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六集 己 玉牒金書 第二章 孽緣

過了許久,一慟大師打破沉寂問道:「赫連夫人,你說見著了赫連宜,她在哪裡?」

他已有九成九相信任崢所言非虛,想到自己素來自負睿智深謀,竟被赫連宜玩弄欺瞞於股掌之上二十多年,不由得又驚又怒,更有一絲沮喪。

赫連宣輕聲說道:「一慟大師,以你的睿智,又怎會找不到她?」

一慟大師嘿了一聲,犀利的目光從眾人面龐上一一掃過。

每個人雖知道自己絕非一慟大師所尋之人,可接觸到他森寒的眼神時,依舊情不自禁的垂下頭去。

這時,冰宮蓮台上那絕妙女子,揭起蒙面輕紗緩緩起身,目光對視赫連夫人,低低哼了聲道:「宣妹,你終究還是認出我來了。

「有道是姐妹連心,無論我如何千變萬化,能夠騙得過這世上所有的人,卻還是逃不脫你的眼睛。」

眾人一片訝然,連任崢也抑制不住震驚瞧瞧赫連宣,再望望赫連宜,委實瞧不出這兩人有任何相像之處。

赫連宜悵然一笑,望向任崢道:「崢哥,那麼多年來,你的心思依然全都放在宣妹身上。倘若能分出半點來關注小妹,也許你也早已認出我來。」

她的周身冉冉騰起一蓬白光,光暈裡面容與身軀驟然變幻,漸漸露出了本來面目。從頭到腳,五官身形與赫連宣果然是一模一樣,恐即生身父母在世也難以分辨。

一慟大師聳然動容道:「如意萬象訣!」

需知只有如意萬象訣與天魔化身大法,才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的容貌體型。但如畢虎那般的修為,所施展的天魔化身大法已然等而下之,高手功聚雙目即可識破。

惟有如意萬象訣,即令一慟大師這樣的高手也難以一眼堪破,端的神妙無比。但環顧天陸,能施展此訣者,亦非散仙一流不可。

赫連宜當眾以如意萬象訣隨意變化,顯露她的修為著實到了超凡入聖,睥睨四海的境界。

任崢劇烈的咳嗽數聲,說道:「宜妹,真的是你!」

赫連宜淡然道:「是我,你方才的推測一點沒錯,那些事情也都是我做的!」

任崢苦澀道:「宜妹,咱們三人自小起即在一處,你與宣妹乃是同胞親姐妹,你為什麼要做出那樣的事情?」

赫連宜唇角泛起一縷譏誚,道:「為什麼?你真的不明白么?這麼多年,你心中總也只有一個人,偏偏她就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子,赫連宣!即便她離開水晶宮,即便她嫁與羽翼濃,你還是忘不了她!」

任崢怔怔道:「就為這個?你怎會就為這個?我……哇——」猛噴一口熱血,灑濺在胸口的衣襟上。

赫連宣低低驚呼一聲,赫連宜也是神色微變,可當看到任崢的目光淡淡越過自己,掃向自己的妹妹身上,她的眼中頓時一片冰冷,啞聲道:「任崢,我有哪一點比不上那丫頭?你竟棄我如履,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多看上一眼?」

這個問題,早在百年前,她還是待字閨中的少女時候,便已經日夜迴轉心頭。

溫柔賢淑如她,為任崢添衣暖酒,焚香栽花,做了她所能做到的一切事情。而在她眼裡,那時的赫連宣依然還是個青澀的小丫頭,整日瘋瘋癲癲從沒半刻的安分,好像一輩子也長不大。

然而她錯了,錯得厲害。在她與赫連宣之間,任崢選擇的,不是她!

赫連宣低嘆道:「宜姐,你——」

赫連宜冷笑道:「赫連宣,你莫要假惺惺的來安慰我,我更不需要你和任崢的同情憐憫。

「我離開水晶宮隱姓埋名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證明,我比你強!你能得到的,我也能得到;我若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丁原道:「赫連宜,你這是瘋了。」

赫連宜掃了眼丁原,道:「小子,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瘋。相反,我如今才是真正的大徹大悟,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赫連宣面色蒼白,道:「宜姐,就算你怨恨小妹,小妹也無話可說。可你何必因我一人,便一定要將羽大哥與聖教的眾兄弟盡數除去?他們與你無怨無仇!」

赫連宜道:「羽大哥?你對羽翼濃那匹夫的稱呼好生親熱。可你知道么,他早背著你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風雪崖斷喝道:「赫連宜,你休得胡說!羽教主乃頂天立地的漢子,絕不容你侮辱他半句!」

赫連宜一陣大笑,道:「我胡說?咯咯,你們都被他蒙在鼓裡。二十餘年前,當我終於臻至散仙境界,更探得赫連宣的下落,便尋到婆羅山莊。我發過誓,要毀了赫連宣所擁有的一切。

「可笑她竟然還傻呼呼的興高采烈款待我,甚至將我引見給羽翼濃。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接下來該做什麼了。我要將羽翼濃從她身旁奪走,讓她也親身品嘗一下痛失所愛的滋味究竟如何。」

風雪崖不屑道:「痴人說夢,羽教主又怎會為了你這麼個無情無義的人捨棄夫人?」

赫連宜不理他的話茬,問道:「赫連宣,好妹妹,你可否記得有一日我邀你與羽翼濃賞月飲酒之事?」

赫連宣點頭道:「我記得,那夜正是八月十五中秋月明,我們三人把酒言歡,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赫連宜得意的咯咯笑道:「醉的是你們,卻不是我。我先將你扶到我的床上,而後便回了羽翼濃的卧房。

「那日我故意換上了與你一樣的服飾,加之你我姐妹相貌酷似,他大醉之下,你猜一猜,他會不會把我當做是你?」

赫連宣輕皺眉頭面色慘澹道:「你,你和他——」

赫連宜冷笑道:「怎麼可能?我赫連宜清白之軀,又豈能容羽翼濃那匹夫玷污?其實很簡單,我只不過是將床上稍加布置而已。

「可笑那羽翼濃翌日早晨清醒時,卻自以為鑄下大錯,侵犯了自己夫人的姐姐。我當時故作寬容體諒獨自離去,好讓他生出愧疚。

「十個月後,更好笑的事情發生了,我為他抱回了一個嬰兒!」

魔教群雄齊聲驚呼,不約而同望向阿牛。

阿牛也是滿臉的激動詫異,道:「赫連、赫連宜夫人,您說的嬰兒便是我么?」

赫連宜看了眼阿牛,頷首道:「不錯,那嬰兒就是你。」

風雪崖質疑道:「赫連宜,你剛才分明否認與羽教主有瓜葛之事,又怎能抱回一個嬰兒?」

赫連宜道:「這就更簡單了!找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然後,殺盡他全家,不就成了?」

阿牛腦海里轟然巨響,呆如木雞。

原來自己並非羽翼濃親子。

更加殘酷的是,他的親生爹娘和親人早已盡遭滅門慘禍,起因只是為了二十多年前那一天,自己剛巧降生人世,而又偏偏被赫連宜選中!

老天爺真是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自懂事以來,就把自己當成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為師父收養,拜入翠霞門下。

可雲林禪寺一戰,眾口鑠金,硬將自己指成羽翼濃的嫡子,師父也因此而死。魔教眾人更為著這層關係,把他推上了教主寶座。

孰知,到頭來自己終究不是羽翼濃的兒子!

不是便不是吧,這對於阿牛其實並算不得什麼。他本就無所謂魔教教主的寶座,也無所謂眼前的風光。

然而自己的師父,卻已經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到頭來,他救的卻並非羽翼濃的兒子,僅僅真的只是一個生下來就害死全家的普通少年,一切的犧牲,陡然間都失去了價值。

阿牛幾乎忘記了憤怒,忘記了心痛,腦袋裡一團混亂,失神的低語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赫連宜渾不在意道:「我要讓羽翼濃相信,我與他有了夫妻之實,更與他有了一個兒子。如此一來,我便可要他打發了赫連宣,立我為魔教教主夫人。

「可恨的是,羽翼濃竟然不識好歹,非但如此,還將那嬰兒抱走,從此不知所蹤,令我一片苦心落空。」

殿青堂咬牙切齒道:「所以你便再生毒計,將婆羅山莊的秘密泄漏與雲林禪寺,引得七大劍派八月十五圍攻偷襲本教?」

赫連宜揶揄道:「殿護法,你還漏說一點。憑羽翼濃的修為,縱然七派圍攻,也未必能盡滅魔教,因此我還得再做一件事才行。

「我以宣妹的名義向東海水晶宮傳出密信,邀崢哥當夜會面。這次得讓羽翼濃睜大眼睛把我當成是赫連宣,我讓他親眼目睹我與崢哥好生親熱。

「那羽翼濃原本對赫連宣有愧,不想卻真的撞見了自己的妻子不貞,與舊情人私會,我諒他再也不可能裝作無事人一般。」

任崢搖頭道:「宜妹,你這麼做怎對得起宣妹?」

赫連宜冷笑道:「是你們對不起我!不過,崢哥,你還真的應當感謝我,若不是我讓羽翼濃見到他妻子投入舊日情人懷抱,心如死灰,你何堪與他一較高下,最終才有了羽翼濃墜下懸崖,萬劫不復的大好結果。

「而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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