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銀川一片蒼茫 一、馬繼援逃到青海老家失聲痛哭

蘭州勝利解放正如毛澤東曾說過的,以後我們大軍就會走路接收別的城市了。

馬步芳父子苦心經營的西北徹底完蛋了。

馬繼援後來逃到了老家青海。

這時馬鴻逵正在家裡與那個秘書跳舞,自從他前幾天正式將這個小女子納為姨太太后,他對戰事已不太關心,將軍中一切大權交給了兒子和盧忠良,自己成天與風流女子享樂,並且裝出一副隨時都要隱退的樣子。

副官急忙推開門,望著他說:「報告老長官,解放大軍已進了蘭州城。」

馬鴻逵深感驚訝:「你說什麼?沒有聽錯?」

「沒有,馬步芳父子已經跑了,蘭州已被彭德懷佔領了。」

「沒有想到,才一天功夫,彭德懷就將馬步芳父子給放倒了呀!真是天意啊,子香這個西北軍政長官屁股還沒有坐熱哩,就完蛋了,大快人心。」

副官心裡清楚二馬翻臉之後,馬鴻逵一直對馬步芳懷恨在心,私下也常咒罵馬步芳。

馬鴻逵內心充滿矛盾,雖說與馬步芳不合,但當解放軍真的佔領了蘭州之後,已對他們寧夏的安全帶來了影響,他還是很害怕。

副官問:「我們怎麼辦?」

馬鴻逵坐下來,嘆息說:「還能怎麼辦,現在共軍很強大了,我們打是打不過的。」

這時他的兒子馬敦靜走了進來。

他說:「老爸,蘭州完了。」

「我曉得了。」

「我們咋辦?」

「盧忠良部隊在哪裡?」

「在吳中一帶。」

「讓他退到銀川來,要設法防守,共軍有可能近期就攻過來了。」

「硬打不行了啊!」

「我心中有數,到時再說嘛。」

寧夏又進入戰備狀態,聽說解放軍很快就要來了,銀川城內傳說很多,有錢人已開始向新疆轉移了。

馬繼援從蘭州逃出來,本想在武威一帶將殘兵收拾起來,與解放軍頑抗,這時兵敗如山倒,他們都棄槍而逃,他根本左右不了這些殘兵了。

馬步芳早已逃到重慶去了,西寧群龍無首,省府大院已沒有人來辦公了,這時馬繼援才與青海取得了聯繫,省政府的人告訴他說,王震的部隊已開過來了,大家希望他回去。

馬繼援率殘部朝西寧逃去,一路上到處都是退下來的青海籍殘兵,他們四處搶劫民財,還造謠說,漢人勾結共產黨造反了,想活命的快跑呀!

許多不明真相的牧民也棄家而逃,馬繼援望著這種景象,傷心無比,他一路很少說話,也不再讓人收集殘兵了。

這時西寧城裡更加不安,該市市長馬學融突然對人們說:

「不得了啦!漢人已與共產黨勾結起來了,幾百名共軍密探已混進西寧城。」

他是這個城市的最高長官,他的話沒有人不相信。於是一大批軍政官員又逃出了城,到遠郊門源去了。

蘭州的情況究竟如何,這些人並不清楚。

高文遠、冶成榮、馬全義、馬祿等政府要員剛逃到大通河畔,恰好遇到了剛從臨夏逃回來的騎兵軍軍長韓起功。

此人在這次戰役中節節敗退,馬步芳臨走時還在罵他作戰不力。此時他回來了,這些官員自然要找他的麻煩。

高文遠瞪著眼睛問:「韓軍長怎麼回來了呢?蘭州戰事怎麼樣了?」

韓起功說:「蘭州已經失守了啊!」

「馬繼援軍長呢?」

「不清楚。」

「軍長沒來,你卻先逃回來了。」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老長官有手令,說你在臨夏作戰不力,不戰而退,這怎麼解釋?」

韓起功接過馬步芳的手令,哭訴:「冤枉啊……」

「何冤之有?」

「你們有所不知,騎兵軍是臨時湊合起來的新兵,根本沒有時間訓練,老長官說我一槍未放,這我有責任,但這一軍人馬都不會打仗,我怎麼能負全部責任呢?」

「騎兵軍的軍餉已發黃金二百兩,據我所知,你並沒有下發,應立即交出來,以免罪上加罪!」

韓起功有點害怕,慌忙說:「這筆款項是由軍需處經手的,我一定命令他們上交。」

「好,明天你就來交。」

這時他們才得知共產黨並沒有到西寧,才都相繼朝回返。

馬繼援還沒有下落,人們更加不安。

當他們回到西寧時,局勢越來越亂了。在湟中實業公司的院子里,馬祿手提一支衝鋒槍,站在高高的屋檐下,瞪著眼睛對冶成榮大喊大叫:

「你跑到哪裡去了?老長官走時吩咐你是專管飛機的,現在我們的軍長(馬繼援)尚無消息,已來不及找尋了,此事你要負責呢!」

冶成榮不知如何對付,眼看著馬祿已將槍口對準了他,他雙腿哆索,臉色蒼白。此時,站在他身後的隨從副官也從腰裡拔出了手槍。

馬祿沒有敢開槍,雙方仍互相對視,氣氛很緊張。省政府秘書長陳秉淵急忙上前說:

「你們這是幹什麼?有話好說嘛,軍長沒有到還不派人去接應,這樣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雙方都不說話。馬祿獨身一人,怕遭暗算,只好放下了槍。

冶成榮說:「我去聯絡飛機,聽說軍長已到互助了,你們派人去接吧。」

他脫身後去了航空站,打電話到重慶叫陳納德的飛機。

這時享堂和循化方面的軍隊已逃散了,馬成賢拿起電話機指揮他們與解放軍頑抗,可是接電話的人卻說:

「軍隊早散夥了,能讓誰去對付共軍哩?」

馬成賢不再說話,情緒越來越低落了。

西寧的局面很不好,從前線退下來的殘兵乘機武裝搶劫民財,已能聽到城門的大炮聲了。省政府的幾個要員又開始逃跑。

馬全義全家朝韻家口逃去,他說,那裡地勢偏僻,共軍一時半會兒到不了,比較安全,可是別人卻不想去,陳秉淵帶著一些人去了河西。

這些人都不是馬繼援的親信,對個人前途沒有過多的考慮,認為逃到哪裡算哪裡,到時再說。

馬步鑾和馬成賢等人沒有走,他們說一定要等馬繼援回來再說。

8月30日晚上,馬繼援從互助突然打來電話探詢西寧動靜。冶成榮急忙說:

「軍長,這邊還安全,大家盼你快回來。」

「共軍來了沒有啊?」

「還沒有哩。」

「你派車來接我吧!」

「你等著,我來接。」

當天深夜,馬繼援回到西寧。他來到自己家裡,此時已是人去樓空,他父親已帶著全家老小逃到重慶去了。

在這個空空蕩蕩的大院子里,馬繼援在月光下流著眼淚走了一圈,然後神情十分沮喪地對冶成榮和馬成賢說:

「沒有想到,先人創下的業績,讓我們這些後人給斷送了,這真是天意啊!」

馬成賢故意說:「軍長,我們還沒有完,可以退到牧區去與共軍打游擊呀!」

馬繼援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轉身問冶成榮:「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啊?」

「我聽軍長的。」

「我在問你哩。」

「依我看退到牧區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還是顧全性命吧。」

馬成賢反對:「這怎麼能行?難道就這樣完蛋了,不能逃跑呀!」

冶成榮說:「這是現實嘛,國民政府都完了,我們還能有何作為?」

馬繼援揮手說:「不要吵了,我們由幾十萬人又變成幾十個人,這是天意。我們失敗,問題不在我們,在國民政府,還是都走吧。」

他們從花園出來,又進了省政府辦公室。這裡一片狼藉,人們逃跑時,將傢具掀翻,各種紙片丟了一地。

更奇怪的是不知何人還在對面的牆上寫著:哀哉青海,往哪裡逃。

馬繼援望了一會兒這八個大字,沒有說什麼。

他問冶成榮:「飛機何時到?」

「明天清晨。」

「那好,你們也回去收拾一下,我們一起走吧。」

第二天早晨10時。

陳納德派的小型客機降落在了樂家灣機場。

馬繼援帶著冶成榮、高文遠、馬步鑾、馬繼融、馬全義、馬步康等親信來到了機場。

這時趙瓏也趕來準備上飛機,馬繼援卻不讓他上,對他惡狠狠地說:

「你還是留下來吧,坐不了這麼多人。」

趙瓏撲通一聲,跪在地下抱住馬繼援的雙腿哭泣說:「請軍長開恩,帶上我吧!」

馬繼援面無表情,推開他登上了飛機。

飛機已起動了,螺旋槳已轉動,趙瓏仍跪在地上說:「軍長,我做下的事,你不知道嗎?如不讓我走,我願死在你面前,也決不留下來,成為共產黨的刀下鬼。」

飛機動不了,馬繼援很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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