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七集 庚 天緣註定 第四章 萬劫

眾人退出十多丈去,望著逐漸消散的慘綠濃霧,方自鬆了一口氣。一轉念里,不禁更加為阿牛與秦柔擔心。

大伙兒顧不得歇息喘氣,徑直向血霧深處找去。明知有如大海撈針,可誰也不想就此拋下自己的兄弟同伴不管。

可惜深淵茫茫,上下萬丈,其寬廣更不可以里計。

四人搜尋了一個多時辰,除了又結果掉不知多少沒長眼睛的妖魂鬼魄之外,卻怎也覓不到蛛絲馬跡。

姬雪雁懊悔道:「早知如此,我就該將靈犀鐲分與秦姑娘戴上,也不似現在這樣漫無目的,到處尋找不得了。」

丁原搖頭道:「沒有用的,靈犀鐲受幽冥血霧魔氣干擾,能夠感應的範圍最多也就百丈。

「而若是在此距離里,咱們的呼喊阿牛也該聽得到。」

墨晶道:「不曉得萬劫天君還需多久便能復出,咱們的時間卻是越來越少了。」

丁原略一沉吟,道:「盛師兄,煩勞你與雪兒、墨師姐繼續找尋阿牛和秦姑娘的蹤跡,我先往淵底探尋。」

姬雪雁第一個反對道:「那怎麼成?萬劫天君何等厲害,現在誰也不曉得他究竟恢複了多少成的功力。你孤身一人前往,實在太過兇險。」

丁原微笑道:「雪兒莫要擔心,我只是先去查探一下萬劫天君的動靜,未必會與他真的動手。

「何況我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與《玉牒金書》護體,他功力未曾盡復之下,也絕不能拿我怎麼樣。」

姬雪雁依舊不放心,墨晶也說道:「丁師弟,雪兒姑娘說得是,你一個人去尋萬劫天君,實不妥當。」

丁原道:「事到如今,別無他途,阿牛與秦姑娘就拜託你們了。我意已決,大伙兒都不必再說了。」

盛年說道:「既然如此,不妨請雪兒姑娘與你同行。阿牛與秦姑娘,則由我和墨師妹繼續找尋。這樣咱們兩隊人彼此也都有照應。」

丁原搖頭婉拒道:「不必了,盛師兄。我獨來獨往,一旦遇事也好脫身。雪兒修為不弱,隨著你們一起行動,我也能放心些。」

姬雪雁櫻唇翕動,終究沒有開口。

她明白平日里自己對著丁原使使小性子或可無關緊要,但在節骨眼上丁原一貫言出不二,自己若是糾纏不清,引起他的不快不說,事情卻也絕無改變。

盛年沉吟一會兒,曉得丁原這麼說,實則是不願將姬雪雁放在與自己一樣危險的境地。

不過他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以丁原的修為與機智,只要不逞強鬥狠,自保應該是無虞。

當下他道:「好,我們暫且分頭行動。一個時辰後,不論是否找到了阿牛和秦姑娘,我們都會前往淵底與你會合。

「丁師弟,你單槍匹馬蹈入險地,萬勿輕敵,更莫要意氣用事。」

丁原對自己的這位師兄也知之甚深。如同老道士一般,盛年一言出口,必有所指,這話顯是針對自己的激越秉性來的。

他心中溫暖,淡淡一笑道:「小弟記著了,咱們淵底再見!」朝著姬雪雁一揮手,翻身沉落。

就聽見姬雪雁叫道:「丁原,你可要活著等雪兒來找你!」

丁原抬頭望見她飽含深情與期盼的目光漸漸遠去模糊,直至消逝,萬千豪氣也全數化作似水柔情,心裡默默念道:「雪兒,我等著你!」

然而腦海里,莫名的又跳出蘇芷玉在停仙水榭外,那片竹林中孤單嬌柔的身影。

他的心頭像針刺的一樣劇痛。儘管這些日子極力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起玉兒,可牽掛她的思緒總是不時突兀浮沉。

一慟大師的聲音忽然輕輕從丁原心底響起,悠悠道:「丁小施主,你又在記掛玉兒姑娘了?」

丁原從惘思中警醒,哼道:「老和尚,丁某想些什麼,干你何事?」

一慟大師道:「丁小施主,這些日子老衲常駐施主靈台,於施主的苦衷也略明一二。有道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在老衲看來,小施主的心裡,恐怕還是念著玉兒姑娘會更多一些。

「這也難怪,畢竟她現下遠走天涯,寥落一身,施主的歉疚之情也就越深。」

丁原冷哼道:「老和尚,出家之人少胡說八道的好。」

一慟大師道:「丁小施主,你的心思是瞞不過老衲的。

「所謂欲出世者必先入世。老衲昔日便是因為勘不破這塵世間種種心魔,才種下禍根,始得今日之報應。

「情愛之上,老衲原本也無資格評說,但見施主深陷兩難不得自拔,卻忍不住要羅嗦幾句了。」

丁原道:「老和尚,還是免了,你說什麼丁某也是不會信的。」

一慟大師道:「其實丁小施主清楚,此話並非老衲之言,乃是施主自己內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只不過不敢承認罷了。怕的是一生出這個念頭,便是對不住雪兒姑娘,甚或是對不起姬別天老施主。」

丁原怒喝道:「老和尚,你給我閉嘴,丁某的事用不著你來編派!」

一慟大師嘆道:「丁小施主,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老衲自欺欺人了一世,到頭來只落得如此的下場。你年少英雄,卻莫要在情字上栽了跟頭。

「玉兒姑娘秉性純良,自不會成了異日的赫連宜。可是丁小施主的心結不解,卻未必不會重蹈任宮主的覆轍!

「你總想靠著自己的力量解決所有的難題,卻不懂得,兒女情愛,絕非是一個人的事情,更非憑藉修為與智慧所能解開。」

一慟此番話,令丁原一時竟無語反駁。

一慟大師繼續道:「老衲有感而發,對與不對,丁小施主慧心通明,自可斟酌。」

丁原搖搖頭,剛想說話,周圍一陣陰風乍起,瑟瑟拂動衣袂。

他雙目精光一綻,才發現在自己神思恍惚之際,竟已不知不覺陷入了數百隻九彩毒蛛的包圍中。

一慟大師的靈覺自也有感應,驚咦一聲道:「丁小施主留神,這些毒蛛深具靈性,瞧這擺開的架式頗似一座上古魔陣。」

丁原不答,佇立原地觀察著九彩毒蛛的陣勢,暗自凝聚功力蓄勢待發。

數百九彩毒蛛迫近到三丈左右的距離,不再前行,齊刷刷的靜止下來,就好像正在等待號角衝鋒陷陣的鐵騎。

凜冽的殺氣從陣中飄蕩而起,混合著色彩斑斕的光霧,一點點擠壓過來。

丁原召出天殤琴抱攬在懷,九彩毒蛛彷彿對這件魔道至寶存有天生的忌憚之意,陣勢里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絲幾乎覺察不到的悸動。

這一點變化自逃不過丁原的靈台慧心,他怡然一笑,大日都天翠微真氣渲涌,天殤琴「錚」的響起金石悲愴之音,煥發出一蓬血紅光芒。

九彩毒蛛囂張的氣焰頓時削弱許多,好似禁受不住天殤琴魔氣的壓迫,緩緩退卻開半丈,卻又不甘心就此放走丁原。

丁原更是立意要解決了這撥毒蛛,不然萬一給盛年又或阿牛等人遇上,多少也是麻煩。他乘著毒蛛重新調整陣形的空隙,又再仔細打量了一遍,心裡漸漸有底。

九彩毒蛛安靜了片刻,見丁原沒有乘勢攻擊,凶性又起。

幾頭相對體形較大的毒蛛翕動獠牙,小心翼翼的向丁原第二次迫近。其他的毒蛛尾隨其後,不停的游轉移動,伺機而動。

丁原暗哼一聲,看出沖在前頭的幾頭毒蛛僅僅是送死鬼而已。它們的作用便是引誘自己出手,一旦天殤琴發動,掩藏其後的數百頭毒蛛勢必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四面八方撲殺上來,將自己分噬。

若說鬥智,幾百個蜘蛛腦袋湊在一起,可也不是丁原的對手。

天生萬靈,人為其長,況且丁原身經百戰,見識過的陣法不知凡幾。如海天劍陣等,更是遠較眼前這些毒蛛擺出的陣勢為高。

畢竟,陣是死的,仍需靠設陣之人運轉。

他右手五指按在琴弦上悄悄聚積,耐心等待幾頭毒蛛一步步的逼近到自己跟前。

直等它們進入了一丈之內,丁原清嘯揮指,默運「化雷訣」,一團銀光爆裂開去,數頭充作倒楣蛋的毒蛛支離破碎,化作一縷縷殷紅血煙。

外圈的九彩毒蛛毫不在意同伴的死亡,見丁原天殤琴一動,幕天席地卷湧上來。銀光散出丁原的身影奇蹟般的消失不見,齊齊撲了一個空。

可這群毒蛛聞到同伴死後散發出的血腥之氣,竟把追殺丁原扔到了一邊,爭先恐後的開始吸食飄蕩在虛空里的血煙。那場景,如同數百頭餓狼在爭食自己同伴的屍體,詭異兇殘之至,陣形也為之大亂。

見此變化連丁原也是愕然,他在無心插柳間造成如此有利局面,自不能錯過。

身形施展穿花繞柳身法,游魚一般飄忽不定,來去無蹤,周旋於毒蛛陣內,手中天殤琴鏗然鳴奏,「幻火」、「攝魂」、「化雷」諸訣意隨心生,勢隨意起,直殺得九彩毒蛛屍橫遍野,血煙四起。

一圈下來,丁原已發覺到一個特有現象。在九頭毒蛛中,必定有一頭體態相對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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