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三集 亢龍有悔 第三章 飛鞋

此後兩天林熠便留滯悔心軒,與雪老人終日切磋,所獲收益不啻遠超平日三五年的修鍊參悟。不僅習得了一套手舞足蹈小八式,劍法、內功乃至對天道的領悟,也水漲船高,突飛猛進。

開始的時候,林熠所提的疑惑癥結,雪老人略一思忖即可回答,可到後來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逐漸演變為兩人之間的相互探討。

這晚一老一少聊了半宿「太炎心訣」,雪老人說道:「我已將這套心訣融入手舞足蹈小八式當間,今後你好生研習,再配以我老人家所授的心法口訣,定能收事半功倍之效。不出二十年,憑你的資質,勉強也能達到散仙境界。」

林熠突發奇想問道:「老爺子,你不怕我順藤摸瓜,從這些心法招式上尋出你的來歷?」

雪老人得意笑道:「手舞足蹈小八式中的各式身法、腿法、手法、指法,經我老人家十多年的去蕪存菁,修繕磨礪,早面目全非,當世有誰還認得出?

「至於太炎心訣,所知者本就屈指可數,且無一不是修為登峰造極的絕頂人物,等你遇上的時候,不定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他拍拍林熠肩膀,繼續說道:「老夫的身分,你也不必枉費心機去猜。我這麼做,歸根結底也是為你著想。

「你只要牢記一條,任何時候,都不可向任何人吐露這十餘日間發生的事情,更不能告訴別人曾見過老夫。縱是你的師父親人,也不能透露點滴,否則徒招殺身之禍不說,更會牽累到老夫!」

林熠一呆,說道:「老爺子,你的話晚輩記下了。不過我一身的太炎真氣已非師門所傳,只怕瞞不過旁人。」

雪老人道:「這個我可管不著,你平素多加註意也就是了,實在不成,便隨意編個借口搪塞過去,難不成有人還會為了這個將你宰了?」

林熠苦笑道:「老爺子,晚輩可是一個老實人,你要我編謊話瞞哄恩師、欺騙同道,這事可有些為難。」

雪老人暢快地笑了起來,道:「拉倒吧你!你小子不眨眼就能說上一車的鬼話,如你這般的老實人,打著燈籠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個!」

林熠面無愧色,嘻嘻一笑說道:「晚輩耍滑使詐總也要看誰,豈能將恩師也騙了?」

雪老人一時語塞,忽然「咦」道:「蝶丫頭來了!」

趁機起身開門,外面一線晨曦射入石室,原來已是第十一天的早上。

容若蝶手挽一隻食盒,笑意盈盈從竹林中走出,深秋金燦燦的陽光輝映在她的玉容上,彷彿光線也化身成歡樂的小人兒。

見著雪老人舉步走出石屋,她淺笑說道:「老爺子,這十餘日著實辛苦你啦!我特意炒了幾碟小菜來孝敬你。」

雪老人喜道:「好,好得很,還是蝶丫頭有良心。」

環顧四周,一把抓起一塊四角有型、表面平整的巨石往空地上一放,沖著林熠叫道:「小子,快去把樹下最後一壇烈火燒抱來,有菜怎可無酒?」

林熠輕車熟路啟出烈火燒,在雪老人對面席地而坐。

容若蝶從食盒裡取出六碟小炒,依稀能辨出其中的山菇、筍乾、石耳,雖俱是平常能見到的野食山珍,但一道道色香誘人,惹人食蟲。

這兩人的修為早過了辟穀境界,即便數月不吃不喝,僅是餐風飲露亦無問題,但聞香知味,面對如此美食想不動心也難。

容若蝶又拿出三隻小杯,將酒斟滿,舉盞道:「林兄,小妹先恭賀你功德圓滿,順利出關。」

雪老人不滿道:「蝶丫頭偏心,若非老夫嘔心瀝血栽培這小混蛋,哪有他今日的功德圓滿?哼,這第一杯酒怎麼也該先敬我才對。」

容若蝶嫣然道:「老爺子,要說偏心的也該是你。蝶兒在你身邊待了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將一身絕學傳下一招半式,你這般厚此薄彼,蝶兒可不依。」

雪老人呵呵大笑道:「好丫頭,跟我討要好處來了?這十多年中,我教你的還少么?再說我老人家將手舞足蹈小八式傳與林熠,又和教給你有什麼兩樣?」

這話一出,饒是容若蝶辯才無雙、慧心通明,也消受不住,窘羞薄怒道:「老爺子,你還沒喝酒,卻哪裡來的瘋言瘋語?」

雪老人滿不在乎,見容若蝶受窘更是開心,笑嘻嘻道:「老夫說錯了么?你和他——」

剛說到個「他」字,猛然像記起了什麼,急忙咳嗽道:「不說啦,喝酒!」

舉起杯子,一口飲盡。

林熠也把酒喝了,容若蝶卻只是淺淺啜上一小口,便放下杯子,又為兩人斟酒。

林熠見她語笑晏晏的嬌柔模樣,如何也無法將眼前殷勤勸酒的少女,與那個指點群魔、談笑間力壓正道圍攻高手的容若蝶聯繫在一起。

他當然不會傻到自我陶醉,以為容若蝶對自己另眼相待、垂青有加,乃是傾心於己之故。

從雪老人與容若蝶談話透露出來的蛛絲馬跡中,林熠斷定其中必另有隱情,只不過自己毫不知曉,亦無從去瞎猜亂蒙。

但為何這兩人始終三緘其口不肯說明,這其中隱藏著怎樣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是針對自己設下的陷阱?

想到這裡,林熠心中啞然失笑,暗道:「本公子不過是個昆吾劍派的二代弟子,容若蝶也不需耗費偌大心力來算計。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容若蝶又舉起杯盞,說道:「林兄,這第二杯酒是小妹與雪老爺子為你餞行,祝你日後能笑傲四海,前途不可限量。」

林熠笑道:「這酒小弟就更加要喝了,也祝蝶姑娘青春永駐,秀顏長青。」

雪老人夾了一箸菜塞進嘴裡,滿面笑容含糊不清的問道:「蝶丫頭,有二必有三,這第三杯酒又有什麼彩頭,是交杯酒么?」

林熠大搖其頭道:「錯了,錯了,這第三杯酒應是我和蝶姑娘一起敬你老人家,預祝老爺子春風化雨,晚來有伴,老夫少妻,花好月圓。」

雪老人滿口烈火燒嗆在喉嚨口,上下不得,漲得老臉通紅,連連咳嗽道:「小混蛋,好心沒好報,竟敢消遣我老人家。老夫打了一輩子的光棍,哪來的老婆?」

林熠一笑,轉眼看見食盒裡還有三套杯盞碗具,奇道:「蝶姑娘,莫非還有其他客人,怎不見岑婆婆?」

容若蝶笑道:「小妹正要告訴林兄,數日前有兩位朋友闖入築玉山,一路高呼狂喊林兄的名字,尋到小妹的竹廬前。

「小妹好言相告林兄正在閉關,不能分身,那兩位朋友卻鬧了起來。岑婆婆忍不住出手驅逐,不料那兩位朋友修為甚是了得,無奈之下小妹只好將他們誘入竹林,困在了五時七候陣中。」

雪老人怒道:「什麼人竟敢如此大膽,跑到老夫的一畝三分地來鬧事?蝶丫頭,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我老人家定要給他們點苦頭嘗嘗。」

容若蝶微笑道:「聽他們的口氣並無惡意。我將他們困在五時七候陣里四、五日也就夠啦!不敢勞動你老人家出手。」

林熠會心一笑,道:「若我猜得無差,那兩位惹是生非的朋友定是邙山雙聖。」

容若蝶道:「林兄猜對了,小妹聽他們自報名號,果是邙山雙聖。」

不待林熠說話,竹林里傳來拳掌交擊、呼喝怒罵之聲,但見岑婆婆與一對連體怪人且戰且走往這邊過來,正是白老七與白老九這兩個活寶。

白老七一面出招一面怒道:「臭老婆子,你說誰是醜八怪了?還不趕緊向我們兄弟賠禮道歉,擺上一桌好吃好喝的招待咱們!」

他與白老九被困在五時七候陣,委實吃了不少苦頭,憋著一肚子邪火,好不容易逮著岑婆婆,再不肯輕易放過,打得興起,竟沒注意到石屋前的林熠。

岑婆婆左支右絀,氣喘吁吁道:「放屁!」

腿踢連環踹向白老九。

不防邙山雙聖一個轉身換位,白老七將將殺到,一把撈住岑婆婆右腳,哈哈笑道:「老太婆,這回我看你往哪裡逃?」

白老九在後面叫道:「老七,別放手,把她甩到我這面來!」

白老七剛應一聲「好」,不料手上一空,迎面勁風凜凜,岑婆婆小腿一曲一彈,右腳從鞋子里脫出疾點白老七面門。

白老七「哎喲」大叫:「好臭的腳!」

忙不迭的遠遠逃開,伸手拚命煽動鼻子四周的空氣。

岑婆婆惱羞成怒,飛身追上,喝道:「醜八怪,快把老身的鞋子還來!」

白老七捏住鼻子,揮手把鞋子甩出,叫道:「別過來,別過來,我還你就是!」

岑婆婆接過鞋子,尚未打定下一步的主意,白老九已詫異道:「咦,哪兒來的酒香?極品、極品!」

兩眼賊亮,可背對著林熠等人什麼也瞧不見。

白老七這才發現林熠正坐在一方青石前,鬆開鼻子「啊哈」怪叫一聲,道:「好小子,咱們兄弟累死累活,九死一生,你倒有酒有菜,風流快活。不成,老子可不能吃虧,罈子里剩下的酒誰也不準動,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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