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三集 丙 長霄夜雨 第五章 佛境

只見在承天壇二樓,三十多名黃袍棍僧結成兩座「大日如來陣」,里外兩層,將盛年等人困在當中。

無痛、無觀兩位高僧手持禪杖遙遙佇立,分明是早有防備。

桑土公倒提三棱梭,抬頭看周遭僧棍如林,道:「這下好了,被、被人一鍋端。」

石磯娘娘秀眉一挑,說道:「怕什麼,咱們先打散這些個和尚,再去救丁小哥!」

無觀大師道:「諸位施主好生了得,竟能一路闖到承天壇二樓才被察覺。」他目光掃過遮掩在盛年身後的桑土公,又呵呵一笑道:「我道為何,原來有桑真人在此,那就難怪了。」

石磯娘娘道:「老和尚,你啰嗦這些做什麼?既然被你們撞上,咱們也只能硬闖。要麼諸位讓開一條道來,讓咱們帶了丁小哥走,要麼只好各憑修為說話。」

無痛大師沉聲怒道:「這位女施主,好大的火氣!莫非當真以為敝寺無人,一任諸位來去自如?」

盛年朗聲道:「兩位大師,晚輩翠霞派紫竹軒門下盛年,此次與各位朋友前來貴寺解救丁原師弟,其中多有冒犯,尚望海涵。」

無觀大師輕輕一點頭道:「盛施主,貧僧當日在雲夢大澤曾有幸見過你一面,也多虧施主出言相勸,才能令丁小施主懸崖勒馬,未釀成大禍。貧僧對於施主的胸襟氣度甚是敬佩,卻也不能因此便放諸位上樓。」

盛年道:「晚輩只想問大師一句話,既然丁師弟那日連一執大師也肯放過,又豈會莫名其妙的殺害與自己無怨無仇的一愚大師?」

無觀大師道:「這個問題幾日里來,貧僧已聽許多位施主問過,卻也一直無以為答。但那夜有敝寺弟子親眼見著丁施主在不思洞內,鐵證如山,無可辯駁,教人無可奈何。」

盛年道:「請問大師,丁師弟自己可曾承認殺害了一愚大師?」

無痛大師不滿的哼了聲道:「盛施主,你分明多此一問,丁小施主他犯下這等大罪,又如何敢親口承認?」

盛年道:「可大師所說的所謂鐵證如山,無可辯駁,據晚輩了解,也不過是事後根據不思洞中的情形做出的推測。事實上,誰也沒有親眼看見丁師弟下手殺害一愚大師,不知晚輩的說法對么?」

無痛大師低喝道:「是又如何!難道做了傷天害命之事,一定得別人瞧見才能定罪么?」

盛年舒了口氣,說道:「大師勿要妄動無名之火,晚輩並無此意。」

無痛大師口氣稍稍緩和些,問道:「那盛施主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

盛年一字一句道:「晚輩相信,丁師弟絕對不是殺害一愚大師的兇手!」

無痛大師道:「那麼依照盛施主的邏輯,莫非你親眼瞧見了一愚師叔是被旁人所殺,而非丁原?」

盛年無奈搖頭道:「晚輩當日未曾到過不思洞,又如何能親眼目睹?」

無痛大師臉上怒容一閃,厲聲道:「那施主又怎能這樣肯定,難道以為敝寺有意陷害丁小施主不成?要知雲林禪寺可不是東海平沙島,我無涯師兄更不是皮裡陽秋的小人!」

盛年回答道:「晚輩之所以這麼肯定,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晚輩相信丁師弟,相信他無論做了什麼事情,一定是敢作敢當!」

桑土公從盛年身後探出腦袋點頭道:「不、不錯,丁小哥是、是一條敢作敢當的好、好漢,他說——沒有殺、殺人,那、那就一定不、不是他乾的!」

無觀大師一見要鬧僵,急忙勸道:「盛施主,各位,諸位的心情貧僧也能理解。但在明日公審前,事情也遠未有定論,諸位施主又何必急於一時?

「倘若果真不是丁小施主所為,敝寺自然也不會有意為難於他,諸位不妨耐心再等上一日,看看結果如何?」

晏殊道:「這位大師,說一句您可能不愛聽的話。今夜南荒、漠北的數百高手就要圍攻雲林禪寺,解救丁原。我只怕明天的公審,貴寺是辦不成了。」

無痛大師不以為然道:「些許跳樑小丑,何足道哉?」

石磯娘娘冷笑道:「大師的口氣可真不小,姑且不說南荒、漠北高手如雲,單就年旃年老祖一人,除非貴寺一慟大師親出,或許可與其鬥上一斗。過了今夜,我瞧雲林禪寺多半就要化作一片廢墟!」

無觀大師淡淡一笑,也不生氣,回答說:「多謝女施主提醒,對此敝寺自早有準備,結果或許不會有施主說的那麼糟糕。」

農冰衣見大伙兒把話越扯越遠,忍不住一跺腳道:「無痛大師,求您行個好,通融我們上去,好不好?」

無痛大師對著農冰衣也板不起臉,只能好言好語道:「農小施主,實不相瞞,貧僧與無觀師兄所以守在這裡,實因樓上出了些事故。

「如今不僅敝寺的無涯師兄,還有各派的耆宿掌門,以及蘇真夫婦與令祖農百草農老施主也都在這上面,未得方丈允許,任誰也是不能放行的。」

姬雪雁心裡一沉,眼前雲林禪寺在承天壇中擺下偌大陣勢,而置外面南荒、漠北的一眾高手於不顧,此中必有大事發生,趕緊問道:「大師,敢問可是丁原出了什麼意外?」

無痛大師瞥了姬雪雁一眼,暗暗訝異道:「這女娃兒不曉得與丁原是什麼關係?瞧這情形對他甚是關心。」

他搖了搖頭道:「這位女施主莫要憂慮,丁小施主也未必是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或許因禍得福也未可知。只是其中玄機頗為奧妙,非貧僧一言半語可以講明。」

姬雪雁聽無痛大師說的遮遮掩掩,晦澀不清,心裡更是著急。尤其連蘇真夫婦,農百草這等的不世人物也齊齊現身承天壇,若說沒事有誰能相信。她一搖頭道:「不行,我一定要上去瞧瞧。」

無觀大師剛想勸阻,驀然中央凸起的法陣上光華一亮,現出無怨大師的身影。

無痛大師詫異道:「師兄,你怎麼下來了?」

無怨大師環顧盛年等人,合十微笑道:「貧僧奉了方丈師兄法旨,有請諸位施主上樓。」

無痛大師一怔,但還是躬身道:「貧僧謹遵方丈法旨。」禪杖一撤,手下弟子閃開一條通道。

農冰衣一聲歡呼,道:「好啊,無怨大師真是好人,冰兒這下又可以馬上見著我爺爺和丁大哥了!」

無怨大師微微一笑道:「勞煩諸位施主站到法陣上來。」看著農冰衣又微笑著特意叮囑了一句:「不要隨意亂動。」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料到結局會是這樣。

但在內心裡,都極為擔心丁原的處境,惟恐他已然毒發不治,姬雪雁的芳心更早已亂成了一團麻線。

大伙兒走上法壇,無怨大師又道:「諸位施主,樓上的情形的確有些特殊,稍後貧僧自會向諸位說明。但希望大伙兒到得樓上,千萬不要妄動,更不能大聲喧嘩鼓噪,以免驚擾了旁人。」

盛年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率先一點頭道:「晚輩記下了。」轉頭看看墨晶,墨晶心知其意,將冰兒拉過去站到自己的身邊。

無怨大師念動真言,法陣四周亮起一團光霧,眾人也沒覺著什麼,人已到了三樓。

光霧稍散,眾人情不自禁的大吃一驚。

原來果然如無痛大師所言,這間屋子裡或坐或站,不下一、二十人,無一不是威震天陸的正魔兩道翹楚人物。

其中更有如農百草、蘇真這般的位列十大高手中人。

姬雪雁一眼望去,忽然嬌軀一顫,原來在人群中看見了淡怒真人的身影,而她的爺爺姬別天卻動也不動的盤坐在屋子中央,雙目緊閉似已入定。

在姬別天周圍,依次還坐著蘇真、農百草與一執大師,三人的情形與姬別天一模一樣,皆盤膝入定,直如泥塑。

而四個人對面所坐的,赫然便是丁原!

姬雪雁心頭一熱,不由自主的輕聲喚道:「丁原——」

不覺,淚水已沾濕玉頰。

東海中土,生死兩茫茫,蒼天有眼,她終於又能見到了他!

想自古多少人只羨鴛鴦不羨仙,但個中纏綿滋味,苦澀體會,是何等令人刻骨噬心,無時能忘?

遁入空門,又豈能相忘於紅塵?

如今當她經歷生死劫難,站在這裡,再得見丁原,惟願心中柔情深深深深的將他包圍,從今而後,一生一世,乃至千生萬世,再不分離!

可是,丁原對她的呼喚卻毫無反應,就如同沉睡了一般,只靜靜的盤坐在原地。

姬雪雁哀求迫切的目光望向無怨大師問道:「大師,丁原他——」

無怨大師急忙回答道:「女施主稍安毋躁,丁小施主不過是元神出竅,魂游天外,很快就能回來。」

農冰衣驚訝道:「大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爺爺他們也變得和丁大哥一般模樣?」

無怨大師輕聲道:「這事說來話長,先得從貧僧今日傍晚與農老施主上得承天壇探望丁小施主時說起。」

原來黃昏時分,無怨大師與農百草兩人照例前往承天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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