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走進大上海 二、蔣介石秘密來到上海:指示毛人鳳捕殺進步人士

1949年清明節。

浙江溪口蔣介石家鄉。

細雨霏霏,煙霧朦朧,沒風,一切都顯得寧靜如水。此時身著黑色長袍的蔣介石帶著蔣經國和兒媳蔣方良及小孫子來到祖墳掃墓。

光頭蔣介石跪在父母墳前,很傷感地說:「不孝子孫要離開你們了,請父母大人安息吧……」

他的這種舉動似乎相當悲壯,可是立在他身後的兒子和兒媳卻沒有表情。他回過頭,說:「你們今天要多磕幾個頭。」

語音一落,蔣經國帶著兩個兒子跪在了地下。他的那位金髮碧眼的俄羅斯夫人卻站在那裡沒動。蔣介石望著她很氣憤地說了一句:「俄國佬,真沒有禮節。」

回到家後,蔣介石的情緒越變越壞,不時對侍從人員發脾氣。

這時人民解放軍已打進了杭州,上海的局勢變得更加動亂。

第二天清晨,蔣介石起床,沒有洗臉,就將兒子叫到室內說:「你把那隻太康號船準備好,明天我們就走。」

蔣經國忙問:「去哪裡?」

蔣介石面無表情:「明天再說。」

蔣經國不敢再問,他知道自從解放軍渡江南下之後,父親變得古怪了,坐卧不寧,大罵各戰區將領指揮不力,還罵李宗仁葬送了國民政府的命運。

蔣經國只好電令太康號做好準備。

太康號奉命抵達象山港,艦長黎玉璽驅車趕到蔣經國的別墅請示任務。

他問蔣經國:「主任,知不知道領袖明天準備去什麼地方?」

蔣經國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以這次取水道的情形看來,目的地不外是兩個地方,一是基隆,一是廈門。」

第二天,蔣介石及其隨行人員登上「太康」號後,仍不說話。

艦長黎玉璽問:「委座,我們的目的地是……」

「上海。」

聽到蔣介石的回答站在身後的隨行人員大吃一驚。同時也使他們十分敬佩。在上海戰事如此緊張的情況下去那裡,表現了蔣介石作為領袖的膽略和勇氣。

蔣介石雖已下野,已經辭去了總統之職,但他依然是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的總裁。就從軍隊來說,他的威望遠遠超過李宗仁。從他自己這方面來說,他也從來沒覺得自己不是總統。他覺得,南中國此時風雨飄搖的那半壁江山,仍然是他蔣介石的。

他這麼重視上海是有原因的。其一是他對湯恩伯不是很放心;其二這裡是他起家發跡的地方;其三是上海還有大量黃金白銀沒有運走,準備開往台灣的軍隊也尚未運完;其四是這裡與別的地方不同,有美國人軍事支持。

他希望上海能堅守六個月。那時候,鹿死誰手,就很難說了。

蔣介石初到上海住在復興島一座陳設獨特的西式平房內。在這裡,蔣介石連續多次召集軍隊團以上幹部講話,主要是給他們打氣鼓勁。

他在巡視上海時對大家說:「余誓以在野之身,追隨我愛國軍民同胞之後,擁護李代總統暨何院長領導作戰,奮鬥到底。」當有人問起有關共產黨的問題時,他解釋說:

「共產黨問題是國際問題,不是我們一國能解決的,必須依靠國際力量,但目前盟國美國要求我們給他們一個準備時間,這個時間當然不會太長,只希望我們在遠東戰場打一年。因此,我要求你們上海打6個月,就算完成了任務。」

有人開始鼓掌,他臉色一變,突然說:「戴戎光這個混蛋一炮未放就投降敵人,讓敵人輕易渡過長江,使得許多部隊沒有打就潰敗了,打破了我原來的計畫。現在我們在戰略上雖然遭到了一些挫折,這只是暫時的,你們應當聞勝不驕、聞敗不餒。你們應當相信我,從廣東北伐以來,在戰略上我沒有錯過,我們都做對了。」

上海作戰,從作戰裝備到戰役進行,主要還是蔣介石親自主持。在蔣介石「引退」期間,有關上海戰備的重要問題,湯恩伯經常飛往溪口,當面請示。

以至於把當時正在上海作戰的參謀總長顧祝同也擱在一邊。

顧在4月份南京召開的一次軍事會議上,強調要判斷解放軍渡江的主要方向在哪裡,然後再作部署。

當時,多數人主張,應重點防守南京至蕪湖和南京至江陰之間,而湯恩伯卻置重點於上海。

顧祝同要湯恩伯考慮這些意見,湯恩伯則理直氣壯地說:「守上海是總裁的命令」。接著當眾出示了蔣介石給他簽發的命令。並說總長也要服從這個。

顧祝同當時面紅耳赤,但還是按命令辦了,決定據守上海。

南京失守,與蔣介石作戰指導思想有關。他是一個善於在國民黨軍內製造互相牽制局面的人。

這一次,蔣介石坐鎮復興島之後,又故伎重演。

有天深夜,蔣介石把37軍軍長羅澤單獨找到他的住處,面諭:「你要把全軍切實掌握,保持高度機動性,要能在4小時內把全軍調用。」

老蔣的潛台詞是:能打則打,不能打則趕快撤走。羅軍長自然是心領神會。

但是,這個情況湯恩伯就不了解。蔣介石的想法是不能讓他知道。如果讓他這個警備總司令知道了,他還不是那邊槍一響,這邊就走人。所以當時部隊流傳著一句話:湯總司令不過是給老頭子當個大傳令兵。

特務頭子毛人鳳仗著老頭子的威風,也不把湯恩伯放在眼裡,經常在他這個「太歲」頭上動動土。

蔣介石到上海,保衛工作主要由毛人鳳來做。他使出了所有特務高招,跟蹤、搜身、抄家、監視、監聽,什麼都干。甚至電話也竊聽到湯恩伯的家裡。

其時,湯恩伯雖然向他的部下叫嚷要「堅守六個月」,但他自己也在做著逃跑的準備,她的老婆黃競白正在張羅著賣掉他們所住的豪華住宅。

共產黨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對湯恩伯的策反工作,希望他能像傅作義將軍那樣棄暗投明,國民黨少將高參陸久之(他是蔣介石與陳潔如所生女兒的丈夫)受共產黨的影響,多次拜訪湯府,要做湯恩伯反戈的說客。因為陸和湯私交很深。湯呢,在這個問題上總是態度曖昧,他也看到老頭子大勢已去,但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對共產黨放心不下。所以在回答陸久之的問話時,總是說得極為含混。

這情況當然全被毛人鳳掌握了。

有一次,毛人鳳當著湯恩伯的面說:「不是我誇海口,全上海軍政要員,任何人的腦袋都在我毛某人掌握之中。總座,你想要誰的腦袋?」

湯恩伯聽了他的這句話,冷笑一聲,說:「敝人只想要自己的腦袋。」

「那也未嘗不可。」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信不信,明天早上八點,你的腦袋就在我的控制之下。」湯恩伯決定姑且看看他毛人鳳有多大能耐。隨後吩咐自己的副官從此不離左右。

次日,剛好蔣介石要從復興島上搬到市區去住。他嫌復興島離市區太遠,辦公不夠方便。蔣經國立即對父親說:

「時局已這樣嚴重和緊張,市區內危險分子太多,怎麼還可以搬進去住呢?」

蔣介石嚴厲地說:「危險?難道我還不知道?」

蔣介石從復興島遷至市區。這件事都是毛人鳳一手去辦的。湯恩伯得知這一消息後很不滿意地抄起電話,詢問:

「毛處長,老頭子轉移的事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毛人鳳把電話聽筒夾在脖子下,手裡翻著桌上的文件,答非所問地說:「總座十分守時嘛!」

「我的頭還長在我的脖子上,可時間已經是8點……」

「差兩分。現在請總座回頭看看就明白了。」

湯恩伯回過頭來,發現他的副官手中握著一支左輪,正對著自己腦袋,不足5公分。

湯恩伯驚得目瞪口呆。

毛人鳳在電話那頭說:「總座,中午在梅白克大酒店恭候大駕!」說著便掛上電話。

湯恩伯的副官也迅速將槍收入槍套,換上一副微笑的面孔,說:「總座,毛處長跟您開個玩笑,不必當真。」

在梅白克大酒店裡,毛人鳳舉杯向湯恩伯敬酒,並且作了一番開導。毛人鳳提醒湯恩伯,共產黨搞策反,想動他的點子。並且用一番大道理,開導他只有死心塌地跟著老頭子,才能落個忠孝兩全的圓滿結局。

蔣介石上海之行,主要就是為督戰打氣,鼓舞軍心,也是將他手中的網,把部下罩得更緊些,控制得更嚴實一些。還有一個不算小的插曲。在國民黨軍隊進步人士和共產黨地下工作者的共同努力下,差點造成了第二個「西安事變」。

蔣介石和李宗仁的爭鬥仍在繼續升級。

李宗仁於4月23日下午飛離南京之後,並沒有飛赴新的臨時首都廣州。因為廣州是蔣介石發家的地方,有保蔣的強硬派,李宗仁決定不去廣州。

李宗仁於23日下午飛抵桂林,住在杉湖南岸自建的文明路130號宅邸。又派程思遠飛漢口接白崇禧返桂,共商大計。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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