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三集 亢龍有悔 第四章 北帝

林熠問道:「七兄,你們兩個如何能找到築玉山來?」

白老九搶在前頭道:「這有什麼稀罕?咱們兄弟要找個大活人,還不是小菜一碟。」

容若蝶微笑道:「想來兩位是有遇見費久等人了,是他將林兄的下落告知你們?」

白老七立刻搖頭道:「小姑娘,這回你可沒說對。費久是誰?咱們兄弟從未見過。」

白老九點頭附和道:「別說費久!就是費八、費十,咱們也沒聽說過。」

林熠恍然道:「原來兩位老兄已去過昆吾山了,不知羅師兄傷勢可已康復?」

白老七答道:「已好了七七八八啦。咦,奇怪,你怎曉得咱們找著了羅禹,又去過昆吾山?我和老九好像沒告訴過你這些。」

他們自然不曉得,林熠早從黎仙子口中得知邙山雙聖尋到羅禹,而他的行蹤消息也曾托費久遣人送信回山,定是邙山雙聖等人在雲居觀久候自己不至,護送羅禹迴轉昆吾後,從玄乾真人那裡聽得。

當下邙山雙聖你一言我半語,雜七雜八啰哩啰嗦敘說了與林熠別後的情形,果與林熠的猜測相差無幾。又言道羅禹如今靜心休養,身旁還多了玉茗仙子的照顧,羨煞不少同門師兄弟。

最後說到烈火宮因九峒觀一戰吃了大虧,已在日前向神霄、正一兩派傳下戰書,約定臘月初一前往神霄派拜山,領教高明。

屈指算來,大戰迫在眉睫。

神霄派接到戰書,不敢輕慢,掌教孤雲真人親書信函,送至正一、漱心庵等素日交好的正道各派,邀集奧援共抗頑敵。

昆吾劍派掌門玄乾真人清譽冠蓋四海,自也在受邀之列,已應允與會。

另一方面《雲篆天策》餘波未平,正魔兩道數百高手各顯神通,幾乎將霧靈山脈掘地三尺,卻依舊找不到黎仙子蹤跡,相互之間斗得熱鬧非凡,實乃近二十年來少有的一場盛事。

倒是冥教出乎尋常的低調,自仇厲出手未獲又與費久等人一戰後,便了無動靜,頗有高高掛起,坐山觀虎鬥的意思。

邙山雙聖的話語中沒有提及黎仙子,似乎並未在雲居觀碰見她。

林熠瞅瞅容若蝶似笑非笑的神情,壓下疑問並不詳加追問,暗忖憑藉仙子師父的機智與千般易形變化,只要不是撞見類似仇厲這等的棘手人物,當無大礙。

待自己回到昆吾,即可與仙盟聯絡上,應能查悉她的下落。

接著話題又轉到雲居觀的血案,無戒和尚的死訊一經傳出,呂岩等人頓時銷聲匿跡,多半是託身到麻奉秉與金牛宮的護翼之下,報仇之事唯有靜待日後時機。

邙山雙聖在昆吾山小住了數日,整日四處惹事,折騰得雞飛狗跳。

眾人念著他們於羅禹實有救命之恩,且天性淳樸爛漫,也只好一笑置之。

剛巧費久命門下弟子傳訊,向玄乾真人報知林熠被容若蝶軟禁之事。邙山雙聖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向人打聽到築玉山的所在,風風火火的趕過來就要救人。

奈何這兩位仁兄修為雖高,卻了無心機,被岑婆婆輕而易舉誘入五時七候陣,若非容若蝶吩咐放人,此刻兀自脫身不得。

邙山雙聖原本火大無比,打定主意一出陣即要砸爛容若蝶的竹廬,孰知時運不濟碰上雪老人,三招兩式里給製得沒了脾氣,還白白送出兩雙跟隨自己不知多少年的破鞋子。

當然有些事兩人是一概略過不提的,只揀自己在昆吾山上如何捉弄玄恕真人,又偷遍了山下數個酒肆的光輝戰績來說。講到興頭,手舞足蹈,全然忘記適才與雪老人、容若蝶打賭飛鞋之事。

白老七正說得唾沫飛濺,津津有味,冷不丁背後颳起一道勁風,似有什麼東西狠狠打來。他一縮腦袋,側滑數丈,破口罵道:「他奶奶的,是誰在暗算老子?」

他舒展靈覺四處查探,卻未發現任何異常。

就聽白老九說道:「老七,不好,你快看那糟老頭手上。」

白老七怒道:「一個糟老頭有什麼好看?更別說糟老頭的一雙糟手了,可有咱們兄弟英俊瀟——」

目光一掃雪老人右手,他立時閉嘴,後半截的話全吞回肚子里。

原來雪老人臉上笑咪咪的,手裡拎著一雙布鞋,悠悠晃蕩,好似在向兩人示威一般。

白老七愕然道:「出鬼了,這、這鞋子怎麼又自個兒飛回來了?」

雪老人傲然哼道:「蠢材,『御劍千里,笑取人頭』,這般的神功你們沒學過,難道也沒聽過么?如何,你們兩個服是不服?」

邙山雙聖四隻眼睛一齊瞪得滾圓,死死斜盯著雪老人手中的鞋子。

白老九搖頭道:「老子不信,你這糟老頭子居然能有這手本事,裡面一定有古怪!」

白老七道:「讓我仔細瞧瞧,這是你方才飛出去的那雙鞋子嗎?不定什麼時候趁咱們兄弟一個沒留神,偷偷掉了包。」

白老九又道:「就算是原來的那雙,輸的也不是咱們兄弟。我們說好比試的是看誰鞋子飛得遠,而不是時間長短。你的鞋子飛了半天,卻又回到自己手上,距離上遠遠的不及咱們。嗯,說不準剛生下來的小娃兒隨手一拋,也扔得比你遠些。」

白老七洋洋得意道:「所以到底還是咱們兄弟贏了。林兄弟,你說是不是這樣?」

林熠見雪老人氣哼哼把鞋往石桌上一放,心中暗笑,也不答話,只看容若蝶如何應對。

容若蝶漆黑如星的眸子輕靈一閃,淺笑道:「果然是兩位勝了,雪老爺子輸了!」

邙山雙聖沒想到容若蝶這般爽快的認輸,白老七贊道:「你這小姑娘見事明白,倒是個好人。」

容若蝶不動聲色道:「願賭服輸。依照咱們事先的約定,小妹這就撰寫告示,將三位比試的經過詳細寫明,而後張貼各府州縣,好讓人人曉得兩位的得意事迹。今後邙山雙聖所到之處,勢必萬民歡呼、英豪景從,風光無限自不必提。」

要說邙山雙聖缺心眼是真,但卻未必傻氣,兩人撓撓腦袋,心想其實這場比試是自己大大的輸了,全靠咬文嚼字,胡攪蠻纏才占回上風,如果讓旁人知曉,可也不怎麼光彩,反而盡人皆知邙山雙聖的修為差了這個糟老頭子老遠一大截,談何風光無限?

於是雙雙搖頭,白老九道:「小姑娘,我看就不必了。這糟老頭子偌大的歲數,卻輸給咱們兄弟,傳將出去於他面子也不好看。只我們幾個知道也就是了。」

容若蝶肅然道:「兩位虛懷若谷,小妹敬佩至極。但人無信不立,說好的事情,總不便隨意更改。岑婆婆,煩勞你將筆墨取來,我這就書寫告示。」

岑婆婆會意,正色道:「小姐說得極是,咱們不單要寫告示,還要讓人敲鑼打鼓,在街肆坊間落力的宣揚,讓所有人都曉得邙山雙聖是如何贏得賭約。」

邙山雙聖大驚,齊齊晃手道:「別,別,敲鑼打鼓更加不必了。」

雪老人正色道:「不敲鑼打鼓也行,那就改成說書段子,每天在茶館裡至少講上十遍,講足一年也差強人意了。」

岑婆婆笑道:「好主意,等一、兩千年以後,縱然咱們這些人都不在了,後人們也能聽著評書段子,遙想邙山雙聖今日的風範神姿,那也算得流芳百世啦。」

邙山雙聖心裡嘀咕,認定這編段子一事萬萬不能答應,否則豈不愧對將自己兩兄弟生得這般威武雄壯的爹娘?

想到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們兄弟飛鞋子,卻輸給了一個平淡無奇的糟老頭,直比砍了腦袋還難受。

還是白老七腦筋轉的稍快一點,賠笑道:「小姑娘,我們認輸還不成么?這評書段子和告示什麼的,可也別寫了。」

容若蝶忍住笑,奇道:「兩位是贏家,怎的又要自願認輸?」

雪老人道:「不成,勝負輸贏豈同兒戲,老夫焉能要你們拱手相讓?」

邙山雙聖斜眼看著石桌上放得端端正正的鞋子,支支吾吾暗呼倒楣。

容若蝶見火候已到,嫣然笑道:「也罷,既然兩位誠心認輸,小妹怎能太過執著?不過依照事先的約定,兩位可就要答應小妹一樁事情,你們是否願意?」

白老九忙應道:「願意,願意,莫說一件,十件百件也沒問題。」

白老七眨眨小眼睛,問道:「小姑娘,你要差遣咱們兄弟做什麼事?」

容若蝶笑道:「兩位修為超凡入聖,小妹可不敢拿些細枝末節、毫無樂趣之事來糊弄兩位,不如等他日有好玩之事發生,再相邀兩位可好?」

白老七大鬆一口氣,暗道,錯過今日,老子再也不見你這丫頭的面,也就不必受你差遣,那可算不得違諾,這點小九九他藏在心裡當然不能說出,否則便不靈驗了。

他裝出一副慨然鄭重的神色,頷首道:「好,如此咱們就說定了。」

白老九不放心,又加了一句道:「小姑娘,咱們可約好了,你提出的差事,可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容若蝶道:「那是當然,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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