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地下工作(1927-1934) 第一次送文件

一次,支部決定由我把黨的文件送到距縣城40華里的鐵旗坪支部。接頭人叫崔田民。必須在深夜去,白天要不動聲色、照常上課,絲毫不能顯露出任何異常舉動。支部交待了接頭暗號,臨行時對我說:「這個任務非常重要,相信你一定能完成」。

我初到綏德,人地兩生,不了解當地民情風俗,也不知鐵旗坪在哪兒。我找到做飯的工人黃老二——他是我負責發展的對象,商量如何混出戒備森嚴的綏德縣城。

當時城門被極端反動的蔣梅生部隊把守,過往行人均要被嚴密搜查。因黃老二經常要挑剩飯經東門出城去餵豬,守東門的敵人習以為常,很少檢查。這一天,乘著夜色,黃老二挑著剩飯桶順利地出了城。敵人根本想不到這次的桶底下藏有我用油紙包好的文件!緊接著我也順利通過了敵人的仔細搜查,沿黃老二的足跡到了相約地點,從他那兒取了文件,再踏著近一尺厚的積雪去鐵旗坪。

在空無一人的漆黑的夜途中,我高聲背誦著范仲淹的《岳陽樓記》和其它豪放的詩詞,為自己壯膽。摸索著到達鐵旗坪後,根據臨來時支部的交待,直奔位於中心大路南邊的小學。

小煤油燈閃爍著的一問屋裡有3、4個人正在談著什麼,我向他們打聽崔田民。一個兩眼有神,臉龐清瘦,中等個頭,穿著破棉襖,扎著腰帶,20來歲的小夥子忙問:「你找他有什麼事?」

我說:「二元二角二分」他哈哈大笑:「同志,我就是你要找的崔田民。」並急忙起身為我拍打身上的積雪,拉過凳子,讓我坐在火爐邊,倒上開水說:「這麼黑,走這麼遠,你一定累了吧!你貴姓?」「姓李。」他立即回頭喊了一聲:「大哥,去召集支委馬上到這兒開會。讓家裡做些麵條,給老李暖暖身子」。

我起身推辭:「我必須在天亮前趕回學校,時間不多了」。

老崔看看天說:「來得及,現在才是二更時辰。我們還要請你講講形勢和任務呢。」

不到5分鐘,20餘名黨員就到齊了。我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講這麼大的題目,但「初生牛犢不怕虎」,我把平時看書、讀報和支部、小組會上聽到的有關形勢、政策向他們講述起來。從帝國主義列強瓜分中國到國民黨出賣民族利益的罪行,一直講到大革命失敗後,革命轉入低潮,在白色恐怖下要長期隱蔽,要利用合法身份做艱苦細緻的工作,要堅持鬥爭,以爭取革命高潮的儘快到來等等。聽眾聚精會神,我也因為頭一次作這麼一個「大報告」而激動。講完後我把文件交給崔田民,並要了收條。三更時分,我向他們告別,崔田民、崔田夫等與我依依難捨,直送了3里多路,並派了一名僱農黨員送我回綏德縣城。離城五里路時,我請他回去。可當我已走了很遠回頭看時,還隱隱約約見他站在原地。時隔60多年了,他挺立在風雪中護送我的情景依然記憶猶新。

到綏德縣城東門時,正巧遇到從義合鎮方向走來的同學史應南,我們雖不在一個黨小組,但彼此知道是黨員。在大革命中鬥爭安定縣長張鳴盛時,我們曾相互配合過,又是一起報考綏德四師的。我估計他也是去執行什麼任務回來的。我們互相遞了一個眼色,一前一後通過東門。回校路上,互相介紹了情況。他是去義和鎮支部送文件並傳達特別支部決議的。到校時,已是拂曉,同學們還在夢中。待我洗漱完畢,起床鈴才響。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在體育課老師蘇醒民的軍事課上,各式射擊姿勢的操練在緊張進行。我的動作屬於準確。在數學課的提問中,我精神抖擻對答如流。這次秘密行動,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受到支部和黨員老師的表揚,我感到很欣慰。

綏德四師黨支部根據每個黨員的特點、活動能力、黨性觀念、學習優劣來分配任務,儘可能使每個黨員都得到鍛煉。黨支部曾交給我一個任務:把英文教員脫黨分子劉敬敏攆出學校,但是要把握好時機。不久,參加了學生反動組織「兄弟黨」、來自佳縣的李某,要抄襲白明德的英文習題,劉敬敏明知李的作弊行為卻不干預。我發現後,在上課時揭穿了這一醜行,全班同學立刻提出質問,劉尷尬不堪。此後,只有少數幾個「兄弟黨」成員去聽英文課,其他人「罷」他的課,他在學校實在呆不下去了,被校方解僱。這件事也大煞了「兄弟黨」的囂張氣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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