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七集 庚 漠北霜月 第九章 離火

正魔兩路人馬合在一處,頓時聲威大振,一鼓作氣衝出了園林。

古燦率人緊緊跟在丁原身後充當頭陣,在他私心裡,實在不願白白接受正道人的恩惠,惟有衝殺在前,略作抵報。

一出園林,前面豁然開朗,一片空曠,連糾纏他們許久的血色迷霧也一下子消失了。頭頂冷月如霜,已過中天,夜風如刀吹拂征衣。

桑土公興奮道:「咱、咱們終於、終於出、出來啦!」

蕭浣塵環顧四野,輕輕搖頭道:「恐怕沒這麼容易,不知鬼先生正在哪裡候著我們呢。」

眾人猶如冷水當頭,這才想到,儘管惡戰了半宿,可鬼先生和他的六大長老,而今卻不知藏在哪裡,始終都沒有再現身。

濃重的夜色里忽然傳來一陣陰冷長笑,遙遙聽到鬼先生的聲音道:「丁原,老夫差點小看了你!沒想到,你居然能領著這群殘兵敗將殺到這裡,好得很!」

丁原運起靈覺,但怎麼也查尋不到鬼先生的蹤跡,當下揚聲道:「老鬼,我已說過,冤有頭,債有主,你若有種,就出來與丁某一決生死!」

鬼先生厲笑聲起:「那要看你有沒有本事再闖一關!丁原,你別以為出了浮生幻境就能萬事大吉,你不妨再往四下瞧瞧!」

丁原心頭警兆生出,身旁古燦已叫道:「大伙兒快看,那是什麼東西?」

但見四方曠野突然風卷如狂,一層層亮紅火雲從地平線下升騰而起,浩浩蕩蕩,好似磅礴洶湧的大潮呼嘯捲來,百多丈高的雲團旋轉激蕩,瞬間遮掩了朗朗夜空。

頭頂上風嵐肆虐,雷聲隆隆,大團大團的火雲宛如泰山壓頂滾滾而來,連眾人的腳底都蒸騰出一蓬蓬迷離凄艷的血紅光霧,迅即瀰漫雙眼。

蕭浣塵臉色微變,高聲道:「南明離火陣!大家趕快運起護體真氣,朝中間聚攏!」他的話聲雖響,聽在眾人耳中卻飄忽遙遠,彷佛被四周的雲霧活生生吞噬了一樣。

畢虎膽顫心驚的顫聲道:「不、不得了,這下咱們可真要玩完了!」

石磯娘娘怒喝道:「老賊頭,你胡說什麼?你想玩完可別拉著老娘,我還想好端端的回翠霞山呢。」

畢虎一聽這話,心裡氣就不打一處來,嘰哩咕嚕也不曉得說了些什麼,估計是喋喋不休的在咒罵曾山那傢伙,害得自己直到如今還是光棍一條。

丁原回首說道:「老桑,晏仙子,大伙兒靠得緊些,彼此保持在三步以內的距離,待會兒不論有任何異變,千萬不要驚惶失措,失散開去!」在同行的四五十人里,最讓丁原記掛的就是桑土公等人。若不是自己,他們也不會有今日之險,因此他心中早暗下決心,說什麼也要將眾人安然無恙的帶出幽明山莊,不然傷亡了其中任何一個,都足以令他抱憾一生。

桑土公點點頭,道:「曉得、得了,丁小哥!你、你別顧忌我、我們,只管沖、衝殺!」

畢虎則是深以為然的貼到石磯娘娘身旁,恨不能把整個身子都湊進對方懷裡。面對石磯娘娘憤怒的眼神,他一吐長舌,笑嘻嘻道:「丁小哥說了,咱們要靠得近些,免得失散了。」

「喀喇喇——」驚雷大作震耳欲聾,一串串血紅色的流火電光,從濃厚的雲層里劈斬而出,如同千百道魔神發出的追魂刀光轟向眾人。羅和、屈痕等急忙飛起仙劍法寶,在頭頂織起一道絢麗的五彩光幕。

無數流火猶如瓢潑大雨傾盆泄落,接二連三轟擊在仙劍與法寶築起的光幕上,爆出一蓬蓬奪目耀眼的火花,瘋狂衝擊著眾人的防線。

屈痕等人苦苦抵禦,卻覺得上空的壓力越來越沉,仙劍寶器不住鏑鳴閃爍,風雨飄搖。

就在這時,眾人腳下的地面驀地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裂開十數道寬逾丈許的溝渠,從地底深處陡然噴出熾熱亮麗的汨汨岩漿,幾名七大劍派的年輕弟子閃躲不及,正被火龍似的熔岩卷裹進去,慘叫著轉眼灰飛煙滅。

葛南詩一掌迫退襲向自己的烈焰,大聲喊道:「諸位,快騰起身形,不要留在地上!」

正被鋪天蓋地的流火岩漿折騰得焦頭爛額的屈痕等人,聞言一醒,急忙招呼左右弟子飛上半空。

可原本緊密的陣形不知不覺中已散亂開來,誰也無暇顧及旁人,手忙腳亂的抵擋著驚濤駭浪般的烈火飛電。

丁原以雪原仙劍護體,騰身到三十餘丈的高空,上方轟落的電光流火越發的密集兇猛,竟難以再作寸進。

他不僅要防範頭頂腳下撲向自己的熊熊火舌,更時不時分心維護桑土公、畢虎等人,頓時倍感吃力。

一陣熱浪迎面吹到,四面滾熱濃烈的火雲合攏過來,立刻遮蔽了眾人視線,只覺得眼前亮紅的雲團翻滾流轉,釋放出熾烈的熱浪,數尺之外就再看不見任何景物,令人如墜銅爐火獄一般。

「嗷」的一聲,一頭離火幻化的血紅色麒麟張牙舞爪,合身從火雲中躍出,直撲石磯娘娘。

畢虎自打開始便一步不落的緊跟石磯娘娘,見狀,急忙抽出割鹿刀斬在火麒麟腦門上。

那火麒麟嘶吼裂化,分成兩半的身子沿著割鹿刀掠過,轉而氣勢洶洶的沖向畢虎。

畢虎手中的割鹿刀燙得一片火紅,幾乎難以拿捏,大叫一聲:「我的媽呀——」擰身飛閃,一團灼熱的火浪從眼前風似刮過,火麒麟撲了個空。

清閑散人左手拂塵掃出,「噗」的擊中火麒麟背脊,升起一層碧綠光暈波浪般蔓延到全身。火麒麟一記狂吼,周身冒起「嗤嗤」碧煙,「呼」的幻滅。

畢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腳下一陣地動山搖,一卷狂瀾挾著滾滾火雨飆射而至。儘管眾人有護體真氣的遮掩,可面門肌膚兀自一片滾燙,彷佛頭髮也要燃燒起來。

丁原一聲激越長嘯,袖口中玄天旗化作一束精光彈射升空,「嘩啦啦」舒展飄揚,飛速的旋轉飛舞成一團黑雲,煥放出一蓬雲柱似的狂飆,將眾人護持在中心。

那串火雨敲擊在狂飆上「絲絲」連聲熄滅了去,遙遙望去,恰如一道衝天旋動的暴怒火龍,蔚然壯觀。

畢虎心中稍定,一邊極不雅觀的吮吸著被燙傷的手指頭,一面苦著臉道:「糟糕,怎麼就剩下咱們這幾個人了,也不知七大劍派的人怎樣了?」

晏殊等人這才注意到,玄天旗築成的狂飆結界里,除了從百妙觀同來的七人之外,其他人都已不見了蹤影。剛才大伙兒一通手忙腳亂自顧不暇,竟已與蕭浣塵他們失散。

幸好丁原始終在側,以玄天旗護住眾人,否則這通火雨就夠一陣子好好消受的。

丁原靈覺擴展,在瀰漫的火雲中追鎖到羅和、屈箭南等人蹤跡,知道他們能暫保無憂,不由心頭一寬。

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扔下桑土公等人不管,如此一來等若自縛手腳,舉步維艱,任他心急如焚也無可奈何。

正在暗自焦灼間,耳中忽聽到蘇真的聲音道:「丁原,你這樣下去,天亮也出不了南明離火陣!」

丁原大喜,叫道:「蘇大叔,你在哪裡?」

晏殊大吃一驚,問道:「怎麼,丁小哥,你在跟誰說話?蘇真,蘇真也在這裡?」原來蘇真是以傳音入秘將話送到丁原耳中,旁人卻都無法聽見。

蘇真冷哼道:「你若死在這裡,來年卻教老夫如何向玉兒交代?說不得,只好也跟來湊個熱鬧。如今老夫已在陣中,卻沒想到你小子著實蠢到家了!」

丁原這輩子頭一回被人罵他蠢,可看在對方是蘇真的分上也只有認了,嘿然笑道:「蘇大叔,你這麼說,自然是有了破解南明離火陣的法子,對不對?」

他靈覺搜索不到蘇真的所在,只能以真氣將嗓音悠悠送出,方圓百丈內盡可聽見。

蘇真道:「南明離火陣傳自上古洪荒,以天地為熔爐,分築七座法壇聚以乾坤離火,幻化諸般火行魔獸,輔之雷火電光,有莫測之威。

「可只要破了它的七座法壇,離火流散,樞機不存,南明離火陣便似無根之水,須臾崩潰。像你們這樣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遲早要完蛋。」

丁原腦筋飛轉,問道:「蘇大叔,只不知那七座法壇在哪裡,我該怎樣才能毀了它們?」

蘇真冷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七星連珠,遁天入地,這七座法壇的方位不外乎如此。你只要將主持法壇的鬼仙門六大長老與那鬼先生一一拔除,其陣自破。」

丁原心中一亮,轉而躊躇道:「蘇大叔,眼下恐怕還有一些難處。」

蘇真嘿嘿一笑,說道:「你是擔心桑土公他們無力自保?也罷,老夫索性再幫你一個小忙,你儘管去吧!」

丁原大喜,道:「多謝蘇大叔!」

話音未落,火雲中亮起道三丈多長的赤色光焰,一條三丈多長的七爪赤蟒凜凜生威,破開雲層盤旋到丁原等人上空,昂首呼嘯,噴出一蓬蓬烈烈火團,以毒攻毒,正可將四周的離火迫退。

卻是蘇真祭出了霓蟒珠相助丁原。

丁原大鬆一口氣,收了玄天旗叮囑道:「老桑,石宮主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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