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東窗事發

然而,李真沒有想到,玫的擔心很快就變成了事實。

擁有了權力就有了一切,走到哪裡都是鮮花、美酒,還有美女、笑臉和恭維。李真以河北第一秘和隨後的國稅局局長身份到下面「視察」,要警車開道、路人迴避,威風得很,神氣得很。數次大規模很氣派地去過各地市,他與各地市的關係,許多當地官員都諱莫如深。

「當然更重要的是擁有了權力,也就擁有了地位和金錢。」李真曾對權力做過這樣的描述。但是他忘了,物極必反,手中的權力如果使用不當的話,也能把他送人罪惡的深淵。

李真有一個網狀的巨大的牟利圈,這個關係網盤根錯節、利益均沾。李真認為:拔了蘿蔔帶出泥,如果他這個蘿蔔被拔出來,周圍的關係網以及他所服務的領導也會竭力保他,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是作為泥被帶出來並最終成為主角的。這就不得不提到對他生命影響重大的人——季靈和李國庭。

張家口捲煙廠是河北省的利稅第一大戶,張家口煙廠連續8年列入全國500家最大工業企業,排名第128位,年創利稅10億多元,這在河北省是最高的。廠長李國庭被譽為「中國四大煙王」之一。

張家口捲煙廠廠長李國庭是李真的一個遠房叔叔,李真看他是個人才,很佩服他。十五年前李真在師範讀書時曾在煙廠實習過,與李國庭廠長、季靈副廠長算是老相識了。在李真空手貸款5000萬元解決調匯資金之際,是張家口捲煙廠幫了他的忙,他利用的重要人物就是張家口捲煙廠廠長李國庭和副廠長季靈。李國庭幫助李真調匯、承擔貸款方責任之際,他已經66歲。很多人並不理解他為一個小他36歲的秘書而如此奔波的原因。當時省里有關領導已經耳聞李國庭種種不妥之事,因此向有關部門建議讓他「體面下台」。李國庭戀棧之心非常強烈,他需要活動所有關節,以求保位,李真自然是重要選擇之一。以李國庭江湖耳聞目睹之豐富,他當然比別人更明白「投資」權力的重要性,由此來理解他為李真的所作所為,自然就簡單了。

1998年初,李國庭因為涉嫌夥同副廠長季靈侵吞國家資產而被有關部門注意。4月3日,中辦、國辦信訪局轉來上級領導辦公室批轉的署名舉報張家口煙廠大量非法生產、銷售計畫外捲煙以及廠長李國庭、副廠長季靈重大經濟問題的來信,要求查辦。

4月4日河北省卵委對張家口捲煙廠廠長李國庭特大經濟犯罪案開始立案調查,鑒於該案涉及到有關河北政界要員的經濟犯罪,根據中紀委劉書記的意見,該案被列為中紀委六室重點過問的案件。在經過摸底調查後,由河北省紀委副書記兼監察廳長率領大要案室的人員去了張家口煙廠,開會宣布李國庭、季靈涉嫌經濟犯罪,並展開周密調查。72歲的李國庭風聞上面要動他,已經提前一天開始了自己的逃亡生涯。

剛要對李國庭和季靈進行「雙規」,他們卻事先跑掉了。省紀委的行動已經諄人掌握了。

他們是分頭逃跑,還是共同逃跑?很快就有了線索,他們是各跑各的。季靈以探親為名跑到美國去了,而李國庭往國外跑的可能性不大,一是年紀大了,二是他敢於留在國內,他是一個冒險家。

他不外逃,是想留下來較量一下。過去他雖然受過挫折,但最後畢竟取得了成功。這一點他還是有自信的。現在他錯誤地(但也許是正確地)估計了形勢,認為上邊必然會有人保他,為他說話,所以才暫時逃跑避避風,等到風頭過去,他照樣還是李國庭。

李國庭有「三高」的特點,即年創利稅高、年齡高、智商高。第一高,應該從過去的利稅高,改為現在的犯罪金額高。分析他的一舉一動,離不開這個「三高」。敢於冒險,正是高智商的集中表現。李國庭歲數不,現年七十多歲高齡。智商也很高,懂三國外語,是高級工程師,對如此寶貴的三高,國家當然不會讓他輕易退出舞台,要讓他終身當著那個廠長。他是1926年生的,到1986年,整60,不能退。1991年,65了,還不能退。1996年,70了,不好再挽留了,退吧,也是怕年齡太大,再當下去會出問題。據李國庭說,領導曾經許過他「終身制」,只要身體好,效益好,就一直幹下去,可為什麼又讓他退休?他不服,就為自己打算,於是4.6億元沒有了。

1998年4月4日深夜李國庭逃亡後,他確實在北方,而且就在河北的省城石家莊市內,而且就住在跟省檢察院、省紀委,並且包括省委、省政府在內的那個大院同一條街上,離著省公安廳也不遠。省紀委、省公安廳、省檢察院你們三家不是聯合辦案捉拿我嗎,我卻在你們三家中間紮營。他坐在舒適的辦公室里,很得意地笑了。人生就是一場賭博和遊戲。誰能賭贏,誰能把遊戲玩得更有意思,誰就是勝利者、成功者。事到如今,他並沒有認為自己會失敗,他不是孤立的,他有自己的關係網。他走上廠長領導崗位的第一步,也是他踏上政治的第一步。他認為社會主義企業離不並政治,離開政治寸步難行,政治的保護至關重要。

當廠長,就要既管企業,也玩政治。這就是鐵頭戴鋼帽——雙保險了。誰不怕挖出蘿蔔帶出泥!誰不怕沾了我李國庭的包?那你們就有風的使風,有雨的使雨,一起來保護我吧!誰不想提高效益,誰不想多創利稅,誰不想做出政績來讓上邊看一看?那就離不開我李國庭!你們看,我並沒有跑,我就在自己人中間,燈下黑。

所以他住得很踏實,活得很滋潤。他住的這個地方是某單位駐石家莊的辦事處,辦事處主任和辦事處工作人員都是一個人他叫李敏。李敏的辦事處只不過是一塊招牌,無事可辦,他在跑單幫做買賣。無事可辦也就沒怎麼裝修,李國庭住著不舒服,就花錢讓李敏在辦事處安了空調,鋪了地毯,配了飲水機。在追捕李國庭風聲最緊的時候,他卻在這裡過著悠閑的生活。李國庭在社會上朋友很多,從達官貴人到三教九流,無所不包,但是「落難」後,他與這些人的聯繫非常謹慎,而且絕對不讓他們知道自己在哪裡。他沒有跟妻子、女兒通過一次電話。為了安全,兒女情長必須斬斷。他想得最多的是季靈,她終於跑出去了。不過對於她的出逃他還是蠻歡迎的,這就等於把與她有關係的那一塊經濟問題和感情問題都帶出去了,取消了,不用他再費盡心思去防備了。季靈是十幾年前李真在煙廠實習時的女朋友,她比李真大14歲,比李國庭小20多歲,共同的慾望和利益使他們在政治、經濟和感情上緊緊地結合在了一起。季靈以自己的姿色和精明得到了李國庭的賞識,從一個普通工人提拔到財務處長,然後又送她到廊坊經濟工業管理學院上學。季靈上學期間,李國庭對她關懷備至,每個月都坐著專車去看她。廠內廠外便有些風言風語,她那當教師的丈夫很有些不自在,但又敢怒不敢言,後來終於得了癌症死去了。那時她想和李真恢複情人關係,但李真已經結婚,季靈只好投靠了李國庭。

季靈畢業後,李國庭馬上委她以要職,先任企業管理辦公室主任兼審計處長,後又調任財務處長,仍兼審計處長,1990年2月提為副廠長,兼財務處長,1994年7月任副廠長、黨委副書記兼總會計師。李國庭對季靈的精心栽培,不斷提升,並不僅僅出於一種情慾,而是想把她鍛煉成為自己的一個可靠助手和接班人。對這一點季靈理解得更為深刻,她知道靠女人的姿色是不能長久而牢固地吸引住一個男人的,要使男人離不開自己,必須使自己成為這個男人的一部分。她很出色地做到了。原來的老財務處長按財會制度辦事,李國庭的許多白條處理不了,季靈上任後無論李國庭有多少白條、多少違紀開支,都能處理得天衣無縫,在賬面上根本看不出來。李國庭經常外出,「家裡」這一攤子就全交給季靈了,她完全按「老頭子」的旨意辦事,李國庭只要遙控指揮就行了。廠里除了「老頭子」,什麼事都要她說了算。她的辦公室佔了半層樓,養著兩條大黑狗,經常咬傷人,只是不咬李國庭。李國庭可以用煙頭燙那兩隻狗,燙得吱吱亂叫,但也不咬他。有人告這兩條狗的狀,李國庭說,告什麼!狗比保安還管用呢!季靈出國之前曾躲藏在北京的一座四合院里,帶著兩條狗,與狗同住一室,雇一老漢喂狗,並允許老漢帶老伴,兩個人每月給500元,兩條狗卻給600元,這是兩條狗的伙食費,必須都花在狗上,煮豬肝,喂袋奶,蛋炒飯。

隨著季靈的權力越來越大,李國庭感到自己要辦一些事情,完全離開副廠長是不行的,有的必須合作來搞。他們違反煙草專賣法,超計畫生產捲煙,然後通過個體煙販賣出去。為了防備上級查賬發現問題,李國庭曾對有關人員交代,將一些賬目進行銷毀。季靈心領神會,為隱瞞超產煙,逃避檢查,消滅罪證,曾兩次組織大規模篡改銷毀超產煙生產賬目,並多次從財務人員手裡要走賬目和票據。他們心有靈犀,配合默契。

但是他們對廣大職工的要求是非常嚴格的,這個制度,那個規定,獎懲分明,規範化管理,工廠運行井井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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