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驚蟄篇 第六章 天穹神劍

衛驚蟄情不自禁「咦」道:「難道劍聖俞寬曾經隱居在這個山谷中過?」

農冰衣道:「看來咱們和這位劍聖還真是有緣,兩次遇險都無巧不巧撞進他隱居的地方避禍。不知那位倪妤是什麼人,會不會就是他的妻子?」

衛驚蟄道:「也許吧,可惜這塊石碑上沒標明日期,無法判斷俞寬在此隱居的具體時間。農姑姑,妳有在這座谷里逛過么?」

農冰衣沒好氣道:「你當我很閑嗎?我既要給你療傷,還得隨時提防楚老魔尋來,哪有心思瞎逛?」

衛驚蟄苦笑道:「我倒很想立刻就能逛一圈。可惜兩條腿不給面子,稍稍一動便似要被鋸斷了一樣。」

農冰衣低哼道:「知足吧,小衛。要是你功底稍差些,別說兩條腿,全身的骨頭早就被楚老魔那一掌給拍成粉末,你還笑?」

當下衛驚蟄耐著性子在溪畔又休養了數日。期間農冰衣寸步不離日夜照料,他的傷勢迅速地一天比一天好轉起來。

這日衛驚蟄已能試著緩步行走,農冰衣便扶著他沿著溪邊小徑,往谷內行去。

兩人走出一段來到一片偌大的杏樹林前。此際已是春末夏初,谷內繁花似錦,鶯歌燕舞,充滿勃勃生機。輕風裡飄蕩著陣陣花香,清爽怡人,令得心神豁然開朗。

兩人邊走邊聊,照例還是農冰衣興高采烈說個不休,衛驚蟄則是她惟一的聽眾,十句話里也插不上一句。

農冰衣漫不經心欣賞著杏樹林中景緻,問道:「你說楚老魔會不會還守在上面?」

衛驚蟄少年老成,頗有乃師之風,對於楚望天的動向幾日前便已暗暗揣度過。聞聽農冰衣問起,他回答道:「此人神志盡泯,行事切不可用常理度之。除非親眼驗證,否則我也無法猜度他此刻是否離去。」

農冰衣賭氣道:「廢話,說跟沒說一個樣。要不是害怕你傷勢沒好,萬一貿然暴露蹤跡引得老魔追來,我早偷偷飛上去看個究竟了。」

衛驚蟄聽了也不生氣,說道:「幸虧咱們遇到的,是個年老痴呆的楚老魔,不然斷無機會這般在谷底悠遊漫步。」

農冰衣順口道:「是啊,換作二十多年前的楚老魔,哪有那麼容易就給擺脫了?他不潛下谷來掘地三尺,定要將咱們碎屍萬段了才怪。」

話語出口,農冰衣驀地醒悟道:「好啊,你早就算準了這點,所以那晚才故意往山樑下逃遁。這幾天你躺在溪邊養傷,也一點不擔心楚老魔會找來。」

衛驚蟄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能掐會算,只是跟楚望天賭一把。不然這山谷再大,以楚老魔的修為無論咱們躲在哪裡,也休想能瞞得過他的靈覺。」

農冰衣道:「幸虧你賭准了,要不咱們兩個可真要被楚望天打成鬼啦!」

衛驚蟄道:「說不定他的瘋病發作只是一時,等下次咱們再遇上時早忘了我們是誰。」

農冰衣嘆了口氣道:「但願如此,最好別再撞上楚望天了。這老傢伙清醒的時候是老魔,胡塗的時候是老瘋子,都叫人害怕。」

說著話兩人不知不覺已進到杏樹林深處,農冰衣左顧右盼流連忘返,由衷贊道:「好清幽美麗的景緻。如果能讓我每天早晚在林子里走上兩回,便是神仙也不要做了。」

衛驚蟄卻忽地停下腳步,凝目打量著四周沒有應聲。

農冰衣詫異道:「小衛,你走累了么,要不要就坐在這兒歇會兒?」

衛驚蟄搖搖頭,說道:「農姑姑,現在的日光是從哪個方向射過來的?」

農冰衣仰頭看了看,疑惑道:「是從我的右手方向啊,有什麼不對么?」

衛驚蟄沉聲道:「從我入林後開始注意日光照射的角度到現在,大約有一炷香的工夫,日頭已然變換過三次不同的方位。」

農冰衣冰雪聰明,聞言立時明白了衛驚蟄言語中的隱藏的意思,驚異道:「我們是一直沿著這條小路往前走的,既沒有拐彎更沒有調過頭。正常情況下,日照的方嚮應該始終是在一側才對。」

衛驚蟄點點頭道:「看來咱們剛才只顧著聊天,已不知不覺陷入了法陣內。」

農冰衣曉得以衛驚蟄的謹慎幹練,即使在和自己說話時,亦會隨時暗中留心四周的動靜,卻免不了著道。由此可見這座隱藏在杏樹林中的法陣,幾與天地山谷渾然一體,令人無從察覺。

衛驚蟄冷靜道:「我猜俞寬的舊居必定藏在杏樹林左近,甚至就在林中。因不願受到誤入此谷的外人打擾,才利用這座陣勢將自己的居所與外界隔開。」

農冰衣道:「這麼說,即使咱們御風從高空飛出杏樹林也是無濟於事。」

衛驚蟄道:「倒不用那麼麻煩,咱們只需沿著這條小徑走下去,就能出林。」

農冰衣一怔,旋即想起日光連續轉換過三次角度的異狀。

她眼睛亮起,道:「不錯,咱們渾然不覺中已轉回頭來,往入林的方向行去。這麼走下去,沒多久就能出了這片林子。小衛,我看你比起丁寂那個鬼精靈來一點兒也不差。」

衛驚蟄淡淡一笑道:「論及機智百出、隨機應變的本事,我拍馬也趕不上丁師弟。所以只能事事小心謀定後動,盡量少出差錯。」

果不出衛驚蟄所料,兩人沿著腳下小路又行了片刻,赫然回到了入林前的地方。

衛驚蟄望著去而復出的杏樹林,感嘆道:「咱們稀里胡塗誤入法陣卻能毫髮無傷地走出來,全是拜俞劍聖宅心仁厚所賜。可惜餘生也晚,無緣親睹先賢風采。」

農冰衣盯著林內道:「我可不甘心被俞寬幾百年前擺下的陣如此輕而易舉地送了出來。小衛,咱們得想個法子破了林中陣勢,探一探俞寬劍聖的生前舊居。」

衛驚蟄苦笑著一攤手道:「農姑姑,妳可給我出難題了。要是玉姨又或丁師叔在這兒,他們兩人興許會有辦法。我對奇門遁甲之術只能說稍有涉獵,眼下沒有絲毫把握能破解林中法陣。」

農冰衣想也不想便脫口道:「我不管,你一定得讓我見著俞寬的舊居。」那口氣哪有半分「姑姑」的架子?

衛驚蟄瞧著她沖自己揚眉毛瞪眼睛、似笑非笑的模樣,忍不住呆了呆,急忙收攝心神,暗自警覺。

「我怎可以胡思亂想起來了?農姑姑心思單純,對我親如子侄,我該加倍敬重相守以禮,方不負農神醫和恩師的重託。」

他佯裝沉思,平復心緒,可一來心神擾亂,二來急切之中又哪裡想得出破陣之道?

農冰衣似乎將任務交給衛驚蟄後便萬事大吉,一身輕鬆地站在一旁東張西望,觀賞著谷中的美景。

驀然她似喃喃自語道:「我怎麼好像在哪裡看到過林中的那條小路?」

衛驚蟄聞言一省,兩人幾乎在同時異口同聲道:「石雕屏風!」

農冰衣神采飛揚,拍掌道:「你也記起來啦?林子里的路雖然雜七雜八,縱橫交錯,可跟當日咱們在情冢里見著的那面石雕屏風上刻著的海浪紋路,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

她皺了皺眉頭,道:「隔這麼久,誰還能將那屏風上的畫記得一清二楚?」

衛驚蟄笑笑,徑自彎腰,拾起一根枯樹枝在泥地上緩緩畫起來。

農冰衣睜大眼睛低頭凝望,驚訝道:「你真的還記得那些海浪的模樣?」

衛驚蟄一邊竭力回憶,一邊回答道:「我當時只是隱約覺得屏風上的畫有些蹊蹺,可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所以乾脆用心記了下來。不過事隔數年,也不知能否盡復全貌。萬一記錯遺漏了哪裡,稍後入陣多半會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農冰衣大感興趣,俯身用手撐著雙膝靜靜觀瞧,又偷偷覷了衛驚蟄一眼,只見他正全神灌注畫著海浪。

農冰衣不由想起當日情冢中的點滴,心道:「當時小屈就曾動過搜尋情冢的心思,卻被大傢伙兒一笑置之。如今看來他的話不無道理,可惜那面屏風近在眼前,卻沒誰能看出它的玄機。

「嗯,也許凌老爺子多少也瞧出點什麼來了,但和小衛一般不願將沒譜的事情隨口抖落出來,寧可先記在心裡待日後慢慢琢磨。」

念及於此,她忽然若有所悟。

「嗯,盛大哥沉穩豪邁心細如髮;阿牛醇樸寬厚堅忍不拔……至於丁大哥,跳脫飛揚、任情任性……包括小衛在內,他們每一個能有今日之成就,盡皆與各自的秉性和努力密不可分,絕非簡簡單單撞大運得來的。」

想著想著,她的思緒越飄越遠,眼前緩緩浮現起另一位身穿赭衣的熟悉人影,芳心可可、難以自遣,不由得幽幽嘆了口氣。

突然就聽衛驚蟄長出一口氣,從地上站起,道:「成了!」

農冰衣如夢初醒,忙凝思審視腳下衛驚蟄剛剛所畫的海浪圖形,定了定神問道:「你從這裡頭髮現什麼端倪了么?」

衛驚蟄拿著那根枯樹枝在一道道海浪波紋上徐徐畫過,像是在做聯機遊戲一般。不一刻自左往右,在錯綜複雜的海濤中貫通出一條粗線,微笑道:「如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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