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老爸的長征回憶 陝北日記

楊主任,①陸部長②又來要我們寫長征的記載。據說是寫一本《長征記》,用集體創作辦法來徵集大家——長征英雄們的稿件,編成後給那洋人③帶出去印售,並雲利用去募捐,購買飛機送我們,這真使我們高興極了,本來我們的作品就是有也不能夠拿出去,現在有一個這樣好的人,這樣好的機會,真是難得極了,既可以拿去進行國際宣傳,又可以募捐,確是一舉兩得。這樣講,無論如何都要寫他兩篇。本來老早就要寫,一來許久未動過筆,二來不知從哪裡來下手,就此一天天地延下來了。

注①總政治部主任楊尚昆同志。

②總政治部宣傳部長陸定一同志。

③「洋人」指美國記者斯諾,他於1936年7月13日到保安,在蘇區和紅軍中訪問幾月後,發表了聞名世界的《西行漫記》。

上午上聯共黨史,教授博古主席也改變了他演講的方法,為問答討論的方式,提了很多問題問大家,但答得對的很少,同學們都相當受了批評,虧得沒有問到我的名下,不然也會「照相」呢!

準備明天開晚會,但是什麼都不會,無奈何?晚飯後在外面玩,準備去討論問題,適遇楊主任、陸部長來組織寫《長征記》,並帶有毛主席、楊主任署名的徵文信與《長征記》大綱,旋即召集同學們開會,經楊主任各方鼓勵,由國際意義到個人利益,紅大的名譽……說得大家都「義不容辭」,我也決心寫,以回答他的號召與這樣深刻的鼓動和熱心。

今天是星期,聽說要補課,使準備出外一玩的同學們頓時失望,後又說不上,又使同學們放了一下心。

組已編過,早飯後大家都夾著被毯,背著東西往新的宿舍走,來來往往,煞像逃難似的,我同他們開玩笑說是「亡國的逃難者」——其實我也是其中的一個呢!新的宿舍與趙①、賀②(老在一起的)同住一個石房,雖然是斗室,但我們住慣了小房子的,還覺得相當寬綽,光線也好,可惜當西晒,且下雨會漏,這倒是它的缺點。

教育長要我們寫油印,真是難為情,自己的課尚顧不及,且要寫《長征記》,但沒辦法只得「遵命」,一寫就整整一上午。

下午到政治部吃飯,排場得很,同時又會到久傳犧牲了的樂少華同志,真使人見了驚喜若狂!據說他在贛東北僅是負傷,後到上海來的。

晚飯後參加了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的報告會。今日就這樣過了,於是前兩天欠講義的債還沒有還呢。晚上只得做寫《長征記》的準備工作,因為再不寫就對人不住,楊主任曾同我說過十幾次,在套通就曾要我寫的呵!想來不寫太對人不住了,就下決心開始寫頭篇——《離開老家的一天》,描寫離開蘇區那天的情景,可惜久未寫過和過去的少學,不能得到好的成功,至十一時才睡。

注①即趙爾陸。②即賀晉年。

交《長征記》四篇,楊、陸要我多寫。

這兩天比較沒有事情,除了上課外,寫了一篇《長征記》——《禁忌的一天》。說起來真對人不起,還遠在套通時,楊主任看到我的日記時就曾要我把長征的一段整理起來,在前方時聶政委①也曾督促我幾次將它整理,然而懶惰的我連筆也沒有動一動,直到保安,總政治部發起大家寫《長征記》時才開始寫,到今天仍只寫到五篇,這一方面是對不住多次促我寫的同志,尤其是楊主任,而另一方面也是對國際宣傳的責任沒有多負呵!

注①即一軍團政委聶榮臻。

因為對不住同志的盛意,今天仍勉強寫《長征記》的一篇《禁忌的一天》,描寫在貴雲邊時傳說有瘴氣與毒水的一天,寫起來頗有趣味。

《禁忌的一天》已定,續寫《波羅子》,但未寫完。

寫了幾篇《長征記》,今天竟得到五元五角的稿費,真是有點慚愧,不能多寫它幾篇。

還是在前天聽到徐夢秋同志說了一句,我的文章像女性的作品,我因為當時隨同大家要走了,沒有去同他談話,我想他一定看了我的《長征記》,所以這樣說。我昨天就想去同他談談我寫的《長征記》的缺點,沒有去成,今天便趁下課後去了,但是我問他我的《長征記》的缺點,他說並沒有細看,並說要我多寫些。

早上又起遲了一點,所以上課又到遲了,大家都已坐得整齊的做筆記了,一個人從後面走去真是不好,為使別人不易發覺我是遲到者,我就偷偷地走進露天講堂迅速地坐下。

糊裡糊塗的又在紅大混了一餐飯,扯了一大堆亂談才回來。

想繼續寫一些《長征記》來多盡些責任和多賺幾毛錢,但沒有時間,尤其沒有靜寂的時間,仍未起筆。

近來各部隊流行性感冒流行,患者頗不少,這是很厲害的傳染病,據說重的有生命之危,輕者也至少要一星期才行,應特別注意!

今天只上軍事課,所以沒有去聽,又偷了一天的懶。

想繼續寫的《長征記》,今天下了很大的決心提起筆來開始了,但因為一些瑣事糾纏及在同志間的吵鬧聲中,沒有寫好多字又中輟,題目是《殘酷的轟炸》,這是在貴州遵義附近沉痛的一天,至今想起當時的慘狀,仍使人痛心疾首,可惜沒有文學天才的我,不能給以描寫得盡致。

今天仍沒有課上。

《長征記》的《殘酷的轟炸》一篇已寫完,但已深夜。又參加譯了幾個報,再扯了些亂談,雞已喔喔啼矣!

去上課又遲到了,所以得到一個處罰,坐在門口冷且髒的石頭上,上面是霜,風吹來很冷,屁股坐著石頭也很冷。

為劉三元替小連到主席處借《哲學通俗講話》,未得,就順便借了幾本雜誌來,這又算是同他發生關係的一次。

鍾①又來了信,說的是前方的工作,對他自己的問題雖然說接受我的意見,不應老是不安,但仍說了很多傷心話,不知他有些什麼難以解決的苦衷?晚飯後,隨家倫②到總政與楊主任處稍談了些黨的團結、黨的路線勝利的問題,楊說:我們到陝北後已更加地團結了,我們的黨及紅軍與地方幹部的團結,這就保證了我們取得很多的偉大勝利,這也就吸引了二、四方面軍的北上會合與服從中央,這不能不說是黨的路線的偉大勝利!

自稱我的姐姐的小超③同志,送來她與她的「弟弟」和「兒子」同照的像片。這是很好的賜予,當然不會忘記名譽姐姐了。

晚上譯發電報,借來的雜誌尚未打開,想繼續寫的《長征記》也未能續寫。

明天是星期日,將有休息,沒課上也可睡晏覺。

注①即鍾人仿。②即彭加倫。③即鄧穎超。

今天是星期一,又照例地去上課,一心想再不遲到了,很早就起了床,但等洗面等吃飯又過了時,到達講堂時教員已在滔滔講授,學生均低著頭在作筆記了,真是使我有點不好意思,然而「寄居者」生活不能如願。

好容易把《工人階級反法西斯主義》看完了,這是一個蠻大的收穫,因為看這樣大版的書是我少做的事情。

繼續寫《長征記》的企圖,因為時間不允許,恐怕將成為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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