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南荒篇 第一章 浪跡南荒

元宵節剛過,天陸西南的七星山中已是到處春暖花開,冰消雪融。一整個冬天的皚皚白雪,化作清澈甘冽的涓涓細流,在山中蜿蜒流淌,再匯作小河大川,向東奔去。

一位身著紫衣的美貌少女,正沿著崎嶇僻靜的山道迤邐而行,她的背後負著一根碧綠通透的細竹,頂端系了條與身上衣衫同色的紫緞帶,迎風獵獵飄舞,更增一分英姿颯爽。

只是這少女的體態略顯臃腫,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忽然一陣清脆的銅鈴聲,打破了山野的空寂,自紫衣少女身後的山道上,行來一人一騎。

來人看似四十多歲,身著錦袍,面冠如玉,相貌頗是英俊,可惜一雙眉毛高高挑起,給人狡詐跋扈的感覺。

他背後斜插雙劍,明黃色的腰帶上懸了塊殷紅色的琥珀飾佩,座下騎的是一頭狀若猛虎的威武魔獸,全身金黃色的鬃毛夾著雪白的條形斑紋,高高立起,頭頂上生出一隻約莫丈許長的銀灰色犄角,如月牙般向上翹起。

魔獸的雙眼閃著綠幽幽精光,嘴邊吐出一對雪白森寒的鋒銳獠牙,粗壯的脖頸上套了一圈青銅色的鈴鐺,走起路來叮咚作響。

它身後鐵鞭似的尾巴筆直朝天,尾端生有拳頭大小的金色肉瘤,正是南荒罕得一見的魔物——金驁虎。

金驁虎四蹄幾乎足不點地,行得比奔馬還快,轉眼就從紫衣少女身側掠過,錦袍男子有意無意扭頭望了少女一眼,口中發出低低一咦。

紫衣少女並未在意,一來南荒偏遠之地奇人異士層出不窮,偶爾邂逅於道亦屬正常;再則她一身修為頗是不弱,又精擅催馭毒蟲之技,除非碰上一流的魔道難纏人物,否則即便動手也是不懼。

那錦袍男子縱騎超越了紫衣少女數丈,卻猛地口中一記呼哨,金驁虎調轉過身,堪堪攔住紫衣少女的去路,臉上帶笑,道:「女娃兒,你是誰家的門人弟子?來此作甚?」

紫衣少女見錦袍男子去而復返,心中暗自戒備,回答道:「我來自漢州白鹿門,並非南荒人士。」

錦袍男子偏頭想了想,道:「漢州白鹿門?沒聽說過。不知姑娘孤身遠行所為何事?或許宮某能幫上你的忙。」

紫衣少女略一猶豫,問道:「宮先生可有聽過越秀劍派屈翠楓屈公子?」

錦袍男子微微一怔,繼而哈哈笑道:「巧了,你問別人我可能會不清楚,這屈翠楓嘛,三天前咱們還在一塊兒喝酒。姑娘若信得過宮某,不妨隨我前往。」

這紫衣少女正是衛慧,聞聽有人知道屈翠楓的消息,不由芳心大喜,但她終究心中有疑,玉容上不動聲色,道:「請問宮先生,您和屈公子見面時他身穿什麼顏色的衣裳,手中可有一柄白玉摺扇?」

錦袍男子暗道:「好個刁蠻機靈的丫頭,居然考起宮某來了。」他信口胡謅道:「好像是一身新換的白衣罷,我倆喝酒時並未見屈公子拿出摺扇,姑娘是想找他?」

大凡世家子弟衣著光鮮不是大紅大紫,便是素白墨黑,錦袍男子想,以屈箭南夫婦生前的家教,定然不會允許兒子的穿著太過張揚,而墨黑色衣衫顯然也不符「越秀玉鵬」的名號,故而猜了白色。

他惟恐有錯,特意加上「新換」二字,萬一出了岔子也可敷衍周旋。

衛慧心一沉,暗道:「翠楓從來只穿寶藍衣衫,何時換過白衣?況且他交遊廣闊,三言兩語便能與三教九流正魔兩道的人物稱兄道弟,把酒言歡。

「倘若這男子真與翠楓喝過酒,便該以兄弟相稱方才合乎情理,豈會口口聲聲還叫他『屈公子』?」

她疑竇大起,淡淡道:「看來宮先生果真見過屈公子,恕我多心了。」

錦袍男子哈哈一笑,得意道:「姑娘客氣,不如這就讓宮某帶你去找屈公子。」

衛慧盈盈一笑,道:「多謝宮先生好意,不過,我倒也不忙見他。若你有機會再見著屈公子,煩勞轉告他儘早回返越秀山,萬勿讓大家挂念。」

眼見得手的魚兒要脫鉤,錦袍男子愣了愣。

衛慧容貌秀麗出眾尚在其次,最令這錦袍男子心動的,還是她腹中懷著的胎兒,正是男子夢寐以求的上等紫河車,若能得而煉之服食下去,於功力精進大有裨益。

他轉念尋思道:「我本想將她誘回仙府先奸後殺,取了紫河車。偏生她言詞閃爍百般推託,多半是看出了什麼破綻。既然軟的不行,嘿嘿,我何必再跟她假客氣?」

主意打定,錦衣男子臉上堆笑道:「何須如此麻煩,屈公子離這兒也不算遠,姑娘既然挂念他,隨我去見上一面又有何妨?」

說罷,一驅座下金驁虎欺近衛慧,探手扣向她手腕。

衛慧早有防備,嬌軀一晃,朝後退避:「男女授受不親,請宮先生自重!」

錦袍男子騰身飛抓衛慧香肩,道:「乖乖跟我走罷!」

衛慧臨危不亂,朱唇中輕叱一聲「咄」,左手翻腕亮出燭龍香鼎,默運白鹿門的不傳密法「聚龍心訣」,但見金澄澄的鼎上光芒大盛,飄逸出一股濃烈香氣。

錦袍男子生恐香氣中蘊藏劇毒,急忙抽身屏息,魔氣在體內流轉周天,察覺並無異樣方始寬心。卻冷不丁聽到背後「嗡嗡」轟鳴有若雷滾,一大片千姿百態的毒蟲,朝著他幕天席地撲襲而來。

錦袍男子不驚反喜:「敢情這銅鼎也是件寶物!」他左手大袖一卷一揚,撒出團灰濛濛的粉霧,「呼」地湧向襲來的毒蟲。

那毒蟲雖然數以千計,可惜盡皆是些普通貨色,甫一沾上粉霧便紛紛墜落斃命,剩下的遠遠飛開,不敢接近錦袍男子身周三丈。

錦袍男子揚聲笑道:「美人兒,難為你連人帶鼎一併獻上,宮某一定不會虧待!」一催金驁虎沖向衛慧,屈指彈出一道勁風,直射她左腕脈門。

衛慧心頭凜然,擰身避過指風,掣出碧玉細竹,點向錦袍男子咽喉。

錦袍男子浪笑道:「舞槍弄棍原是宮某的拿手本事,你一個女娃兒,難道還想跟宮某一爭長短?」他端坐金驁虎上紋絲不動,右手雙指在面前一豎一夾,正將衛慧的碧綠細竹緊緊鉗住。

衛慧運勁回奪,錦袍男子輕笑道:「心急什麼?我給你就是!」

他雙指順勢往前一推,衛慧立足不穩往後踉蹌數步,險些被腳下的山石絆倒。

錦袍男子猶如貓戲老鼠般,慢悠悠驅著魔虎步步逼上,伸手往衛慧面頰摸去:「美人兒,莫要累壞了,讓我替你擦擦汗。」

衛慧又羞又怒,揮碧竹往錦袍男子胳膊上劈落。

錦袍男子手臂匪夷所思地一扭一轉,如軟骨靈蛇般繞過碧竹,在衛慧玉頰上輕輕一抹,又好自以暇地將手送到鼻子底下深深一吸,嘖嘖贊道:「好香,好香,人美如玉,其臭如蘭!」

衛慧越斗越是心寒,自知與錦袍男子的修為判若雲泥,若非對方有意調戲,兩三招間便要落敗成擒。

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了,衛慧驚懼之下,猛然腹下有如刀絞生齣劇痛,額頭冷汗森然冒出,俏臉煞白,卻是劇戰之下真氣血行過急,牽動了胎氣。

錦袍男子見狀長身探臂,劈手奪過衛慧的碧綠細竹往腦後一拋,低喝道:「美人兒,時候到了!」

衛慧眼瞧著錦袍男子大袖飛卷自己腰肢,已然避無可避,她心中悲涼,雙目一閉,道:「我大不了一死保住清白,也絕不負翠楓!只可惜肚子里的孩子……」

她貝齒一沾舌根便欲狠狠咬下,突然半空中響起嗚嗚風聲,速度快逾閃電,直襲錦袍男子腦後。

錦袍男子聽得風響便是一驚,原來風聲來自身後,卻是一左一右。兩道勁風看似銳急,卻暗藏差異,左面一道勢大力沉、雄渾剛猛;右面一道輕盈迅捷、變化多端,顯是一等一的高手所為。

錦袍男子不敢怠慢,舍下衛慧扭身反手拔出背上雙劍,在空中打過兩束妖艷藍光,「鏗鏗」爆響,將激射而至的一對日月飛輪擋回。

那飛輪呼嘯迴旋,落入一名滿頭蜷曲藍發的男子手中,藍發男子如一頭鷹隼從上方崖頂冉冉飄落,沖著錦袍男子斜眼撇嘴道:「你這傢伙是哪裡混的?欺負一個身懷六甲的單身女子,知不知羞?」

錦袍男子獰笑道:「商老二,你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了?知道我是誰么,敢來壞我的好事?」

藍發男子冷哼道:「我管你是誰,你既知你商二爺的威名,還不快滾!」

錦袍男子不屑道:「要是你和缺了條胳膊的商老大一起上,宮某或許會給你幾分面子。現下就憑你一個人,妄想跟我斗,作夢!」

商老二訝異道:「紫鴨山無欲府府主『色膽劍心』宮無極?」

錦袍男子傲然道:「算你懂,知道宮某是誰。可如今害怕,已是晚了!」

錦袍男子是蟄居多年的南荒魔道頂尖人物,儘管身為無欲府府主,可平素所作所為卻是大大的有欲。只是一來行蹤詭異,二來修為高得驚人,別人想找他的晦氣也難。

商老二如臨大敵,一擺日月飛輪,道:「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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