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五集 戊 蓬萊仙會 第二章 對弈

眾人隨在阮秋波身後走過臨仙橋,前方一座雲峰巍然聳立,腳下佇著一道閃爍七色彩光的玉石山門,橫匾上凌空懸浮著「廣寒」兩字,大如銀盤,字體上一層絢麗的光暈徐徐流動,好似這仙山中的祥雲所幻化。

踏上廣寒峰的山道,腳下是一級級乳白色的雲梯,滿山的奇光異彩閃爍起伏,一羽羽仙鳥悠閑的棲息在雲巒深處,卻又有似錦繁花相伴。

抬頭望去,一座雅緻的庭園坐落峰頂,宛如婷婷玉立的一位少女,婀娜多姿的展現著迷人丰韻。

阮秋波介紹道:「這便是廣寒閣,諸位遠道而來的賓客都可先在閣中品茗小棲,待略洗風塵後再前往思微峰。」

農冰衣好奇道:「阮仙子,此處離思微峰還有很遠么?」

阮秋波似對農冰衣這樣一個伶俐可人的小姑娘也甚為喜愛,聞言微微笑道:「也不算太遠,咱們一路慢慢行去,有兩個多時辰也就能到了。不過從廣寒閣前往思微峰,首先要經過一段『斗姆海』,需得等擺渡的大船來接。」

晏殊也是頭一回來到蓬萊仙山,詫異道:「斗姆海?仙山不是凌空懸浮於海上,這裡怎會有海?」

雷霆笑道:「晏仙子有所不知,斗姆海雖帶個『海』字,卻也不能望文生義。它事實上是一片颶風肆虐的雲層,方圓數百里,雲濤洶湧,狂風呼嘯,不明其理的人陷入當中連東南西北也難以分辨,要想御劍穿行更是吃力。故此,才要依靠仙山所特有的擺渡大船,也可省卻大伙兒不少氣力。」

農冰衣「哦」道:「原來是這樣,雷老爺子不說,我也和晏姐姐一樣,還真以為是一片真的大海呢。」

石磯娘娘見畢虎眼睛賊亮,又在東張西望,拉拉他的衣角,低聲警告道:「畢虎,蓬萊仙山非比等閑所在,你一雙賊手,最好老實一點。萬一闖出禍事,不免又給大家惹來麻煩。」

畢虎滿臉無辜地說道:「清妹,你可冤枉了我,我畢虎可是那種不知輕重死活的人么?」

石磯娘娘正色道:「你是什麼人老娘還不清楚?少在這裡裝委屈。」

畢虎沒有吭聲,雙目卻已經盯上懸在阮秋波纖腰上的一枚通靈寶玉上。

阮秋波恍然不覺,引眾人走入廣寒閣。

廣寒閣內,果然已有不少駐足歇息的來賓,三三兩兩找著位子,坐下品茶閑聊,每人的說話聲,都不自覺的壓得極低,偌多之人齊聚樓內,也並不聞喧嘩之聲,只偶爾響起兩三聲輕笑。

在樓外的庭院里,小橋流水,竹林石洞錯落有致,讓人突然產生置身江南園林之感。也有不少等候渡船的賓客漫步園中,品賞絕佳景緻。

守殘真人一到,就有正道各派的人紛紛起身招呼,聚攏過來,頓時將阿牛等人扔在了一邊。

阮秋波說道:「羽少教主,盛兄,大伙兒可先在此間休息片刻,待渡船到了,秋波自會知會諸位登船。」

農冰衣牽住阮秋波的玉手問道:「阮姐姐,從這裡可以瞧見那片斗姆海么?」

阮秋波點頭道:「自然可以,若是登上廣寒閣頂樓,從後窗俯瞰,斗姆海風起雲湧的浩蕩景象,正可一覽無餘。」

農冰衣興高采烈地說道:「那我們大伙兒到樓上看海吧,反正坐著喝茶也沒什麼意思。」

衛驚蟄抬頭望向盛年,輕聲道:「師父,弟子也想和農姑姑一起去瞧瞧斗姆海。」

盛年道:「也好,咱們便一起上去看看。」

雷霆在石凳上坐下,悠然道:「老夫便留在這兒喝口茶,反正我雙目已盲,什麼也看不見。」

秦柔道:「義父,柔兒留在這裡陪著你吧。」

旁邊布衣大師微笑道:「不必了,你們年輕人都是頭一回來,去看個新鮮也好。老衲這把老骨頭,卻懶得再多走這幾步路,還不如坐下來陪雷施主歇歇腳。」

於是,雷霆與布衣大師留在了樓下,風雪崖也沒有隨同眾人登樓,一個人到園裡閑逛去了。剩下的人跟著阮秋波登上頂樓,農冰衣與衛驚蟄在最前面一路小跑,迫不及待的趴到後窗朝斗姆海的方向看去。

只見百丈開外的霄漢中,無邊無際的紅色雲霧咆哮翻滾,隱約傳來隆隆濤聲,好似千軍萬馬衝鋒陷陣。

一層層高過數十丈的雲柱旋轉狂舞,在波瀾里忽隱忽現,彷佛無數條從雲海里騰起的蛟龍,扭曲飛騰。

激蕩的雲浪澎湃浩蕩,蒸騰起殷紅色的霞光,幕天席地湧向廣寒閣。

但未到近前,卻似被一堵無形的銅牆鐵壁迎頭截住,猶如飛浪撞石,高高濺起七色斑斕的流光。

農冰衣看得呆了,一對大眼睛眨也不眨,雙手扶在窗台上驚嘆道:「難怪要用仙山大船擺渡,這種陣勢,我還是頭回見到。」

畢虎把腦袋探到兩人中間道:「小丫頭,今天你總算長見識了吧?不過蓬萊仙山的勝景何止於此,等你看到思微峰的時候,只怕連眼珠子也會掉下來。」

農冰衣深深震撼於眼中的壯觀景象,突然把手一指又驚叫道:「快看,藍婆婆也來了!」

只見廣寒閣下,一道身影驚鴻般掠出,猶如乳燕投林躍進滾滾的斗姆海中,轉瞬消失。

畢虎驚愕道:「這個老婆子膽子不小!」

桑土公道:「她……她是上……上屆仙會公……公推的正道十……大高手之一,自……自然不會錯……錯過今日的盛……盛會。」

農冰衣道:「藍婆婆好厲害,居然連御劍術也不用,就這麼橫渡斗姆海。」

晏殊欣賞了半晌斗姆海的景色,轉眼望向樓下的一片竹林,奇道:「咦,那不是我師父她老人家嗎,怎麼和人在這下起棋來了?」

桑土公踮起腳尖,順著晏殊的目光望去,果然瞧見竹林中,有一圈人正圍著絕情婆婆,與一位氣度雍容的紅袍虯髯老者,兩人面前,懸浮著一幅巨大的棋盤。

這棋盤非金非石,竟是以一道道絲狀雲線組成,上面布滿了紅紫二色的光點,自是象徵每顆棋子。

阿牛道:「是燃燈居士,姬師兄跟和師姐也來了!」

盛年道:「走,我們下去瞧瞧。」

眾人也多有此意,農冰衣與衛驚蟄又當先下了廣寒閣,直奔竹林。

農冰衣扯著衛驚蟄的小手,擠開人群鑽了進去,立足未穩,迎面迫來一道無形罡風,將她震得氣血翻湧,朝後直退。

幸虧盛年就在身後,手疾眼快一把扶住,道:「小心!」

農冰衣皺皺小鼻子,謝過盛年,觀望棋局。

絕情婆婆與燃燈居士的棋面已進入殘局,雙方在左下角盤根錯節,你來我往不可開交。誰能最終做活,便可一棋定乾坤。

兩人的左手都不住的抬起,射出一束束精光擊在棋盤的光點上。農冰衣這才發現,這些所謂的棋子,均是絕情婆婆與燃燈居士以深厚的玄功所凝。但時間稍長,光點就會漸漸褪淡,必須不停的以真氣灌輸,使之不在棋盤上消失。

故此,與其說兩人是在對弈,還不如說他們是借這雲盤光子較試修為。誰要是支撐不住,不及將真氣補充進黯淡的光子,無疑就算敗陣。

也不知道兩人已下了多久,頭頂上都冒起冉冉的輕煙,袖口鼓盪飄拂,獵獵有聲。

晏殊不敢驚擾師父,悄悄站到絕情婆婆身後。此際燃燈居士剛落下一子,提走了絕情婆婆左下角的兩枚紫色光子,局勢顯然對她不利。

絕情婆婆微合雙目,懸空的右手幾次亮起光暈,卻又很快熄滅,無疑是舉棋不定。

燃燈居士悠然自得,右手捻髯道:「婆婆,這棋以老夫之見,就不必再下了吧。」

絕情婆婆冷哼一聲,抬手射出一束紫芒點在三三路上,沉聲道:「鹿死誰手猶未可知,為何不下?」

燃燈居士不假思索的又落一子,道:「只是一盤棋局罷了,婆婆何必如此較真?」

絕情婆婆沉默無語,雙眉緊鎖陷入長考之中。

晏殊見師父局勢吃緊,心裡也是焦急。可她此刻空有一身國手的棋藝,絲毫幫不上忙,只好緊盯著棋盤,希望師父能突施妙手,扭轉乾坤。

忽聽旁邊有人輕聲招呼道:「晏仙子,你與桑真人也都到了?」

晏殊聽著耳熟,轉眼瞧去,卻是屈箭南正站在不遠處,用傳音入秘跟自己說話。他身邊越秀劍派的屈痕、伍端、關寒等人也盡皆在座,目不轉睛的注視棋局。

晏殊同樣用傳音入秘問道:「屈公子,我師父和燃燈居士這局棋下了多久了?」

屈箭南搖頭答道:「我也不曉得,昨日傍晚在下與諸位師長來到廣寒閣時,兩位前輩就已經坐在這裡擺開了陣勢。」

晏殊驚道:「那豈不是至少已經下了整整一個晚上?再這麼下去,棋藝還沒分出勝負,人倒先累趴下。」

屈箭南道:「晏仙子不必擔心,瞧這局勢,這盤棋也快見分曉了。」

這時竹林外響起一聲長笑道:「絕情婆子,燃燈老鬼,百多年不見,你們模樣沒變,脾氣倒暴烈不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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