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四集 丁 雪拂琴簫 第八章 呼喚

可惜,體內積聚的丁點真氣很快便行將告罄。

蘇芷玉拚命壓榨著自己所有的潛能,將寶貴的天一真氣,毫不吝嗇地輸入丁原心脈。

每多堅持一刻,丁原的生望便會多增加一分,即使讓她以自己的性命燃燒,去點亮丁原微弱的生命焰火,蘇芷玉亦會毫無吝嗇。

她的頭頂水霧汩汩蒸騰,面色越發慘白,失去血色的櫻唇緊閉,頑強的支撐著搖搖欲墜的嬌軀。腦海里天旋地轉,幾乎喪失了一切意識,只是在機械地積攢起一點一滴的真氣,而後涓涓注入丁原的體內。

忽然,迷迷糊糊里,聽見丁原低低地在睡夢中呻吟道:「玉兒——」

蘇芷玉芳心一顫,珠淚奪眶而出,輕聲道:「丁哥哥,玉兒在這裡,就在你身邊。」

丁原下意識地「嗯」了一聲,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重新熟睡過去。

蘇芷玉悲喜交集,有了丁原這一聲無心的呼喚,此生已讓她無怨無悔。往日的付出,今天的生死相依,一切的苦與甜,都在這聲呼喚里,得到了最好的回報。

「噗——」被抽乾的丹田裡,傳來一陣撕心裂腑的激蕩,激得一蓬熱血脫口噴出。蘇芷玉的嬌軀一晃,無力地伏倒在丁原冰涼的身上。

為了忍住難以抑制的痛楚,蘇芷玉晶瑩的貝齒,在櫻唇上嵌下一道深深的痕印,血絲溫熱,濕潤著她的嘴角。

香汗浸透芳衣,沉重的傷勢,正如火如荼地肆虐,宛如有一根無形的大杵,狠狠撕絞著她的五臟六腑。

一次又一次,蘇芷玉昏昏沉沉地就要睡過去,卻又立刻驚醒。

當她柔情萬千的秋波,凝注在丁原憔悴的面龐上時,疲乏欲死的身體,就好像又會生出無窮的力量。

「轟——」丁原的心脈猛地一熱,劇烈的震顫跳躍,注入他體內的天一真氣,終於在最後關頭,與護持在心脈間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氣,水乳交融,龍虎交匯。

一絲清泉從蘇芷玉的掌心迴流,順著經脈直通丹田,滋潤著已然乾涸枯竭的土地。

蘇芷玉腦海里靈光一閃,暗自埋怨道:「我這一慌,竟是什麼都忘了,卻連當日救丁哥哥所用的青陽雙修大法,也想不起來!」

她情不自禁喜極而泣,注視著丁原的面容,默默道:「丁哥哥,你有救了,我們有救了!」但隨即一醒道:「哎喲,不好!此處乃是一座冰窟,一旦行功,冰霜寒氣勢必侵入五臟六腑之中留下沉痼。

「更兼追兵隨時會到,太不安全,此時行雙修大法,只能是權宜之計。我還是得趕緊離開,另行找一處妥當的安全之處。」

她在思量盤算時,那股綿綿不絕的清流,已經在兩人之間循環往複,生生不息地遊走起來。

無奈丁原的傷勢過重,五臟六腑不僅為淤血堵塞,更有多處破裂幾已移位,比之當日蘇芷玉在鬼冢之中所受的重創,猶有過之。

因此,蘇芷玉的傷勢雖然漸有了起色,丹田內,又開始緩緩地存貯起絲絲縷縷的天一真氣,可對丁原卻是杯水車薪,僅僅抑制住傷勢,不再惡化。

外面的天空漸漸亮了起來,蘇芷玉的丹田內,又有了一團暖意。無論如何,恢複了一點彌足珍貴的功力,就有望脫出生天。

忽然聽到頭頂有人說道:「咦,孫兄快過來瞧瞧,這底下好像有人!」

蘇芷玉心一沉,這個時候能尋到此間的,多半便是冰宮人馬。自己的修為剛剛恢複不到一成,一旦被人發現,無疑九死一生。

另外一人聽到同伴招呼,趕到冰窟前俯身下看,見蘇芷玉一動不動,伏倒在丁原身上,兩人俱都滿身血污,也不知是死是活,於是說道:「馬兄弟,你趕緊下去看看,八成這兩人就是二宮主要找的人。

「嘿嘿,倘若真是他們,咱們從此可就飛黃騰達啦。」

蘇芷玉將丁原護在懷中,卻將自己的後背盡數敞開不顧,暗暗將天一真氣凝結在右掌,只等那兩人下得冰窟,便揮掌突襲。

儘管此舉有欠光明磊落,可眼前的情勢底下,也唯有如此了。

那姓馬的漢子「哦」了一聲,剛要躍入冰窟,卻像想起什麼,猶疑道:「孫兄,你為何不隨小弟一起下去察看?」

那姓孫的漢子呵呵一笑,道:「馬兄弟,愚兄得留在上面為你把風。萬一底下有什麼突變,我也好隨時救援。」

姓馬的漢子道:「孫兄,二宮主的口諭是說,誰若能取下丁原的人頭,他便收其為關門弟子,傾囊教授冰宮絕學,對不對?」

孫姓漢子點頭道:「不錯,二宮主確實這般親口說過。但你忽然問起這個做甚?」

姓馬的漢子冷冷道:「倘若底下之人,果真是丁原那小子,這份功勞又算是誰的?」

孫姓漢子笑道:「我當是什麼難題,這功勞自然是你我兩人均分,誰也不能獨佔。」

姓馬的漢子嘿然道:「可孫兄莫忘了,二宮主的關門弟子卻只收一個!」

孫姓漢子道:「馬兄弟無須擔心這個。愚兄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即便拜在二宮主門下,恐怕也學不成什麼冰宮絕技。

「你年輕有為,又忠心耿耿,若此番再立下大功,正是二宮主關門弟子的不二之選。這樁事上,愚兄自該退讓給你。」

姓馬的漢子沉默片刻,道:「孫兄,看來我是多心了。」

孫姓漢子哈哈一笑道:「馬兄弟,咱們認識這麼多年,情同手足,你何必客氣?趕緊下去瞧一瞧,那兩個人里可有丁原?」

姓馬的漢子應了一聲,飛身躍下冰窟,在蘇芷玉身旁站定,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

他正想探手試探一下,蘇芷玉與丁原究竟是死是活,忽然聽見蘇芷玉以極低的聲音道:「馬大哥,你死到臨頭了!」

姓馬的漢子一驚,低喝道:「你還沒死!」

上面的孫姓漢子聽著動靜,揚聲問道:「馬兄弟,底下情況怎麼樣?」

姓馬的漢子眼珠一轉,回頭應道:「孫兄稍等片刻,小弟正在察看!」而後望向蘇芷玉,壓低聲音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芷玉道:「馬大哥這般聰明,何須小妹多言?我們兩人不過是瓮中之鱉,一個三歲孩童都能手到擒來。

「這般天大的功勞,誰不想獨吞?上面那位孫兄越是慷慨大方,只怕其中越有險詐。」

姓馬的漢子低哼道:「你想挑撥離間,引得老子自相殘殺?」

蘇芷玉淺笑道:「我與丁大哥橫豎都是一死,何苦再構陷旁人?只是覺得馬大哥太過憨厚爽直,又是第一個發現我們藏身之所的人,理當成為凌二宮主的關門弟子。

「假如這份好處,被上面那位搶去,未免大是可惜。」

姓馬的漢子目露凶光,抬起右掌道:「說得也是,既然你們是老子頭一個找到的,這功勞,又何必分與旁人?

「不如先殺了你這丫頭,再做了姓孫的兔崽子,拿了丁原人頭回去請賞。」

蘇芷玉見此人凶相畢露,右掌蓄勢待發,只等姓馬的漢子稍一異動,便先發制人。至於上面的孫姓漢子如何打發,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料那孫姓漢子,在上面聽見同伴不停小聲地嘀咕,似乎是在跟誰說話,不禁起了疑心,高聲問道:「馬兄弟,你在做什麼?」

姓馬的漢子凶光一斂,若無其事地收掌抬頭道:「孫兄,果真是那兩個人,不過看樣子,都已昏死了過去!」

孫姓漢子道:「我下來看看。」

他身形一縱,落到姓馬的漢子身邊,伸腿踹了蘇芷玉一腳,見兩人毫無反應,笑道:「真沒想到,這麼一份大功,居然被咱們唾手而得!」

姓馬的漢子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閃到同伴身後,說道:「孫兄,既然如此,咱們還等什麼,趕緊殺了這兩人,回去報功!」說話時,已經無聲無息地掏出一柄泛著藍光的淬毒匕首,扎向孫姓漢子的後腰。

孰知與此同時,孫姓漢子也拔出一把慘綠色匕首,刺向同伴的胸口。兩人悶哼一聲,朝後退開,一人腰際,一人胸前,各自顫動著一把追魂奪命的匕首。

姓馬的漢子手捂胸口,濃綠色的血水從指縫裡不停滲出,他猙獰冷笑道:「姓孫的,你果然對老子下了毒手!」

孫姓漢子咬牙拔出插在腰上的匕首,靠住冰壁,喘息道:「快把解藥給我!」

姓馬的漢子凄厲大笑道:「做夢!老子身上怎會帶著解藥?我雖然活不了,可你一樣也別想——」雙目一翻,痛苦得扭曲倒地,掙扎了幾下,便再無動靜。

孫姓漢子丟了匕首,搖搖晃晃走向蘇芷玉,興奮地笑道:「你還是死在了老子的前頭!

「這份功勞,看誰還敢跟老子爭?哈哈,我是二宮主的關門弟子——」腳下一記踉蹌,摔倒在寒冷徹骨的冰面上,兀自拚命朝前爬。

他臉上布滿幽藍色的毒氣,血水拖曳一路,卻彷彿毫無知覺,狂熱的眼神緊緊盯著蘇芷玉,不停地喘息道:「是我的,這功勞是我的——」伸手抓向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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