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玉碎篇 第二章 殃及池魚

小蛋也沒想到自己這一下能把停濤真人整得如此之慘,他在羅羽杉的攙扶下勉力站直身子,無可奈何道:「道長,只要你能下令停戰,我這就幫您解毒。」

停濤真人的面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堂堂的碧落七子之一,天陸正道有數的高手,莫名其妙栽在一個無名後生手裡,居然還是兩敗俱傷?這張老臉算是丟到家了。

他一抖拂塵,「哧哧」青煙直冒,空氣里瀰漫起一股若有若無的甜香,銀絲逐漸被真氣煉為烏有,然而停濤真人經脈中的寒毒,卻不是抖一抖那麼容易拔除的,如果繼續逞強而戰,血行加速之下,大有可能性命堪憂。

他連試幾次,非但無法將寒毒迫出體外,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不禁心頭既驚且怒,冷笑道:「小畜生,貧道何需你示好賣乖?」

需知停濤真人素來自持身分,極少口出惡言,接連兩次怒罵小蛋「畜生」,顯然是心中鬱悶到了極點。

可小蛋能一笑置之,霸下卻不幹,突然不聲不響噴射出連串火箭。

霸下知道停濤真人修為了得,荼陽地火也未必能傷得了他,專撿老道士身旁的一眾弟子燒烤。

「呼——」一簇簇火箭在半空中爆裂擴散,像洪水般洶湧澎湃朝著碧落派弟子迫去,未及觸身,便已令人感覺灼熱迫面,如火山崩塌。

幾名碧落弟子親眼目睹過荼陽地火焚毀停濤真人大半截衣袖的場景,想想自己遠不及停濤真人之能,於是幾人紛紛抽身閃躲,手中仙劍舞出團團光瀾,護住全身。

有兩名動作稍慢半拍的碧落派弟子,被無孔不入的荼陽地火燃著衣襟,頓時失聲呼喊,心神大亂。

停濤真人強忍體內寒毒,拂塵左右開弓,「嗚嗚」兩股渾厚罡風,替門下弟子撲滅火苗,但短短一眨眼工夫,兩人各有一處肌膚焦黑冒煙,胳膊上鼓起一大片亮晶晶的水皰。

停濤真人這一略運真氣,寒毒乘隙捲土重來,他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寒顫,臉上的銀白光芒又深了一層。

他自知無力久戰,憤怒的眼神射在霸下身上,努力調勻呼吸說道:「龍子霸下……貧道走眼了!」

在碧落七子之中,停濤真人最以智計城府見長,極少意氣用事,原本此次他親率二十多名嫡傳弟子殺入翡翠谷,十拿九穩能夠蕩平白鹿門。

不想半路橫生枝節,莫名其妙鑽出一個小蛋,不僅令自己身受古怪寒毒,更用傳聞里萬無一見的龍子霸下燒傷門下弟子,再打下去,縱然能將白鹿門驅除出翡翠谷,己方的傷亡卻是事先不曾預計到的。

權衡片刻之後,停濤真人收住拂塵,徐徐道:「衛掌門,貧道委實沒有料到貴門背後是南海天一閣撐腰,難怪敢橫行霸道,不把我碧落劍派放在眼裡。」

羅羽杉聽他牽扯到自己的師門,忙道:「真人恐怕多有誤會,晚輩此來家師並不知情,何來替白鹿門撐腰之說?」

停濤真人冷冷笑道:「女娃兒,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愧是蘇芷玉親手調教出的好弟子!今日貧道無能受小人暗算,這筆帳記下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翌日本派必當好生回報,告辭!」

一甩拂塵,停濤真人轉身邁步往廳外走去,他此刻寒毒發作,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錐上,他極力掩飾,固然是為了保持自己最後的一絲體面,同時也是擔心被對方看出苗頭,反過來找麻煩。

衛慧心裡清楚,這梁子越結越深,碧落劍派萬難善罷罷休,也許三五日內便會再次大舉進軍翡翠谷,但既然那是無可奈何之事,眼前只能躲過一劫算一劫,邊走邊瞧。

小蛋也明白,停濤真人灰頭土臉、鎩羽而歸,只會招致碧落劍派事後更加兇狠的報復,他收起烏犀怒甲,道:「衛掌門,我給妳惹禍了。」

衛慧暫時將憂慮拋開一邊,展顏微笑:「常公子這麼說,豈非讓我無地自容?若不是你和羅姑娘拔刀相助,只在今日,我白鹿門已逃不過滅頂之災。」

劉豫心有餘悸,接著道:「掌門師妹說得對,咱們把碧落劍派想得太簡單了,原先還準備用毒寶捉上幾個人質再和他們談條件,如今看來,絕無可能。」

羅羽杉問道:「碧落山距此不過數百里,可謂朝發夕至,不曉得衛掌門和諸位下一步如何打算?」

衛慧纖細的秀眉蹙起,頹然嘆道:「翡翠谷是不能再住了,莫說碧落劍派前來報仇,就算他們故意透露風聲,讓忘情宮得知敝門的所在,不消動手,葉無青手下的爪牙也會血洗翡翠谷。」

她頓了頓,不無惆悵,道:「可離開了這,我們又該去哪?」

小蛋撓撓腦袋,希望自己能回答衛慧提出的問題,但答案他卻不知道,只好轉眼望向羅羽杉。

羅羽杉道:「衛掌門,我有個提議,不知是否妥當……如果願意,貴門不妨遷往漢州天雷山莊。家父與雷莊主倘使知曉諸位的遭遇,必會誠心相待。」

察覺衛慧等人眼中的困惑茫然,她又解釋道:「家父羅牛與雷莊主情同莫逆,諸位盡可放心。」

其實,天雷山莊早先真正的主人,應是秦柔義父、魔教四大護法之一的雷霆,只是他不喜俗務纏身,才將莊主之位讓給了其弟雷鵬,故此,羅牛夫婦雖名義上是寄居天雷山莊,實則卻擁有半個主人的身分。

正因為有這層淵源,羅羽杉才提出請白鹿門前往天雷山莊避禍。

衛慧遲疑道:「若是我們去了天雷山莊,豈不是要給令尊引火燒身?」

羅羽杉恬然淺笑,道:「衛掌門無需擔心,當今天陸還沒有誰能動得了家父,即便忘情宮和碧落劍派知道,想來也不會輕易登門尋仇,我這就給家父寫信。」

她生性謙和恬淡,平日並不以向外人炫耀自己的家世和父親的威名為樂,然而今次為了打消衛慧等人的顧慮,也只能一反常態。

小蛋道:「衛掌門,我這去雲冪宮找畢老伯,等取回了蝕龍香鼎,就到天雷山莊與你們會合。」

羅羽杉問道:「小蛋,你知道雲冪宮在哪裡么?不如我陪你一起去罷?」

小蛋搖頭婉拒,道:「那樣又要耽誤了妳的行程,不太好!我自己可以一路找過去。」

羅羽杉心道:「你可不知道,東西到畢老伯的手裡容易,想要他吐出來可就難了,只能試著通過石磯娘娘,或許能成功。」她嫣然一笑,道:「沒關係,雲冪宮離這兒不算太遠,我們快去快回就是。」

當下計議已定,眾人分道揚鑣,羅羽杉留下書信,和小蛋先行一步前去雲冪宮找畢虎要東西,兩人御風而行,掌燈時分抵達雲冪宮外。

小蛋見羅羽杉為了自己的失誤勞累奔波,既感激又歉疚,而他內心深處,有機會能與羅羽杉偕行千里,哪怕一句話不說也是極大的快樂。但此行過後,羅羽杉終是要回返南海天一閣繼續她的修鍊,而自己也要再回到忘情宮,繼續面對一種並不渴望的生活,萬里迢迢天各一方,几絲悵意莫名自心而生。

雲冪宮位於漢州東南的朝露山中,說是一座宮,實際是一座天然洞府。宮主石磯娘娘與羅牛、盛年、丁原等人乃是舊識。

她年輕時曾鍾情於昔日翠霞派的第一高手,上代長老曾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後來終禁不住畢虎的一番窮追猛打,委身下嫁。近年來她僻居朝露山,已很少露面。羅羽杉幼年時曾經跟隨羅牛和丁原等人前來作客,對雲冪宮的方位依稀留有印象。

到得石府門前說明身分,守值的侍女通稟入內,片刻後石門開啟,一位面容姣好的中年婦人笑吟吟迎出來,招呼道:「羽杉,妳不是去了南海,怎會突然有空來探望妳石磯嬸嬸?」

羅羽杉躬身施禮,道:「石磯嬸嬸,侄女和這位小蛋兄弟是來找畢老伯的。」

石磯娘娘笑容一收,她太熟悉畢虎的秉性了,羅羽杉這麼一開口,便立即猜到了十之六七,不快道:「怎麼,他又在外頭偷人東西了?」

小蛋忙道:「那倒不是,應該是畢老伯想和我開個玩笑。也有可能,是我自己把東西弄丟了,不關畢老伯的事。」

石磯娘娘道:「小兄弟,難得你還為他開脫?其實你不必說得那麼客氣,他賊心不死,走到哪兒,腦門上都頂著個『賊』字,恐怕這輩子也洗不掉了。」伸手牽過羅羽杉的手,道:「走,咱們進去說話。」

三人進了雲冪宮,在一座石廳里落坐,侍女奉上茶點,羅羽杉代小蛋將酒樓遭遇的前因後果說了。

石磯娘娘聽完,怒哼道:「這個畢虎,手癢起來連晚輩的東西也要偷!羽杉,小蛋,你們別著急,等他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他給你們出氣!」

羅羽杉來了半天,也沒見畢虎出來,還當他故意躲著,這時聽清石磯娘娘言下之意,不由愕然道:「怎麼,畢老伯還沒有回宮?」

石磯娘娘應聲道:「他出門快兩個多月了,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小蛋試探道:「石磯嬸嬸,妳知道畢老伯大概什麼時候能夠回宮?」

石磯娘娘沒好氣地道:「誰曉得他跑哪兒去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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