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七集 庚 漠北霜月 第八章 合流

丁原腦袋中猛然靈光一閃,暗自罵道:「我真是笨到家了,那麼明顯的破綻竟沒早點察覺!」

眼看一個厲鬼金刀高舉合身撲來,丁原右手仙劍封住來路,左手天殤琴發出兩道劍芒快逾飛電,正射中厲鬼的一對眼睛。

「嗤嗤」兩聲,金刀厲鬼的眼眶中冒出一團青煙,綠色光華瞬間幻滅,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直登登倒在地上再不動彈。

丁原喜道:「大伙兒都對準厲鬼眼睛下手,毀了鬼眼,它們便成一攤死肉啦!」

眾人聞言精神一振,當下各顯神通專撿厲鬼的雙眼攻擊。

這個發現立時讓局面全線逆轉,囂張一時的金刀厲鬼被奪去雙目,接二連三的癱倒下來,哪裡還有先前威風。

大伙兒轉守為攻,陣形逐漸前移,所到之處如秋風掃落葉,金刀厲鬼潰不成軍,大片大片的倒地。偏偏這些傢伙都是死腦筋,明明吃了大虧還一個勁的送上門來受死,頃刻被滅去大半。

或許是見事不可為,遠處的竹哨又起,金刀厲鬼立刻恢複先前模樣,一個個懷抱刀刃,朝著四下的濃霧裡退去,轉眼失去蹤影。

眾人也不追趕,短短的工夫里每個人都是真氣急劇耗損,辛苦積攢的一點家底,差點就全被金刀厲鬼敗光。連姬別天這樣強悍好勝之人,也忍不住拄劍喘息,擦拭額頭滾滾滴落的熱汗。

好在雖然又有不少人挂彩,卻無人陣亡,三十六人依舊如故。畢虎、石磯娘娘與百妙觀的師徒三人,更是連一點傷痕都沒有,自是七大劍派有意照顧維護。

畢虎吐吐舌頭道:「還好,還好,剛才我差點以為咱們都得留在這兒,和那些厲鬼作伴呢。」

眾人也沒心情搭理他,環顧腳下數百具的乾屍,不由駭然。倘若不是丁原及時察覺金刀厲鬼的隱秘,說不定真會如畢虎所說的盡數葬身於此。

蕭浣塵喘息稍定,嘆了口氣道:「咱們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越早出庄越好。」

丁原頷首道:「蕭掌門說得是。大伙兒若有傷勢嚴重,真元消耗過量的,便主動與內圈的人交換,不要逞強。萬一因此陣形缺失,可要牽一髮而動全身。」

羅和微笑道:「丁原說得不錯,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只有休息好了才能再戰。」

內圈的段唱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您可要歇息一會兒?弟子自覺功力已恢複十之七八,應該可以抵擋一陣子了。」

姬別天怒道:「你以為老夫不行了么?就算老夫只剩一半的修為,也強過你小子。少廢話,給我好好待在裡面驅毒療傷,稍後自有用得著你的時候!」

段唱心中苦笑一聲,師父口中雖凶,卻是任誰都能看出他在勉力支撐,為的是保護自己的弟子免遭不測。

丁原見陣形調整完畢,暗運靈覺查探了一圈周遭情形,默不作聲抬步向前走去。大隊隨之而動,羅和跟在丁原身後,見他從容自若毫無吃力的徵兆,心中暗暗稱異。

眾人一路向前出了陸府,身前一條大路直通莊外,四周卻依然是濃霧迷離,萬籟俱寂。

無妄大師忽聽腳下有輕微響動,急忙駐足低喝道:「有人!」

陣形頓時停止,只見一陣黃土翻動,桑土公與晏殊打底下冒了出來。

蕭浣塵鬆了口氣,問道:「桑真人,剛才你去了哪裡,沒碰上什麼麻煩吧?」

桑土公爬出地面,擦擦額頭汗珠,結結巴巴道:「我、我剛才在、在!」

晏殊聽他說得吃力,乾脆接過話道:「鬼先生在大廳底下藏了大量火藥,幸好被桑真人無意中發現,來不及通知大伙兒,只好與小妹搶先下手殺了看守。不料驚動了外面幽明山莊的高手,我們好不容易才找著機會土遁而出,直追到這兒才找著大伙兒。」

眾人相顧駭然,要不是桑土公這麼一攪,真讓鬼先生髮動了埋藏在大廳地下的火藥,三十多人勢必傷亡慘重。

屆時那些金刀厲鬼再一涌而入,除了丁原等寥寥幾人,恐怕七大劍派其他高手都要交代在裡面。

羅和向桑土公深深施了一禮道:「桑真人,晏仙子,大恩不言謝。來日若有需求,我觀瀑山莊百多弟子,定當竭誠以報!」

桑土公笑呵呵擺著胖嘟嘟的兩手道:「不、不用客氣,舉、舉手之、之勞而已。」

他說話的模樣滑稽可笑,但此刻所有人心中,卻對這位天陸九妖中的人物生出敬佩感激之情,更再也不會有人取笑他說話結結巴巴。

丁原苦笑道:「老桑,晏仙子,你們兩人都受了傷吧,趕緊到陣內歇息。」

無妄大師趕忙取出百洗玉露丹,說道:「兩位施主,快服下此丹,運氣療傷。」

桑土公作夢也想不到,自己這個天陸正道眼中的邪魔歪道,今日竟能得到雲林禪寺高僧的贈葯。而旁人看待自己的目光里,也是充滿了欽佩與敬重。

曾幾何時,卻連那些同出身於旁門左道的人也從不正眼瞧他一下!

一股暖暖熱流從心底升起,他喃喃道:「多、多謝大師!」身上的傷似乎也變得不怎麼疼了,直覺得前面就算是有再堅硬的岩石,他也能一頭鑽了過去。

忽地前方寒風乍起,吹散去滿天迷霧,一座光影浮動的雄偉宮闕巍然聳立在眾人面前。敞開的大門內紅光隱隱,依稀傳來惡鬼凄嚎,迫面一股濃烈殺氣洶湧而來。

「浮生幻境!」屈箭南輕輕念出似光似影浮現在宮闕匾額上的題字,疑惑道:「丁兄,這是什麼?」

丁原放眼凝望,舒展的靈覺竟如泥牛入海了無回應,搖頭道:「我也是頭回見著。」

觀止真人冷笑道:「不過又是鬼仙門的奇門遁甲之術罷了,區區障眼法何足道哉?」

屈痕道:「還是小心為妙,咱們好不容易殺到這裡,不要因一時大意功虧一潰。」

停濤真人道:「屈掌門言之有理,不如我們繞道而行,也可穩妥一些。」

葛南詩搖頭道:「沒有用的,老夫敢打賭,無論走到哪裡,我們眼前情形都是一樣。奇門遁甲若繞道避行即可,當年蘇真也不會屢次在重圍里兔脫了。」

蕭浣塵望向丁原問道:「丁小侄,依你之見該當如何?」眾人目光齊刷刷瞧向丁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已成為眼前這些人的主心骨。

丁原望著光影浮動的地方道:「咱們既殺到這裡,再無回頭之理。對付奇門遁甲丁某雖然也沒有把握,可總要闖它一闖。說到底,再玄妙深奧的陣法幻境,始終也是人力為之,總能有跡可尋,找著它的破綻。」

這話正對著姬別天的胃口,他紅蓮仙劍一舉,沉聲喝道:「好,就由老夫開道!」說罷大步朝前,直闖浮生幻境。

丁原站在羅和身旁,等於和姬別天交換了一個位置,眾人保持陣形,隨著姬別天一步步走入浮光掠影的宏偉宮闕中。

姬別天甫一跨過門檻,迎面就見一座空曠高大的殿堂,裡面空空蕩蕩煙霧瀰漫,隱約聽見風中吹來陰冷飄渺的聲音說道:「一入幻境,有死無生。」

姬別天怒髮衝冠,仙劍凌空虛斬盪開雲嵐,高聲吼道:「哪裡來的魑魅妖孽在此裝神弄鬼,給老夫滾了出來!」

他聲如洪鐘,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大殿里迴音激蕩久久不絕,那聲音卻是消失了。

突聽一個人咋咋呼呼的驚叫道:「丁小哥,大伙兒快看,門怎麼不見了?」原來是畢虎手指著進門的方向,嘴巴張得老大都忘記合上。

眾人愕然回望,只見來時路上一片血霧蒙蒙,剛才明明跨過的殿門已經消隱不見。

丁原略一思索,說道:「賊頭,不必大驚小怪。幻境之中原本就是真假莫測,咱們剛才走過的地方,未必就真有一道殿門。現在浮生幻境的陣勢變化已經發動,大家要緊守靈台,不為幻想所惑。只要步步為營往前闖,我就不信咱們這些人都找不著此陣的破綻。」屈痕、羅和等人都是老成幹練之人,對此也一樣是見怪不怪。相比之下,似乎連羅鯤等二、三代的弟子,也比畢虎沉得住氣,有膽量得多。

眾人平安無事的穿過大殿,前方驀然出現三條迴廊,曲曲折折雲霧涌動,也不曉得各自通向哪裡。

姬別天想也不想,只撿當中一條闊步而行,可走了整整一盞茶的工夫,迴廊依然綿綿向前,看不到盡頭。

耳邊狂風呼嘯,鬼嚎陣陣,偏偏不見半個人影,姬別天功聚雙目,電射精光朝四外打量,只覺得這血紅色的凄迷煙霧漫無邊際,偶爾鬼火閃過,卻是一瞬即沒。

他漸漸心頭火起,揮劍劈在迴廊的欄杆上,怒喝道:「老夫拆了這鬼玩意兒,看你們還能有什麼花樣?」

他功力經過剛才一陣休息,已恢複到七成,一劍斬下有石破天驚之威。

「砰」的一聲,欄杆光影浮動爆出一串流火,卻並未散架,反將姬別天的虎口震得發麻。

他正自詫異,周圍猛然異變生起,一卷捲雲霧濃縮凝滯,瞬間幻化成無數血紅色的鬼魂張牙舞爪,從四面八方不斷生成,不斷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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