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五集 戊 蓬萊仙會 第一章 蓬萊

旭日東升,霞光四射。海面上風平浪靜,碧波萬頃。遠遠飛來十餘道劍光,正是趕赴蓬萊仙會的盛年等人。

如今翠霞山紫竹林一脈迭遭大變後,門下更是寥落。除了回返師門的盛年之外,便只剩下尚不滿七歲的衛驚蟄。

此次仙會召開,盛年也將這小徒弟帶上,意在讓他見見世面,好知道天陸之大藏龍卧虎,做人切忌夜郎自大,成了井底之蛙。

墨晶卻沒有隨行,藉口紫竹軒與老道士的墳冢需人料理,堅持留了下來。盛年明白她心結難解,不願在蓬萊仙會上遇見昔日師門,東海平沙島的門人弟子,觸及舊傷,更難免尷尬,所以也不勉強,只帶了衛驚蟄上路。

不過有石磯娘娘、農冰衣、桑土公等人同行,衛驚蟄這一路上哪會覺得寂寞。這些人數日前便不約而同齊聚紫竹軒,多半是為了守候丁原的消息,希望他在仙會召開前能破解謎案,現身與大伙兒共赴仙山。

可是,丁原自橫絕嶺與農冰衣等人不告而別後,便再沒有出現,教人空等了一場。畢虎禁不住頗多揣測,更埋怨說丁原不定是因為來日無多,躲到哪裡逍遙快活去了,卻害大家一起為他擔心。

只不過他的話,更多時候是換來石磯娘娘狠狠的敲上一記爆栗頭,和農冰衣的白眼。

想來,這些人里除了盛年和阿牛,就數農冰衣最是心懸丁原,更念及丁原的毒傷未愈,時間卻一天天毫不容情的過去,小姑娘常常忽而念叨丁原一定沒事,轉頭間又唉聲嘆氣,石磯娘娘安慰幾次後見她依然故我,也只能作罷,此時任誰的心裡均滿是忐忑與挂念。

好在丁原失蹤數日後,橫絕嶺的談禹便來到翠霞紫竹林,捎來一份丁原的留書。言道冰宮黑衣殺手一事已有眉目,他正順藤摸瓜暗中追查。請盛年、阿牛等人勿以為念,逕自趕赴蓬萊參加仙會就是。

有了這份傳書,眾人的心裡都塌實許多。

儘管仍然不曉得丁原現在人到底在哪裡,又在做些什麼,可誰的心裡都有了希望,最重要的是多了一份信心。

眾人一路御劍東行,衛驚蟄終究是小孩心性,興奮不已,見什麼都感好奇。

他長這麼大,頭一回見著煙波浩淼的無垠大海,與平日里翠霞山上那些碧潭,自不能同日而語,禁不住興高采烈,東張西望,緊緊抓住盛年的巨手不時大呼小叫,也不知道他的小腦袋瓜里,怎麼有那麼多的感嘆和稀奇古怪的問題。

路上偶爾也能遇見一些同是趕赴蓬萊仙會的正魔兩道人物,熟識的便頷首為禮,寒暄幾句;不認識的則各走一邊,倒也相安無事。畢竟仙會召開在即,誰都想一睹盛況,也無意在半道上惹是生非。

況且而今紫竹軒盛名在外,誰不曉得丁原叱吒正魔兩道,魔教的新任教主,則是出身紫竹軒門下的另一弟子阿牛,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誰也不會自找麻煩去招惹他們。

在海上飛行整整一夜後,衛驚蟄居然倒在盛年懷中熟睡過去,眾人里也就他無牽無掛,了無心事。

畢虎羨慕的瞅著他,咂著嘴道:「這娃兒倒也舒坦,睏倦了倒頭便在師父的懷裡酣睡。我老人家年少的時候,怎沒碰見這麼好的師父?唉,遇人不淑啊。」

大伙兒不禁相視好笑,一句好端端的古話落在這老賊頭的嘴巴里,總會變了味道,怎麼聽怎麼滑稽。

石磯娘娘道:「畢虎,你又說什麼怪話?人家才是個七歲的娃兒,你多大了?若是嫉妒,不妨倒進老娘的懷裡來。」

畢虎喜上眉梢,正想說好,順著竿子往上爬。可轉念一想到石磯娘娘對付自己的諸般潑辣手段,急忙擺手道:「我心疼清妹還來不及,哪敢再勞動你如此大駕?嘿嘿,要是清妹你走的倦了,不如讓老夫抱你一程。」

石磯娘娘沒好氣的說道:「就你那乾癟癟的胸口,全是骨頭,老娘我還怕扎得頭疼呢。」

眾人聞言哄堂大笑,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

畢虎把胸脯擂得咚咚響,挺直腰桿道:「哪裡有,我老人家的胸脯強壯得很,要不你來試試?」

農冰衣忍住笑道:「畢老爺子,我倒有個辦法,不知你想不想聽?」

畢虎本知道這小姑娘一肚子鬼點子,但看她一臉正經的模樣,將信將疑的問道:「女娃兒,你能有什麼好辦法?」

農冰衣笑道:「人瘦一點,也是老天爺安排的,本不是你老爺子的錯,對不對?」

見畢虎忙不迭的點頭,她繼續說道:「但像你這麼聰明的人,又怎能為此一籌莫展?我幫你出個主意,稍後到了蓬萊仙山,你便偷偷摸找到人家的廚房,偷個幾斤豬肉出來,貼在胸口上保管鼓鼓囊囊,沒人再敢取笑你半句。反正你老人家身手了得,去偷幾斤豬肉,那還不是探探手的小事?」

畢虎瞠目結舌,獃獃望著農冰衣,總算明白,為何連丁原那樣眼睛裡從不揉沙子的人,都被這女娃兒整得哭笑不得。幸好自己不是她爹媽,否則還不如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晏殊咯咯嬌笑道:「冰兒妹子,你若再說下去,畢老賊可就要一頭跳進海里啦。」

桑土公難得說笑一回,插嘴道:「沒……沒關係,灌……灌上幾口海……海水,胸脯雖……雖然挺不起來,可……可肚子卻……卻能脹……脹成圓球。那樣瞧……上去,也一樣的威……威風!」

畢虎沒想到一貫沉默寡言、老實巴交的桑土公也玩了這麼手,一張老臉縱是皮再厚也漲成了紫紅色,氣道:「好你個桑胖子,也敢拿我老人家開涮。等我哪天得著機會把晏殊也偷了藏起來,急死你這頭結結巴巴的穿山甲。」

晏殊不滿道:「畢老賊,我可沒得罪你,你把我也牽扯了進來幹什麼?」

畢虎擠擠小綠豆眼笑嘻嘻道:「誰不知道你們兩位早已雙宿雙飛,等若一體。我老人家不找上你,卻去找誰?」

晏殊臉一紅,啐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石姐姐,你可得好好管教他一番,替妹子出上一口氣。」

石磯娘娘搖頭笑道:「這忙我可不能幫。晏殊妹子,要不是你家桑真人將畢虎欺負狠了,他也不會拿你說事。何況,他剛才說的也是事實,並沒什麼不對。」

畢虎聽得眉飛色舞,得意洋洋的道:「還是清妹說了句公道話。嘿嘿,我老人家早就知道,其實你心裡最向著我啦。」

話未說完,「哎喲」一聲覺得腦袋上又是一疼,耳聽石磯娘娘嗔道:「畢虎,你又胡說什麼?」

談禹飛在盛年身邊,瞧著幾人說笑打鬧,臉上也浮起笑容。不防農冰衣繞到他的身邊,問道:「談洞主,大伙兒都說得熱鬧,你為何一聲不吭?」

談禹道:「我只覺得丁小哥真了不起。不說古大先生和年老祖與他意氣相投,不惜關山萬里,生死相隨。就說桑土公、畢虎這些脾氣古怪難以交往的人,也同樣與他成為莫逆之交。人生如斯,才不負在這世上走一遭。」

原來他當日送罷書信,便留在了紫竹軒。盛年於正魔之分本就不在心上,農冰衣等人多了個伴兒,開心都來不及。及至桑土公等人到來,紫竹軒整天熱鬧非凡,歡聲笑語不時傳出。

翠霞派的那干門人弟子不免大搖其頭,頗是不滿。可淡怒真人、羅和等人卻對此熟視無睹,並不干預,旁人也就更不好發話了。

兩日後,淡一真人終於破關而出,於十年之後重新現身。許多人以為,他必定會對紫竹軒嚴加整治,驅逐那群魔頭妖人,還翠霞一個清凈。

沒想這位翠霞派的掌門,翌日竟然親率一眾長老、首座,前往紫竹軒拜祭淡言真人的墳冢,對盛年溫言有加,毫無怪罪之意。甚至和顏悅色跟桑土公等人也說了半天話,教一眾滿心想瞧熱鬧的弟子好生看不懂。

農冰衣聽得談禹所言,立刻想起丁原,臉上笑容消失道:「丁大哥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他離開橫絕嶺獨自在外,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冰兒也不在他的身邊,誰能來幫他呢?更糟糕的是,爺爺那裡還沒消息傳來,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真急死冰兒了——」

談禹只得安慰道:「冰兒姑娘,你也莫太過擔心了。丁小哥天賦英才,少年英雄,屢次遭遇絕境都能化險為夷,連潛龍淵那樣的地方都能脫困而出,這回也必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農冰衣大嘆一口氣道:「話是這麼說,可是冰兒怎能不擔心呢?」

畢虎從後面湊過腦袋,好奇的問道:「冰兒姑娘,談洞主,你們在說什麼呢?」

談禹道:「我們剛才說到丁小哥身上的火毒絕症,不知何日能解,都頗為挂念。」

畢虎滿不在乎的搖搖頭道:「我勸你們還是少操這份閑心吧。換作別人,我老人家或許會擔心一下,可丁原這小子,活脫就是潛龍轉生,只有他滅別人的分,能滅他的人還沒出娘胎呢,這點小傷對他來說也定然不在話下。」

農冰衣道:「小傷?老賊頭你說得輕巧,那仙靈朱果的火毒乃天地絕症,丁大哥再祭起三回平亂訣也不濟事。」

畢虎嘰咕道:「那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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