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大澤篇 第六章 引狼入室

好不容易捱到第三天頭上,那名護衛終於再次出現,向小蛋抱拳一禮道:「公子,風教主有請。」卻並未問及屈翠楓的行蹤。

小蛋問道:「屈大哥還沒有回來,要不要再等等他?」

那護衛微笑道:「屈公子現下正在千秋閣,自會有人前去通稟,咱們不必等他。」

兩人離開小廳,重回到銷金齋,果然屈翠楓已先一步趕到。

小蛋走進齋中,只見風雪崖正托著修繕如新的紫瞳魔燈凝目觀摩。

霸下趴在一旁的几上閉目休息,看上去頗為疲倦,聽到小蛋腳步聲,它睜開眼睛懶洋洋招呼道:「乾爹!」

小蛋望著它憔悴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感激,只得低聲道:「小龍,辛苦你了。」

霸下滿不在乎地笑道:「沒事,我睡上一覺就全都補回來了,你別擔心。」說著瞥了風雪崖一眼,壓低嗓音道:「剛才風老魔送了我一瓶他親自煉製的仙丹,我吃了兩顆精神已好多啦,這老傢伙果真有點門道。」

風雪崖收起紫瞳魔燈,對霸下的評語恍若未聞,淡淡道:「三天前,我已命人將重玄金華香檀給桑土公送了過去,咱們兩不相欠。」

雖然嘴裡是這麼說,但心中卻已承了小蛋極大的情,只是他生性孤傲,殊不願流露於言表罷了。

小蛋聞言驚喜交集,沒想到自己白白擔了好幾天的心思,風雪崖早暗中給辦妥了。

風雪崖不待他開口,接著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老夫這便派人送你們出宮。」

小蛋牽掛著晏殊母子安危,又惦記著厲無怨等人,自是歸心似箭、毫無異議。

不料屈翠楓卻上前一步道:「風伯父,小侄能不能在宮裡多留幾天?」

風雪崖一怔,漠然問道:「我已將重玄金華香檀送給了桑土公,你還有什麼事?」

屈翠楓道:「小侄這幾日在宮中結交了不少聖教兄弟,與他們把酒言歡甚是盡興,所以想再多逗留幾日,請風伯父准允。」

誰想得到風雪崖毫不留情面,說道:「不行,你必須和小蛋一起離開,不得停留。」

屈翠楓見自己的請求被風雪崖不假思索地一口駁回,不禁大為窘迫。

可他實是有為而來,就此離去終是心有不甘,想了想道:「那可否容小侄去向他們道別。」

風雪崖聽他推三阻四始終不願離開,心頭疑竇大起道:「你到底為何事而來?」

屈翠楓教風雪崖鋒銳森寒的目光盯得心裡發虛,枉他平日里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偏在這要命的當口竟一個字也答不上來,囁嚅道:「我……小侄、我——」

「呼——」突然間,他的身上煥放出一團絢爛刺目的金煌煌璿光,一如烈日般熾亮燃燒,將整座銷金齋盡數籠罩在它恢宏盛大的光芒之下。

風雪崖靈台警兆驟生,尚不及細想,便朝著屈翠楓一掌拍出,抽身往後飛退。

空氣中「嗤嗤」銳嘯不斷,密如疾雨,一縷縷金色的光針漫天奔放,向他激射而來。

風雪崖臨危不亂,反手掣出名震天下的魔道至寶玄冰玉如意,意起勁隨在身前划過一道弧光。「嗚——」百曲碧瀾勃然迸發,青色的光飆如雲柱般旋舞奔流,彈指間便將射來的光針一一絞碎,化於無形。

然而沒等他站穩腳跟,瀰漫的金色光霧中,又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現在了風雪崖的背後,一抖手中青銅金絲拂塵「砰」的悶響,結結實實打中了他的背心。

剎那裡,風雪崖的護體真氣被轟得四分五裂,但感到後心猶如炸裂一樣生出撕心裂肺的劇痛,眼前一黑「哇」地飆射出一口暗紅色的血箭,身子如枯木般朝前飛跌。

這一串兔起鶻落突兀異常,任誰都來不及反應。小蛋做夢也想不到風雪崖會遭突襲,待他回過神來舉目望去,只見一位黃袍老道手握拂塵傲然屹立齋中,頓時情不自禁地失聲叫道:「鶴仙人!」

屈翠楓被風雪崖倉促間擊出的一掌掃飛數丈方始站定,英俊的臉龐上面無血色,獃獃望著鶴仙人,似乎同樣也不清楚這魔頭從何而來,又為何遽然出手重傷風雪崖。

風雪崖修長的身軀一連撞翻幾座鼎爐,「砰」地摔落到牆角。他面色慘澹如金,胸口衣襟熱血灑濺,晦暗的眸子惡狠狠注視著鶴仙人徐徐站起身形,卻又猛地劇烈一晃,差點再次軟倒在地。

齋外的兩名護衛聽到裡面發出的異響,雙雙奔入齋中,叫道:「教主,你怎麼了?」

鶴仙人也不多話,右手青銅金絲拂塵輕描淡寫地往外一撣,塵絲上光芒爆漲,「呼呼」連聲凌空打出兩束金色弧光,彷似仙鶴舒展的雙翼左右開弓襲向護衛。

那兩名護衛高喝拔劍招架,金色弧光擊在兩人的劍上如切腐竹,只聽清脆的「喀嚓」一響,劍斷血迸,一對碩大的頭顱齊齊飛射上天,死於非命。

風雪崖目睹兩名追隨自己多年的貼身護衛慘死,心中一慟,眼眸中迸射出刻骨銘心的怨毒寒光,沙啞的聲音喘息道:「風某受教了!」

鶴仙人施展鶴翎仙刃連斃魔教兩大好手,眼睛也不眨一下,悠然說道:「風教主應該明白,你捱了致命一擊還能站起來開口說話,全是賴貧道手下留情。」

風雪崖森然一笑,一邊運轉魔氣壓制傷勢,一邊急思對策,譏誚道:「不知道長所來何事,又為何獨獨對風某網開一面?」

鶴仙人道:「風教主何必明知故問,咱們不妨來做一筆交易,用天道星圖來換你的性命,也算合理公道吧?」

風雪崖抑制不住「哼」地又吐了口淤血,嘿嘿低笑道:「敢情是為了天道星圖!」他的視線緩緩射落在小蛋和屈翠楓的身上,木然道:「你們演的好一出雙簧!」

小蛋愣了下,旋即醒悟道:「不好,風教主誤以為我們和鶴仙人是一夥的!」不由自主轉過頭朝屈翠楓瞧去,卻見他不知何時已斜靠在一座鼎爐上,昏死了過去。

小蛋見狀不禁暗自苦笑一聲道:「風教主身負重傷,屈大哥又昏迷不醒,我這一下是跳進河裡也洗不清了。」

卻不曉得,屈翠楓並非真的人事不省,而是在裝昏。只因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向風雪崖解釋方才所發生的一切,所以只能假裝出昏死的模樣,以期擺脫嫌疑。

數月前他出人意表地拒絕楊摯,舍越秀劍派不回,而追隨羅牛來到天雷山莊寄居,本打算從此能有機會潛心參悟夢寐以求的天道下卷,豈料結果卻大失所望,令他一度心灰意冷、自暴自棄。

所謂山重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偏在他最為沮喪絕望的時候,結識了同樣僻居在天雷山莊中的白鹿門門主衛慧,還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或許是否極泰來,佳人得抱的屈翠楓靈光乍現,竟教他想出從衛慧屋中就近挖出一條通往黑冰雪獄地道的法子來。

為了計畫得行,屈翠楓可算是使出渾身解數取悅衛慧。想那衛慧雖是一門之主,但畢竟是個少女,又是情之所鍾,難以自己,完全沉浸在了纏綿悱惻的甜蜜戀情中,對屈翠楓如膠似漆,千依百順。

然而每次魚水之歡過後,屈翠楓便用迷香熏昏衛慧,在衣櫥下方偷偷挖掘出了一條地道,神不知鬼不覺地接通到僅十數丈之遙的黑冰雪獄。

那黑冰雪獄中本有洪荒異獸水靈魔虎坐鎮,外人絕難接近。好在屈翠楓曾跟著羅牛來過一次,故而水靈魔虎對他毫無敵意,任由往來。

無奈紙終究包不住火,屈翠楓行事再小心隱秘,日子久了仍舊無法瞞過枕邊人。

這一日他為了參悟那式「周而復始」的星圖精髓,沉迷其中難以自拔,居然忘了時間。等他推開衣櫥從地道口出來時,才發現衛慧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屈翠楓大感意外,一瞬間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衣櫥前,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的腦海里一團混亂,「我被發現了,她會不會向羅師叔揭發?我該怎麼辦,是趕緊奪路逃走,還是認個錯,懇求她原諒?」

他正胡思亂想著,不意看到衛慧姣好的玉頰上,無聲無息地緩緩淌落兩行淚珠,輕輕道:「你和我在一起,原來是另有所圖。」

屈翠楓漸漸鎮定下來,訝異道:「她竟是哭了,顯然對我並非絕情,不然又何苦一直守在屋裡,卻不去找羅師叔告發?」

想明了其中關節,屈翠楓心情大為放鬆,輕手輕腳走近衛慧低聲問道:「你都看見了?」

衛慧慘然一笑道:「你對著石刻如痴如醉,哪裡還會注意到我?」

屈翠楓默然須臾,嘆了口氣道:「你錯了,這法子是我在認識你以後才想到的。當時和你好上,我心裡並無雜念,更沒想過要利用你。」

衛慧不聽他解釋,凄楚道:「你既然已經做了,何苦還要騙我?屈翠楓,你瞞得我好苦!」

屈翠楓搖了搖頭,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也從來沒想過要騙你。」

衛慧抿唇不語,肩頭輕輕聳動,發出低低的啜泣。屈翠楓從袖口裡取出一方絹帕,默默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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