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二集 蝶雁驕龍 第十章 十日

費久道:「那怎麼成?林熠乃昆吾派弟子,咱們豈可把他一人留在這兒?」

飛雲真人站在一邊悶聲不響暗暗埋怨費久,不該為了個昆吾派的弟子橫生枝節,可也不好多說。

林熠笑道:「費師叔一路順風,弟子在此多待片刻也無大礙。只拜託你老人家替我與恩師知會一聲,好令他勿念。」

費久一愣,想不透林熠的意思,更不曾想到林熠乃仙盟中人身價可貴,容若蝶與仇厲如何肯輕易放虎歸山?

他於是點頭道:「好,老夫就先走一步。他們要是敢對你不利,咱們正一、昆吾各派,都跟冥教沒完!」

容若蝶嬌笑道:「費老先生不必多慮,林兄乃小妹貴客。」

費久哼了聲,說道:「那最好!」

林熠見此老古道熱腸也頗感動,頷首道:「費師叔走好,咱們後會有期。」

費久等人離去後,容若蝶微笑道:「仇大哥,你可是在心裡責怪小妹不該如此輕易的放走他們?」

仇厲道:「小姐此舉必有深意,還望為仇某指點迷津。」

容若蝶道:「這些人留在築玉山一年於正道各派實力損失不過爾爾,咱們卻不但要將他們供養起來還需派專人看守,殊不划算。

「況且他們答應留下,兩派的掌門與天宗的高手卻未必答應,其後必會設法解救,咱們也犯不著為此與正道結仇開戰,不如讓他們立下誓約,放其離去,化解了眼前紛爭。

「尤其那位天宗傳人雁鸞霜,這一年裡是休想再與聖教為敵作對,屆時咱們設法在正道各派與五行魔宮之間挑燈引火,坐山觀虎鬥,豈不輕鬆快哉?」

她解釋完了還不放過林熠,轉頭微笑道:「林兄,不知小妹說的可對?」

林熠裝聾作啞道:「蝶姑娘剛才與仇老哥說了什麼?在下怎麼一個字也沒聽見?」

容若蝶似笑非笑道:「林兄,你主動留下,不就是想多查探一些小妹的底細與盤算么?如今小妹都把心裡所想的都說與你聽了,你為何又充耳不聞呢?」

林熠一本正經道:「蝶姑娘錯了,在下實是為你的仙姿天樂所動,所以只想留在築玉山,能在蝶姑娘身畔多待一刻好過一刻,便是教我作神仙也不換。」

仇厲嘿道:「林兄,你既有此心不如乾脆加入本教,今後豈不是可以多加親近容小姐?」

林熠肅然道:「仇老哥的建議大謬不然。小弟若是加入貴教不啻成了蝶姑娘的屬下,身分上就矮了半截,日後只怕蝶姑娘懶得拿正眼瞥小弟一下。倒是常與貴教搗蛋為敵,反能令蝶姑娘時時記著在下的存在。」

岑婆婆不屑道:「小混蛋,滿口胡言亂語,小心老身扇你的耳刮子。」

林熠嘻嘻一笑,拍拍胸口說道:「岑婆婆發怒啦!好嚇人!」

容若蝶將紫玉琵琶交給岑婆婆,說道:「仇大哥,此件事了,小妹仍需逗留數日,就有勞你先行回稟教主他老人家了。」

仇厲道:「好,仇某先告辭。林兄,咱們也後會有期。」

林熠招招手作別道:「仇老哥,咱們日後還是別再見面為好,小弟第一次撞著你就被揍了個半死,剩下的半條小命我還想多留幾年。」

仇厲哈哈大笑,向容若蝶與岑婆婆一抱拳,率著四名弟子去遠了。

容若蝶目送仇厲五人遠去,道:「好啦,現在這裡就剩下咱們幾個人了。林兄,小妹帶你去見一個人,待與他會面過後林兄即可離去。」

林熠詫異道:「是誰,這築玉山還住著旁人么?」

容若蝶搖頭道:「他是小妹的一位尊長,名字小妹可不能說。」

岑婆婆「呸」道:「什麼尊長,一個老混蛋,老瘋子罷了。」

林熠樂道:「老混蛋,不正好與在下這個小混蛋湊成一對么?」

當下容若蝶在前引路,林熠緊隨其後,岑婆婆竟自顧回了竹廬。

兩人走進北面的竹林,容若蝶道:「林兄留神,這面的陣勢尚未撤去,切不可隨處亂走。」

林熠問道:「蝶姑娘學究天人,敢問令師是哪一位世外神仙?」

他從仇厲對容若蝶的稱謂里,已經清楚她絕非巫聖門徒,否則仇厲理應稱其為「師妹」,而非「小姐」了。

容若蝶搖頭道:「小妹沒有師父,自幼失孤,全賴岑婆婆撫育成人。」

林熠道:「原來蝶姑娘與我一般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不過我連親生爹娘是誰都不曉得,比起蝶姑娘恐怕更慘一層啦!」

容若蝶問道:「林兄又何以投到昆吾派門下?」

林熠回答道:「師父說是有人半夜裡把我抱到昆吾劍派的山門外,我餓得慘了便嚎啕大哭,驚動了守夜的弟子,師父見我可憐就收留下來。

「又從我襁褓中尋到一枚玉墜,見上面刻了個『林』字,便給我起名叫林熠。因為他老人家說抱起我時,在下雖然餓得臉色發青,可一對眼睛卻熠熠閃光活像夜裡的小賊。」

容若蝶笑道:「林兄的名字卻有這般來歷倒也有趣得很,令師想來定也是位詼諧洒脫的人。」

林熠心道,你對神霄、正一各派甚至天宗的情形都瞭若指掌,昆吾派何能例外?我師父是怎樣的脾氣,只怕你曉得的比我還清楚,他回答道:「蝶姑娘猜的是,我師父他老人家,平日里十分風趣,但小弟最怕的也是他。」

容若蝶驚訝道:「想不到這世上還有林兄害怕的人?」

林熠本來是在套容若蝶的口風,一轉眼卻說到了自己頭上,他哪肯吃虧,嘿嘿笑道:「在下膽小如鼠,怕的人著實不少,譬如蝶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容若蝶故作不解道:「林兄何出此言,小妹一介弱質女子,林兄只伸一根手指頭便能戳倒啦。」

林熠道:「蝶姑娘客氣了,連仇老哥都對你俯首貼耳,又談笑玩弄費師叔等人於股掌之間,小弟豈能不對蝶姑娘的殷勤款待誠惶誠恐,受寵若驚?」

容若蝶幽幽一嘆,道:「林兄這麼說才當真令小妹誠惶誠恐了。其實在小妹心中,不但對林兄毫無惡意而且恰恰相反,是視若知己才對,難道在林兄眼中,小妹是與你各為其主、勢不兩立的人么?」

林熠撓撓腦袋,道:「不會吧,咱們只是初次見面,該沒這麼深的交情吧?」

容若蝶淺笑道:「林兄莫非沒聽說過『一見如故』的典故?」

林熠哀嘆道:「完了,完了。師父要知道我和冥教的容若蝶小姐一見如故,還被引為知己,不知該罰我洗多少件臭衣服、臭襪子?

「蝶姑娘,你要真當我是朋友,定不忍心見在下受罰吧?還是痛痛快快告訴我實情,就算小弟求你了。

「唉,你沒聞過師父他老人家的襪子有多臭,咱們洗劍齋內外都找不著一隻耗子,便全仰仗他老人家之功。」

容若蝶莞爾道:「林兄,你背後編排令師,可小心他老人家有千里側聽之能,你也不必再追問小妹了,終有一日林兄會全部明白。」

這時前方竹林里隱約現出一排石室,打從裡面有一個蒼老雄勁的聲音問道:「蝶丫頭,有什麼事情笑得那麼開心?也說來給我聽聽。」

容若蝶吐吐舌頭,壓低嗓聲向林熠附耳說道:「糟糕,咱們的話教老爺子聽見啦。」

石室里那人又問道:「蝶丫頭,你為何不回話?身邊有了小白臉陪著,就不管我這糟老頭子了么?」

容若蝶俏臉微微一紅,林熠已揚聲道:「老爺子,在下的臉可不怎麼白。」

石室老者哼道:「那是黑的了?」

林熠笑道:「也不算太黑。」

石室老者怒道:「不黑不白卻是什麼,難不成是陰陽臉?」

說著話的兩人走到石室跟前,當中一間屋子的石門無風自開,裡面空蕩蕩的地板上,只坐著一個滿頭花白、亂髮披腰的老者。

這老者左邊的袖口空垂於地,右手扯著亂糟糟的鬍子也不看他們,仰頭瞧著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石刻念念有詞。

再看石室的四壁和地上也被人畫得亂七八糟,滿是看不懂的圖形字元。

容若蝶站在門口,含笑道:「老爺子,人給你帶來了。」

老者「哦」了一聲,好半天才回過頭,上下掃了林熠一眼道:「小夥子,進來坐。」

容若蝶輕聲道:「林兄,進去吧。」

她剛一邁步,老者急忙叫道:「蝶丫頭,誰教你也進我的『悔心軒』了,快退出去!我老人家這屋子裡最忌諱女人了。」

容若蝶不以為忤,問道:「老爺子,那我何時可以來接林熠?」

老者想了想道:「十天吧,這當中別來煩我們。」

林熠隱隱感覺要上當,忙道:「蝶姑娘,你要我在這裡留十天作甚麼?」

老者道:「錯了,不是她,是我老人家要你留下。」

林熠苦著臉道:「老爺子,說句得罪你的話,這間破屋子裡什麼也沒有,要我在這兒待上十天,整天對著你老人家悶也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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