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四集 卧虎藏龍 第五章 窺秘

數日後曹彬押運一批官府的餉銀起程,沒多久曹執也接了一筆生意出門。曹府內宅冷清了不少,但臨近新年,每個人臉上仍多是喜氣洋洋,笑聲不斷。

林熠上午授課,中午煉符,下午療傷,深夜傳功,日子安排得滿滿當當,卻是他自藝成出山後所渡過的少有寧靜時光。然而在他心中,遠未有表面那樣輕鬆,昆吾派對他的追緝也無時無刻不在進行。

這天半夜,月明星疏,林熠收拾妥當悄然出屋,正打算去接曹衡到密室傳功。驀然靈覺微動,側身掠上院子里的棗樹凝目觀望。就見一道黑影從不遠處的月亮門洞一閃而逝,進了後花園,身形之快猶如鬼魅,遠遠高出曹衡等人一截。

林熠望著背影,覺得異常熟悉,暗自疑惑道:「這人是誰,深更半夜往後花園裡跑作甚?」

他寄居曹府多日,自不願有人在暗處做出不利於太霞派與威遠鏢局的舉動,且多日閑散手腳也有些發癢,略一思忖就隱匿身形追了下去。

他的功力雖只恢複了五六成,卻已非同小可,又得後花園的樹木亭台掩護,那人茫然不覺,徑直掠向假山,身子一晃沒了蹤影,原來是鑽進了洞里。

林熠不清楚那人的底細,唯恐打草驚蛇,只遠遠藏身在假山對面的梅花叢中,隱隱聽見裡面響起一個女子嫵媚甜潤的聲音。

他沒有舒展靈覺以免驚動洞中之人,只功聚雙耳凝神傾聽,心裡暗笑道:「敢情是有人夜半私會,被我撞個正著。」

若是普通的曹府丫鬟下人,林熠這就走了。可那男子分明露了手頗為上乘的身法功夫,大非尋常,林熠便不急於離開。

就聽那女子聲音半是撒嬌、半是責怪道:「等了你半天,怎的到現在才來?」

那男子低哼一聲,說道:「你還有臉說我,自己回來了那麼多天也不見我一面。」

林熠立時呆住,這男子的聲音儘管由於壓低而顯得有些模糊沙啞,但對他而言依然熟稔得很,竟就是那個終日服侍自己的曹府下人孫二。這傢伙整日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插科打諢,居然沒露出半點破綻。要不是今夜正好趕上,不曉得還要隱藏到什麼時候。

那女子咯咯嬌笑,道:「你生氣了?你又不是沒瞧見,那個死鬼天天纏著我,哪能分身來見你?好不容易等到他走鏢去了,我這不趕緊約了你來么?」

林熠思忖道:「『死鬼』?哦,多半是這女子的丈夫,聽她聲音甚為年輕,卻與孫二暗生私情,假山幽會,給她男人戴了好大一頂帽子。她說『那死鬼』走鏢去了,又會是誰?寄居曹府的鏢師家眷不少,常年在外後院起火,也是有的。」

孫二道:「你莫跟我提那個混帳,每次看見他我就來氣。若非害怕壞了大事,老子早一劍送他歸西。」

那女子幽幽一嘆,道:「二哥,我知道你為了小妹受了許多委屈,甚至不惜跟到曹府做了個低三下四的傭人。可小妹也是身不由己,度日如年,僅有的樂趣也全都寄托在你身上。只盼咱們能早日解脫,天涯海角小妹與你雙宿雙飛。」

孫二聽得她的溫言軟語,心頭積鬱的嫉火與憤懣消除大半,沉默片刻緩和了口氣問道:「你說的那一天,不知還有多遠?」

那女子道:「我也不曉得,這事急不得的,咱們還得徐圖緩計。」

孫二火氣又往上撞,低吼道:「咱們已徐圖緩計了九年,還要再等多久?」

林熠聞言若有所悟,嘴角逸出一絲壞壞的微笑,心道:「原來如此,九年光陰著實不短,虧得孫二與她都能忍得。」

但隱忍越久,所圖必越大,太霞派僅是正道普通一脈,又到底有什麼秘密能讓他們垂涎三尺,蓄謀多年?

那女子柔聲勸道:「二哥,你莫要著急。九年咱們都等了,還有什麼忍不下來的?況且看在胤兒面上,咱們也不能操之過急。你看他小小年紀,卻聰明伶俐,教的招式一學就會,將來定成大器。」

孫二嘿嘿冷笑道:「你別拿胤兒搪塞。說到底,你就是捨不得眼前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享用慣了,不肯下狠手!」

那女子也嗔怒道:「好啊,我不肯下狠手,有本事你把那東西找出來?小心壞了大事把老命也丟在曹府,教我與胤兒作了孤兒寡母。」

孫二頓時英雄氣短,囁嚅道:「我——」

忽然嘴裡發出「唔唔」之聲,似讓什麼給堵住了。

過了許久,那女子輕輕喘息道:「二哥,小妹不在的這些日子,府里有什麼動靜?」

孫二道:「也沒什麼,曹彬揀回來個教書先生,專愛雞蛋裡挑骨頭惹人厭煩,偏還要老子伺候。哼,也不明白他使了什麼花招,曹衡這小崽子居然比以前規矩了許多,曹彬夫婦也對這酸秀才尊敬得很,一天到晚請到書房聊天。」

那女子沉吟道:「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我聽你說過,曹彬的書房裡有道暗門,會不會私下裡他們在做什麼?」

孫二一省道:「你不說,我倒沒多想。每回曹彬和那個酸秀才躲進書房,曹夫人一準會在外望著,不讓人打擾,有機會我需留意查查。可惜不知道暗門開啟之法,不然偷偷潛進去省事許多。」

那女子道:「也不必冒這個險了。曹彬不值一提,能翻出多大的風浪?那酸秀才你平日里留心一點就是,或許是曹彬請來對付那死鬼的也未可知。」

孫二道:「是了,我看曹彬夫婦出門一趟,不知尋到了什麼靈丹妙藥,現在那曹衡臉色紅潤起來,人也精神不少,好像九陰絕脈已被治癒。曹彬沒了後顧之憂,又能全力打理鏢局裡的事務,難保那老鬼不會把心眼再偏回去,對咱們可不利。」

那女子哼道:「老鬼的心眼就從未偏向那死鬼過。原本還能指望曹衡一死,曹彬無後,老鬼不改變主意也不行。倘若曹衡的病果真好了,麻煩倒不小。」

孫二冷笑道:「麻煩什麼?我找個機會宰了那小崽子,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那女子嘆道:「二哥,你動動腦子好不好?要殺也該殺曹彬,若此計可行我早下手了,還等到今天?況且咱們畢竟是名門正派出身,行事也不宜過激。」

孫二怔怔問道:「那你說怎麼辦?我聽你安排就是。」

那女子片刻後緩緩道:「這事一時半刻也不著急,我會想法處理。」

孫二道:「我倒有個釜底抽薪的法子。老鬼不是器重曹彬么?咱們設法劫了他保送的鏢銀,教他顏面盡失,以後再難在老鬼面前說上話。」

那女子輕輕拊掌道:「好計!也不用咱們出面,曹執對他大哥早心懷不滿,生出妒忌,我便教他聯絡幾個朋友半路下手,打曹彬一個措手不及,也省得露了咱們的形跡。」

孫二低笑道:「妹子,你這招驅虎吞狼的計策可妙得緊啊!不怕曹執不上鉤。」

那女子道:「開了年我就讓那死鬼動手。他想著老鬼的位子,眼睛都紅了,豈能放過這個機會?」

孫二「啪」的一拳擊在假山石上,咒罵道:「王八羔子生來命好,居然還要咱們兩個暗地裡替他出力奪太霞掌門,越想越窩囊。」

那女子低聲責叱道:「你發那麼大聲響幹什麼,想把全鏢局的人都招來嗎?」

孫二不以為然道:「放心,鏢局裡的人早睡死了。好妹子,這些日子你不在,都快想死我了——」

緊接著響起窸窸窣窣的衣裳褪落聲,竟是行雲布雨。

林熠無意再聽,心裡打個招呼道:「你們兩位在這兒慢慢涼快吧!小弟不奉陪了。」

算算時候也差不多了,悄然離去,到小樓接了曹衡。他一路盤算,怎生想個法子不著痕迹的探出這兩人的來歷底細,看究竟是哪一家「名門正派」在打太霞派的主意。沉思一小會兒,已有了辦法。

進得密室,解開曹衡禁制,小傢伙一睜眼便問道:「天君,今晚咱們該學什麼了?」

林熠搖頭道:「暫且不忙。這些日子你進境頗快,本仙人甚為歡喜。但究竟領悟了多少,尚需尋個旗鼓相當的對手實戰驗證。可是想找一個與你年紀相仿、修為相若的孩子,卻不容易。」

曹衡這些日子學得幾式奇遁身法早已腳底板發癢,聽得天君有意要找人與他驗證所學,立刻眼中滿是光彩,說道:「天君,衡兒有個堂兄,只大上一歲。我與他經常打架,誰也勝不過誰。」

這句話小曹衡未免有些臉上貼金,他畢竟比曹胤小了一歲,力氣、個頭都不佔優,常常吃虧的多,撈著便宜的少。

林熠見他入彀,假意沉吟道:「你說的是曹胤么?嗯,倒可試試。」

曹衡見大夢天君應允,大受鼓舞,興奮道:「這回我定能打過他!」

林熠哼道:「打?本仙人曾說過的話,你已經忘記了么?」

不理曹衡一臉的困惑,繼續說道:「你與曹胤比試,當引他全力出手,在一炷香里未讓他沾著半片衣衫,才算你贏。」

曹衡恍然道:「天君,我明白啦!憑衡兒現今的修為,打倒他也沒什麼了不起,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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