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梵孤篇 第十章 逝者已矣

屈翠楓俊秀的臉龐上閃過一絲驚訝,旋即恢複了鎮定,側頭看著小蛋道:「不錯,你又長進了許多。」

小蛋指尖稍稍收力,說道:「走吧!」

屈翠楓的眼睛裡忽地浮現起一縷嘲弄,道:「可惜屈某同樣也是今非昔比,只憑這手就想制住我,你錯了!」

話音落處,一蓬金光從屈翠楓胸前的衣襟內湧出,瞬間遍布周身。

小蛋只覺手上一熱,整條右臂頓時又麻又疼,似被強烈的雷電燒灼而過。

屈翠楓趁勢沉肩飄飛,脫出小蛋掌控,左手五指在小腹前捏成法印低喝道:「咄!」

「嗡——」一陣對於小蛋而言異常熟悉的顫鳴響過,青光涌動中四相幻鏡已飛旋在屈翠楓的頭頂之上!

更令他吃驚的是,在光瀾閃爍的鏡面里一道淡金色光影若隱若現,依稀便是鶴仙人的元神。

小蛋心頭劇震,幾乎忘了左臂的麻痹感覺,愕然苦笑道:「居然是你!」

屈翠楓白皙英俊的面容,在金青兩色光芒的照耀下,顯得莫名的詭異陰森,雙目中騰騰燃燒著妖艷的火苗,好似不停吞吐捲動的蛇信落在小蛋身上,冷笑道:「你早該想到了,只怪你太笨!」

小蛋凝望著那面曾經屬於自己的四相幻鏡,嘆了口氣道:「是,我是早該想到的,原來鶴仙人的元神也被你攝入了仙鏡。」

「不錯!」屈翠楓說道,神情中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得意,「這老傢伙從天一閣鎩羽而歸已是奄奄一息,卻還痴心妄想著能在屈某頭上作威作福,最終只能落得這般下場!如今我已將他的元神徹底煉化,又有四相幻鏡之助,別說是你,就是丁原來了,屈某也一樣不怕!」

小蛋搖搖頭,道:「蛇腹裹象,終究是不成的!」

屈翠楓不以為然地輕笑道:「你嫉妒了?沒錯,是我從你的手裡拿走了這面仙鏡。可是你——」

他伸手指住小蛋,語音轉厲道:「卻害得我失去了一切!我們扯平了——不,應該說你還欠著我一筆債。若不是因為你,我又豈會被葉無青所擄,被迫吞下忘情水毒!」

小蛋一愣,道:「你中了忘情水?」

屈翠楓傲然道:「忘情水算什麼東西,我在七日前已將它完全煉化!」

小蛋「哦」了聲,道:「這就好。」

屈翠楓的面色突然變得愈發怨毒恐怖,縱聲大笑道:「好?你睜大眼睛看看,這便是你所謂的好?」說罷右手猛扯衣襟,勁力到處衣衫敞開,露出了上半身。

但見他原本保養得猶如少女般晶瑩光滑的肌膚,此刻竟是坑坑窪窪,布滿觸目驚心的深紫色疤,隨著胸口劇烈的起伏上下蠕動,分外噁心。

小蛋沉默片刻,說道:「這疤痕也許有法子能治。」

「誰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屈翠楓額頭青筋跳動,厲聲喝道:「你現在該明白了,我不欠任何人,而是你們所有人都虧欠了我!」

「嗚——」鏡面中鶴仙人的元神驀地光芒一亮,射出一束渾圓金光向小蛋轟去。

小蛋卻不硬接,身形一閃,施展出「十三虛無遁法」,瞬息挪移到屈翠楓背後。

「轟——」金芒走空,屈翠楓趕忙側身回頭嚴陣以待,以防前車之鑒。

小蛋雙手低垂,絲毫沒有立即出手的意思,問道:「曾婆婆便是這樣傷在了你的手中吧?」

屈翠楓見小蛋神出鬼沒般的身法,也禁不住頭大,道:「除了腳底抹油,你還會什麼?」手中法印一掐,一聲低喝道:「現!」

「呼——」四相幻鏡光華暴漲,將一道鶴仙人的元神倒影投射在半空中。

他嘿嘿一笑道:「恕不奉陪了,讓它跟你玩兒吧!」身形一晃,往石室外掠去。

小蛋甫一起身,鶴仙人的身影快逾飛電,一記鶴唳九天掌已拍至胸口。

小蛋只得仰身拔劍,一式「披荊斬棘」削向鶴仙人手腕。

鶴仙人雖已成鏡奴,但修為反應均在,右臂一振,反手朝著雪戀仙劍抓落。

小蛋眼睜睜瞧著屈翠楓的身形消失在門外,無意與它久戰,當下暗運「有容乃大」撤劍出掌,直攖其鋒。

「砰!」雙掌相交,小蛋於兩股起勁將接未接之際,以「彈」字訣將掌心勁力一吐一收,身形借勢往後飄飛。

饒是如此,鶴仙人沛然莫御的掌力依舊穿透烏犀怒甲,直攻經脈,連「有容乃大」心訣亦無法盡數化解。

小蛋長吐一口濁氣,背心一涼已抵到石壁之上。趕在鶴仙人再次欺近之前,施展「微土」遁訣一閃而逝。

他連運三大絕技擺脫了鶴仙人,一面施展「生生不息」疏通左臂經脈,一面小心翼翼地深入靈水宮,搜索屈翠楓的蹤跡。

然而兜來轉去好一陣子,小蛋也沒找見屈翠楓的影子。

他略一思忖停下腳步,抱元守一默運「森羅萬象」,靈覺舒展往四方探去。忽地若有所覺,往甬道盡頭的石壁掠去。

眼看身軀就要撞在牆上,小蛋體內銀光閃動,徑直穿壁而過,飄落到石牆內側。

他放眼打量,只見牆內是一座四四方方約莫十丈方圓的石室,上方穹廬高聳緩緩收成一個尖頂,左右兩側分別有一扇石門與兩旁的石室相通,和自己所經的其它石室迥然不同。

石室中空空蕩蕩連張椅子都沒有,四面的牆上卻密密麻麻滿是潦草隨意的石刻,似是有人用指力刻出。

這些石刻既有晦澀深奧的圖形符文,也有簡簡單單的草書文字,看上去都年深時久,似是哪位先賢在此閉關悟道時所留。

小蛋也無心多看,從側門拐入另一間石室。裡面的布置和先前那間幾無差異,只是牆壁上印刻的複雜圖形漸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簡潔文字。

如此走馬觀花行到第四間石室,牆壁上的石刻越見簡單,彷佛此間原先的主人變得愈來愈惜墨如金。

小蛋醒悟道:「這多半便是魔聖辜翱天晚年閉關修鍊之所。他對天道的體悟境界,便是隨著這一間間石室不斷提升,壁上的圖文隨之化繁為簡,漸近於道。」

想到這裡,他不由加快步履往下一間石室行去。可剛踏進門口,便不由得大吃一驚!

只見石室四壁空空如也,惟獨在地上有人用手指刻畫出一個大大的「碎」字。而在這「碎」字之上,赫然有人躺卧在血泊之中,僅僅一個側面已教小蛋腦海里剎那空白。

「師父!」小蛋不由自主地一身驚呼,飛身上前,一手攬住葉無青的腰際,另一隻手顫抖著摸向他的心口。

心口尚有餘溫,卻已停止了跳動。

葉無青雙目微闔,唇角一縷殷紅血絲兀自未乾,背後的衣衫焦黑如炭剝落在地,露出一個巨大彤紅的掌印。

再看牆上地上,隱隱可見掌風指力破損痕迹,似是剛剛這裡爆發過一場生死大戰。

只是,他終究晚來了半步。

就在他心神劇震難以自己之際,靈台陡然生出一線警兆,從下一間石室內,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潛至身後,一掌向頭頂擊落。

「砰!」小蛋挺腰騰身,懷抱葉無青的遺體向前疾竄。來人的鐵掌稍慢半拍,堪堪掃中他的脊背。

小蛋就勢翻滾,吐氣揚聲借著胸口一股淤血噴薄,打通背上經脈,但火辣辣的痛楚感覺依舊。

來人如影隨形,不給小蛋絲毫喘息的機會,彈腿探腳飛點他的後腦。

小蛋不及施展十三虛無遁術脫身,只得施展出「穿花繞柳身法」中的「風旋」心訣,身形不可思議地往左一折一轉,脫出對方腿攻籠罩的範圍。

可沒等他起身站定,來人大袖一揮,真氣灌注之處,柔軟的袖袂頃刻凝鑄如刀,挾著獵風削向小蛋脖頸。

小蛋還是無法回頭,甚至無暇側目看一下這個偷襲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嘩啷啷——」絢光閃耀里,金蠍魔鞭從小蛋腰間如蛟龍似地舒展飛騰,反打向襲來的袖袂。

「啪!」金蠍魔鞭被袖袂遠遠擊飛,拋落向一邊。大袖走勢亦稍稍一滯,小蛋趁機脫出,身形如陀螺飛轉撤至牆角,踉蹌站定。

短短的一眨眼工夫,他由生到死,由死還生,在鬼門關前來迴轉了三圈。其中的驚險激烈,實難以言語描述。

同樣的,直到這刻他才終於有機會看清,對面那個出手偷襲自己的人。

緩緩地,他的眼神由最初的驚愕轉為難以置信的疑惑,望著來人低低喘息道:「你沒有瘋?」

楚望天左手提著從葉無青身上繳下的焚淚沉灰劍,右手輕輕拭去一抹沾在袖衣上的血跡,全無早先的痴呆愚鈍之象,嘿然道:「誰說老夫瘋了?」

原來當日百魚山一戰,農冰衣見衛驚蟄被發了狂勁的楚望天逼得命懸一線,情急下祭出了得自劍聖俞寬的驚魂令。

誰曾想錯有錯著,楚望天混沌的神志竟被驚魂令的靈力激醒,轉瞬中恢複了一絲清明。

他將計就計繼續假扮痴呆,利用農、衛二人將自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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