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六集 己 龍騰虎躍 第十章 絹帕

兩日後,魔教舉行了一場頗為低調的大典,阿牛正式就任魔教第三十九代教主。

除魔教教眾外,盛年、丁原作為僅有的嘉賓到場致賀。

當日眾人一醉方休,險些將地宮中珍藏多年的美酒盡數報銷。

翌日清晨,盛年、丁原、墨晶率先離去,同行的還有雷霆。

秦柔卻是留了下來,照料阿牛。這小倆口也是聚少離多,而今總算能好好的相守一番。

雷霆自是要回返天雷山莊,赫連夫人蘇醒在即,這最後關口上,容不得絲毫意外。好在有雷霆這樣的高手坐鎮,天雷山莊固若金湯,旁人也盡可放下心來。

阿牛本想與盛年他們一同回翠霞山,怎奈何魔教百廢待興,離不開他這個新科教主。就算他對教務一竅不通,可於情於理也是無法走脫,惟有安下心來忍耐。

因盛年要先送墨晶回家,丁原便逕自回了翠霞。等到盛年回來,他就可再赴天雷山莊,靜候娘親蘇醒的大日子。

丁原一路御劍,在紫竹林前降下身形,正是午後時分。林中雲嵐飄渺如煙,紫氣縈繞,百鳥啼鳴。一陣和風徐徐吹過,竹葉發出沙拉拉的婆娑輕響,幽靜怡然。

他舉足漫步在林間小徑,想起第一天從紫竹軒中偷逃出來的情形。因不識路徑,自己在林中四處亂撞,邂逅了雪兒。

那時的她,明眸皓齒,紅衣黑靴,說不盡的光艷照人,嫵媚嬌柔。可笑自己還和她好生惡鬥了一通,沒少吃趙卓衫等人的老拳。

恍惚間已是十年,趙卓衫早死在赤髯天尊手下,雪兒也遠赴東海,從此咫尺天涯,形同陌路。

人間滄桑,世事離合,實在莫過於此。

他的心頭不由一酸,立刻搖頭苦笑道:「都過去那麼久了,我還想她幹什麼?」

不知不覺,紫竹軒已漸入眼帘。軒外的池塘依日,只是多了一墳黃土。

紫竹軒里曾經住過的幾個人,老道士駕鶴西去,那個渾渾噩噩的阿牛,居然成了魔教的教主。

而自己,依然是孑然一身,落寞天涯。只是,多了幾許記掛,幾許傷痕。

驀地丁原心頭一動,靈覺迅速擴展,如潮水般向四周涌去,低喝道:「哪兩位朋友藏在林內,不妨露面與丁某一見?」

就聽樹上有人叫道:「丁……丁小哥,是我……我們!」

丁原瞧都不用瞧,一聽這結結巴巴的聲音,就曉得是誰了。

十多丈外的竹枝微微一晃動,打從上面飄落下一男一女,正是小別個多月的桑土公與晏殊。丁原微微一笑,問道:「老桑,你和晏仙子怎麼會在這裡?就不怕翠霞派的人把你們抓去關進潛龍淵?」

桑土公呵呵一笑道:「不……不怕!大……不了我們就……就鑽進地里,誰也抓……抓不著。」他說的吃力,丁原聽得也不輕鬆,可不曉得為什麼,心中感到一陣子的輕鬆溫暖。

這些年自己肆意妄為,縱橫天陸,得罪的正魔兩道人物數不勝數,可真心的朋友也著實交了不少,除去眼前的桑土公,更有遠在南荒的年旃。

只是不曉得老鬼頭現今如何了,肉身是否已經恢複,得空也該去南荒走上一遭,順便打打秋風。

晏殊說道:「我和桑真人得知令師的噩耗,都是震驚不已。前幾日就決定來紫竹林拜祭,也想看看能不能再遇上丁小哥。」

丁原暗自苦笑,連魔道中的人都感佩老道士的為人前來祭拜,偏偏七大劍派中人頑固不化。雖聽說各大門派都曾派人前來弔唁過,可那多半也就是走個過場,哪裡有絲毫的誠意?相比下,倒是桑土公有情有義得多。

桑土公見丁原默然不語,以為觸到了他的傷心處,勸慰道:「丁……小哥,你也別……太難過了。人死不……不能復生,還……請節哀順……順變。」

他雖笨口拙舌與阿牛有得一拼,丁原仍是心下感動,微笑道:「老桑,多謝你還記得老道士,丁某先替他謝過你和晏仙子啦。」

晏殊輕嘆道:「丁小哥對我和桑真人恩重如山,令師又是一代宗師,胸襟過人,咱們來祭拜他也是應該。可恨我與桑真人修為太過低淺,也無力助丁小哥為他老人家報仇雪恨。」

丁原搖頭苦笑道:「老道士不讓我們師兄弟為他報仇。就在前幾日,我還將一執那老和尚從劍下放生。」

桑土公大吃一驚,一是沒想到丁原居然連一執大師也給打得束手待斃,連帶前些日子被他擊敗的一正大師,堂堂雲林禪寺的四大神僧,已讓他掃平了一半,二是沒料到,淡言真人含恨而終,竟還不許門下弟子為他復仇。

他忍不住瞠目結舌的問道:「這……這是為什麼?」

丁原低聲道:「老道士不希望仇恨越結越深,更不想我們與正道為仇。他救了阿牛,卻犧牲了自己,我怎能再違背他的遺願?」

晏殊感慨道:「沒想到,令師心胸如此博大,只可惜……」

桑土公唯恐晏殊再提淡言真人的事,徒惹丁原傷心,急忙轉移話題同道:「丁小哥,你……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丁原道:「等過一陣子我手頭的事情完了,就去南海找玉兒。」

晏殊欣慰道:「早該如此了,丁小哥,玉兒著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她。我和桑真人就先祝你們小兩口白頭到老,舉案齊眉了。到時候,可千萬別忘了叫我們來討杯喜酒喝。」

丁原淡淡一笑,道:「說到喜酒,你和老桑什麼時候先請我喝上一杯?」

桑土公老臉一紅,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和……和……」說了半天,也沒講出個所以然來。

晏殊看的著急,只好替他落落大方的說道:「丁小哥,我和桑真人已得著家師的恩允,結成連理啦。不過那些世俗的禮節太過繁瑣,因此我們也懶得再去張羅。要是丁小哥肯賞光,晚上我和桑真人就陪你喝上幾杯如何?」

丁原「哦」了一聲,由衷替桑土公歡喜,微笑遘:「晏仙子,不知我能不能再邀上一位客人?」

晏殊笑道:「當然沒問題,只要是丁小哥的朋友,我們都歡迎。」

丁原道:「這人的名頭想來兩位也聽說過,就是曾山曾老頭。他如今隱居疊翠谷,想來一定寂寞無聊得很,咱們正好找他湊個熱鬧。何況,紫竹軒也不方便喧嘩豪飲,說不得要跟他借個地方了。」

晏殊面露難色,瞥瞥桑土公,卻沒說話。

丁原奇道:「怎麼,兩位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嗎?」

晏殊猶豫道:「曾老爺子是天陸正道的泰斗,我和桑真人去疊翠谷,只怕不合適?」

丁原哈哈笑道:「晏仙子,你還怕曾老頭會吃了你和桑真人不成?他可不在乎什麼正道魔道的身分,連蘇大叔水嬸嬸的酒菜都用過。要是他存心要找你們的麻煩,此刻咱們早就不能站在這兒說話了。」

桑土公對丁原死心塌地的佩服信任,聞言點頭道:「好,丁小哥,咱……咱們就……去那兒喝……喝酒!」

晏殊暗想,就算曾山看自己和桑土公不順眼,有丁原在,料想想也無事。於是放下心道:「桑真人,你先陪丁小哥聊一會兒,小妹這就下山去張羅些酒菜來。」

當下,桑土公陪著丁原,在老道士墳前又上了香火。

丁原一早已經察覺在紫竹林外,暗地裡藏有數名翠霞派的弟子,悄然監視這裡,但也僅限於此而已。連對桑土公和晏殊的出入,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只當不知,顯然淡怒真人早有了安排。不然就憑桑土公晏殊的修為,怎能在紫竹林內外來去自由?

既然翠霞派的人默許隱忍,丁原也懶得去找別人麻煩。等晏殊回來,三人御風朝著後山疊翠谷去了。

剛到谷口,丁原便朝里揚聲叫道:「曾老頭,快出來,我帶朋友找你喝酒來啦!」

谷里人影一閃,探出一個腦袋,眉開眼笑道:「丁小子,你來的正好,快來幫忙!」

丁原一愣,問道:「曾老頭,你又在搞什麼花樣?」

曾山衝到丁原跟前,一把抓住他就往裡拽,嘴裡不停說道:「那老賊頭不曉得打哪裡找著的高手,才幾個月的工夫就棋力大進,殺得我老人家丟盔卸甲,老大的沒面子。你趕緊幫我想想辦法,別讓他太囂張。」

丁原一面被拽著往裡走,一面問道:「是畢虎跟石磯娘娘來了么?」

曾山道:「你們前腳走,他們後腳就到啦。老賊頭非纏著我老人家陪他下棋,沒想到我就一直輸到今天。唉,我都快把老臉給輸盡了,你還不快幫忙?」

丁原笑道:「別的還好說,棋藝我不比你高多少。要不咱們換個花樣跟他鬥鬥?」

曾山一晃腦袋道:「不行,我老人家豈能輸給這老賊頭?」

晏殊在後面開口道:「曾老爺子,或許晚輩能幫你下贏那畢老賊也不一定。」

曾山大喜過望,沒大沒小,舍了丁原,一下抓住晏殊肩膀問道:「小丫頭,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真能下贏那老賊頭?」

晏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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