發涼的縴手,道:「咱們一起進去吧。」

眾人進入後堂,圍站在唐夫人的遺體周圍,默不作聲打量著她身上的傷痕。

由於已採取了特殊手段保存,屍體雖已過了整整一日一夜,卻沒有絲毫腐化跡象。

仇厲只瞧了一眼,抬頭直視唐守隅陰冷道:「唐教主,這件事情你必須給家師與東聖教百萬教眾一個交代!」

大伙兒又是一奇,死的是唐守隅的妻子,怎麼要給巫聖雲洗塵一個交代?

唐守隅低頭看著永遠逝去的妻子,木然回答道:「你放心,我會對巫聖交代。」

鄧宣直勾勾盯著唐夫人胸前的傷口,面色古怪。

花纖盈牽牽他衣角,小聲道:「喂,你怎麼了,發什麼呆?」

鄧宣長出了口氣,道:「我知道唐夫人胸前的傷口,是何種兇器所刺。」

凌幽如愕然道:「你?」

「我知道。」

鄧宣點點頭,用極其肯定的語氣重複道。

旁邊的花千疊、木仙子等人,神色都是微微一動,彼此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

水無痕道:「鄧宮主,你有多少的把握可以確認?事關重大可開不得玩笑。」

鄧宣沒有說話,緩緩從袖口裡取出一柄一尺三分的五棱紫金錐。

已不必他再說什麼了,在場人人目光如炬,略掃一眼就能肯定,唐夫人遺體上的那道傷口,正符合這柄五棱紫金錐刺入後留下的痕迹。

周幽風喉嚨一陣發緊,問道:「鄧宮主,你的身上怎會帶此凶物?」

鄧宣凄涼落寞地笑笑,回答道:「當日刺入家父胸膛的,就是這柄紫金錐。」

「敝宮的木老太君,也是死在了類似的一柄紫金錐下。」

花千疊補充道:「不過那名作亂的內賊,已被老太君親手擊斃了。」

「也就是說,用這種五棱紫金錐行兇的人遠不止一個。」

水無痕冷靜分析道:「很可能背後有一個神秘的殺人組織。」

鄧宣牙關緊咬,緊緊握住紫金錐。用它殺害自己父親的人,是他的母親,這個仇、這個辱,再過萬年也無法洗雪,但在他內心早已恨透了這個提供五棱紫金錐的幕後主使,只是連金褐四雁都不知道,他娘親的背後究竟還有什麼人。

容若蝶道:「唐教主,您是否在懷疑,這個殺人組織已經滲透進了雍野,而這名殺害夫人的兇手也同樣隱藏在雍野內部?」

唐守隅問道:「容小姐何出此言,老夫並未這麼說過。」

容若蝶道:「從聞訊至今已過了小半個時辰,不僅貴教的四大長老盡皆雲集在此,整個雍野亦平靜如初。若懷疑是外人所為,此際早該偵騎四齣遍查南疆,至少也該調動人馬戒備望泉樓,以免兇手就混雜在今晚的來賓之中。」

隆雅安蔑然道:「容小姐口若懸河侃侃而談,可惜理由有點牽強。」

雁鸞霜搖頭道:「容姐姐說的沒錯,兇手的確隱藏在雍野內部。諸位可曾看到唐夫人身上無數綠色的小孔,那便是腐魘蟲噬體所留的印痕!」

木仙子訝然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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