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一集 甲 煙雨縹緲 第三章 復出

正在這時候,西首三里外的石林深處,猛然炸響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眾人腳下的地面也為之微微震顫,好似地震了一般。

一團蘑菇雲似的青色光嵐扶搖直上,衝到近百丈的高空翻騰迸散開來,奼紫嫣紅的光華瀰漫飛舞,挾著濃濃煙塵沙石嗤嗤四濺,遮蔽半邊天空。

每個人臉上都被五彩浮光照得忽明忽暗,驚疑不定,紛紛矚目觀望。

但見光嵐中心騰起一簇殷紅雲團,流光異彩,披散著萬丈霞光,直耀人雙目。雲團里凌空飄浮著一具魁梧威猛、雙腿盤膝的身軀,雙手盤扣胸前作「鳳凰法印」,全身煥放森森青光血霧,令人心神俱撼。

雷公精神大振,哈哈笑道:「年老祖終於出關了!」

對面的宋禁等人卻是面如死灰,目不轉睛的呆望年旃身影,彷佛傻了一樣,嘴裡喃喃道:「年旃,真的是年旃出關了——」

一時間,眾人為年旃石破天驚的氣勢所懾,居然一個個都呆如木雞的佇立當場,又是懊喪,又是恐懼。

唐森第一個清醒過來,眼珠骨碌一轉,察覺周圍無人注意自己,偷偷的向後倒退,打算腳底抹油。

冷不防耳邊聽見有人調笑道:「怎麼,唐大師為何如此著急要走?不等著見一面冥輪老祖了?」

唐森心底一驚,順著聲音瞧去,就見丁原嘴角含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冷笑,一雙猶如鋒刃的目光正盯著自己,好像直戳到心裡去。

他呵呵乾笑兩聲,再沒插科打諢的心情,連聲道:「不等了,不等了,我還有事。丁兄,雷兄,諸位朋友,麻煩替在下向老祖問安,咱們後會有期。」

他的舉動頓時提醒了宋禁等人,方才的囂張氣焰此刻早被拋到九霄雲外,也不曉得人叢里是誰先叫了聲:「年老祖來了,快跑!」

三十多人不約而同四散奔逃,一個個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也顧不得橫躺一地的同伴屍體了。

驀然一束金光從天而降,掠過跑在最前頭的三個不死峒妖人的頭顱,復又迴轉。

那三名妖人腳下不停,又往前奔跑出五六丈,腦袋卻忽地從脖子上滾落,墜入塵埃。三具無頭之身兀自衝出十數步,方才撲通摔倒,鮮血箭一般從身體噴射而出。

一干人直嚇得腿肚子打跌,腳上軟綿綿不得勁,步子不由慢了下來,抬頭再望,年旃傲然屹立在一根石柱尖頂,手裡轉動著九寶冥輪,宛如魔神降世,放聲大笑道:「哪個兔崽子還敢跑,看看是你們的腳快,還是老子的冥輪快?」

說罷揚手一揮,九寶冥輪呼的飛出,又如砍瓜切菜般削下兩人腦袋,回到主人手中。

唐森第一個停下腳步,仰頭一臉獻媚笑容道:「恭喜老祖神功大成,重出天陸!這些年來,在下日盼夜盼,無時無刻不念著老祖昔日對咱們的好處,早晚三次央求佛祖菩薩們,保佑老祖平安無事,否極泰來。

「今日能重新得見老祖雄風,在下心裡委實歡喜萬分,想想以前對老祖的朝思暮盼,也都值了。」

他聲情並茂,說著說著鼻子一酸,居然從眼睛裡擠出兩滴豆大淚珠,悲喜交加道:「老祖,您不知道,這些年您肉身被毀,受困潛龍淵。咱們在別雲山的淫威下,過的是何等暗無天日的日子?

「在下無數次想一死了之,追隨老祖於潛龍淵下。可又想著萬一老祖吉人天相,重返南荒,留著我這有用之身,也還能為老祖一效綿薄之力。

「這才忍辱偷生,苟延殘喘,假意屈服在紅袍老妖門下,只等有朝一日東山再起,好再為您老人家鞍前馬後奔走四方。我、在下,可算盼到這一天啦——」

這番話聽得桑土公、雷公夫婦等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連典遠、宋禁也在心中大罵無恥之尤。

可偏偏唐森老臉不紅,大氣不喘,扮相十足,比戲子演的還真三分。

彷彿這些年來,他果真是一個心懷舊主的大忠臣。相比之下,雷公雷婆的拚死護法,倒是不值一提。

只是年旃這兩百來歲可不是白活的,怎會輕易聽信了他的胡謅。老鬼頭居高臨下,環顧四周,見宋禁等人迫於自己的威勢,一個個停住腳步想逃又不敢逃的樣子,讓人好笑又好氣。

宋禁心裡明白,當真這三十來人一窩蜂的四散奔逃,年旃再了得也未必能全數攔截。奈何誰也不想成為別人的替死鬼,故此老鬼頭一聲厲喝下,大傢伙兒全都乖乖的停住腳步,還存了個萬一之想。

年旃也不搭理唐森,飛身落到洞口,雷公雷婆雙雙上前見禮道:「恭喜老祖!」

年旃微微頷首,道:「雷不羈,這回辛苦你們夫婦了。日後老夫重振南荒,必當厚報。」

雷公連忙躬身道:「老祖待我夫婦恩重如山,縱是為老祖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丁原在旁細細打量年旃,發現他的身形模樣與早先的元神相較,並無太大差異。不過,畢竟從一尊浮光掠影、虛無飄渺的元神,突然轉換成一個活生生的人,這種感覺還是有點陌生古怪。

更有意思的是,年旃額頭正中,多了一點銅錢大小的銀白梅花圖案,熠熠放光。

他禁不住笑道:「老鬼頭,什麼時候你也學晏仙子模樣,喜歡打扮起來了,居然在眉心上點了一朵白梅,果然倍增嫵媚啊。」

雷公雷婆嚇了一大跳,暗道這小鬼膽子未免忒大了點,就算與年老祖有不淺的交情,可當著這麼多人把他比作一個女娃兒,那還不惹翻了他?

果然年旃一跳三丈高,勃然大怒道:「狗屁,你小子懂什麼?這眉心的圖案乃是雪魄梅心所化,你當老子想要它生在這兒么?」

丁原嘿嘿一笑,道:「老鬼頭,不過跟你開個玩笑,何必那麼當真?」

年旃哼了聲,氣鼓鼓的道:「見面就沒好話,老子懶得和你多說。」

周圍從雷公夫婦到唐森、典遠、宋禁等人,全都看得傻眼。

不過,可沒誰敢跟著丁原一起去湊趣。年旃拿丁原沒辦法,可要擰下自己的腦袋,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年旃望了眼雷婆,微一皺眉道:「你中毒了?」

雷婆點點頭,回答道:「老婆子無能,一不小心中了典遠的飛砂,好在還撐得住。」

年旃大步走到典遠身前,右手一伸冷冷道:「解藥!」

典遠稍一猶豫,從袖口裡掏出一隻青色瓷瓶,小心翼翼放在年旃手上,說道:「一枚捏碎外敷,一枚和水吞下,大約半盞茶左右毒性自解。」

年旃嘿然道:「諒你也不敢騙我!」揚手將瓷瓶拋給雷婆,說道:「先把毒解了。」

雷婆接過瓷瓶,說道:「多謝老祖。」轉身走進洞府。

雷公問道:「老祖,這些人怎麼處置?」

年旃大剌剌道:「急什麼,先瞧瞧典遠的解藥靈不靈驗,待會老子再來解決他們。」

這半盞茶的工夫對於典遠等人,簡直比一年還漫長,個個眼巴巴的盯著洞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年旃卻舒舒服服的在洞口的方石上一坐,擔起二郎腿,問道:「小子,你師門的事情處理完了,怎有空跑到南荒來看我老人家?」

丁原道:「老鬼頭,你少臭美,我不過是順道罷了。」

年旃粗一盤算日子,「哦」道:「老子明白了,你是為阿牛和紅袍老妖的三招之約而來。嘿嘿,正好可以跟我一塊殺上遮日崖,鬧個天翻地覆,豈不痛快?」

丁原笑道:「原來你還惦記著南荒至尊的寶座,果然是人老心不老。」

年旃冷笑,用手一指典遠等人,說道:「即便老子想消停,這幫龜孫子肯放過老子么?一山不容二虎,紅袍老妖豈會任我酣睡在他卧榻之旁?要不是老子及早出關,你又來得正是時候,連雷不羈夫婦的性命都完蛋了。」

萬骨窟窟主裘白面色慘綠,膽顫心驚道:「老祖,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求老祖開恩饒了我等性命,今後萬骨窟上下百多弟子披肝瀝膽,為老祖效忠!」

不死峒的長老譚岳見狀,也忙不迭的道:「裘窟主說得是,我等一時糊塗,冒犯了老祖虎威,還望老祖海涵。」

其他人也跟著見風使舵,一時間鬧哄哄的爭著向年旃表露忠心。

說起來,這些南荒妖人也算得一方豪雄,本該不會如此不濟。奈何年旃垂名南荒百多載,其心狠手辣、無敵天下的形象早深印人心。

換作早九十年,一提冥輪老祖的大名,只怕裘白等人雙腿發軟,連逃跑的氣力都沒有。相比而言,今天的表現已經大有進步了。

典遠、宋禁面色鐵青,不發一言。他們都是紅袍老妖的心腹,年旃斷無輕饒之理,只在心中加緊盤算脫身之計。

雷婆走出洞口,向年旃躬身道:「老祖,典遠沒敢在解藥上耍花樣,我身上的毒性已解大半。」

丁原微笑道:「老鬼頭,看來在南荒的地面上,你果真還有點一言九鼎的味道。」

年旃聽丁原讚譽自己,老懷大慰,呵呵笑道:「小事一樁,何足掛齒?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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