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 第六集 己 龍騰虎躍 第四章 龍頭

這變故委實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連耿南天也愕然無措,而盛年、丁原等人更是措手不及,有心救援也為時已晚。

墨晶見曲南辛一劍刺來,竟是不躲不閃,反將雙目輕輕合起。

「璞」的一響,似是長劍刺入軀體的聲音,可奇怪的是,墨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周圍卻爆發出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

在這嘈雜的呼喊聲里,就聽見曲南辛聲嘶力竭的叫道:「耿師侄!」

墨晶一怔,睜開眼,正瞧見耿照胸口斜插著一把仙劍,殷紅的熱血從傷口噴涌而出,身軀橫倒進耿南天的懷抱中。

原來就在曲南辛出劍之時,耿照竟突然躍起,擋在了墨晶身前,替她硬生生受下這一劍!

他剛才正跪倒在離墨晶身邊不遠的地方,他的修為雖比不了曲南辛,但要想擋住這一劍原本也不是難事。可他居然只以肉身迎上,顯然心中死志已萌。

墨晶嬌軀陡震,望著耿照輕輕道:「耿師兄,你這是何苦?」

耿照微微一笑,曲南辛這一劍直入心肺,令他生機已絕,全憑一口元氣強撐,才保持著最後的清醒。

他目光無力看向盛年,喘息道:「盛兄,我害過你一次,你卻救了我一回,今天耿某以命相抵,你我與墨師妹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耿某終於可以走得坦然無愧了……」

盛年重重頷首,沉聲道:「耿兄,你我之間非但再無恩怨,盛某卻還想要交上你這個朋友!」

耿照勉強一笑,低聲道:「下輩子吧,這輩子卻是來不及啦……」

耿南天將一粒丹藥塞入耿照嘴中,右手拚命朝他體內灌輸真元,低喝道:「照兒,別說話,用心護持心脈,千萬不要昏睡過去!」

耿照搖搖頭,吃力的抬眼仰望父親,提起最後一口真氣道:「別費心了,爹爹,我知道自己就要走啦。不要記恨盛年和墨師妹,照兒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

話音斷斷續續,直到微弱得不可聽聞,他的眼睛兀自未曾合上,嘴角掛著一抹坦然的微笑,就此而去。

「照兒!……」

耿南天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吶喊,周圍的火把呼啦拉齊聲閃耀不定,照得他的面龐無比可怕猙獰。

他猶不死心,繼續拚命朝耿照體內輸送真元,卻如泥牛入海,全無一點反應。

葛南詩等人紛紛搶至身前,喚道:「掌門師兄!」

耿南天猶如著魔一樣,緊緊摟抱著兒子慢慢退卻溫熱的身軀,語不成聲道:「照兒,你怎麼可以丟下爹爹自己先去了,你讓我如何向你娘親交代?」滾熱的淚珠無聲無息沿著面頰滑落,最終滴淌到耿照的臉上。

猛然就聽見曲南辛凄厲的哈哈大笑道:「是我殺了耿師侄,是我殺了他!」

鄧南醫皺眉道:「曲師妹,你冷靜些,不要再添亂了。」

曲南辛痴狂的臉色驀地平靜,怔怔道:「鄧師兄,你放心,小妹今後再不會給平沙島和大夥添亂了。」

說罷不等鄧南醫反應過來,猛舉掌拍向自己的天靈蓋,厲聲叫道:「盛年、墨晶,老身縱是化成厲鬼,也絕不會饒過你們!」

「啪」的一聲,曲南辛頭顱碎裂,血漿濺灑滿地,身軀緩緩的軟倒在冰涼的地上。

墨晶「啊」的一聲,想要上前,卻被鄧南醫搶先一步,飛身抱起曲南辛滿身血污的遺體,只見她的頭顱已被自己的掌力擊得四分五裂,連臉龐也扭曲得不成模樣,顯然沒得救了。

想起百多年的同門情分,鄧南醫頓時淚沾衣襟,不能自己。

這一幕幕慘劇接二連三的發生,直教人透不過氣來,等風波稍定時,已多了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眾人驚得已說不出話來,誰也沒想到耿照會以死贖罪,而曲南辛剛烈如此。

雖說這兩人生前所作所為令人不齒,但如今的下場著實令人可悲可嘆。

「師父!」

墨晶的身形驟然凝滯在鄧南醫身前,失色的櫻唇輕輕會動,終於什麼也沒說出,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從明眸里流落。

耿南天橫抱耿照的屍身,獃獃的扭過頭冷冷望著墨晶,一瞬之間,他好像已是滿頭華髮,皺紋滿面,而眼神中的那股冰冷徹骨、凄涼絕望卻令墨晶永世難忘。

突然,耿南天的嘴邊,扯出一絲僵直的笑容,竟是向墨晶笑了笑,說道:「墨晶,照兒死了,你師父也死了,他們兩個人都死了,這下你和盛年兩個都該滿意了吧?」

葛南詩唯恐師兄再做出什麼過激舉動,拚命拽住耿南天的手臂,勸慰道:「掌門師兄,大敵當前,您節哀順變啊。」

耿南天恍若未聞,笑容頓去,沖著墨晶低吼道:「你既是平沙島弟子,如今毀了照兒,毀了平沙島,為什麼死的卻不是你?」

說罷老淚縱橫,垂手替耿照合上眼皮,柔聲道:「照兒,爹爹帶你回家,爹爹從今往後再不逼你練功閉關了……」

他回身步履瞞姍的朝著大殿門口走去,驀地腳步一記踉蹌險些摔倒。曾經高大的背影在火光映照下顯得蒼老落寞,哪裡還有來時的雄風英姿?

墨晶腦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眼前恍恍惚惚飄浮著鄧南醫、耿南天等人的身影,卻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在說什麼?彷彿整個人都已麻木。

「盛年、墨晶,老身縱是化成厲鬼,也絕不會饒過你們!」

曲南辛臨終前那充滿怨毒的詛咒,不停的回蕩,墨晶清楚的知道,她這一生也休想擺脫今晚的噩夢。

她驀然感到,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實,然而血淋淋的場景卻告訴自己,這絕不是一個夢,養育她多年的師父,就這樣去了。

而害死她與耿照的,恰恰就是自己!

為什麼死的卻不是我?

她忽然凝目向盛年投去深深一瞥,唇角浮現出一縷淡淡的微笑,好似已將所有想要訴說的話語,盡皆溶於這一瞥一顰中。

盛年一怔,隱隱預知不妙,叫道:「墨師妹,不要!」

就在他出聲之際,墨晶已然拔出心瑩仙劍,一抹淡青的弧光,直向玉頸吻去。

盛年不及細想,右掌轟出一束罡風,正擊中墨晶右腕,心瑩仙劍一聲輕鳴激射而起,「咄」的斜斜插入大殿頂上的石樑,劍刃兀自顫動不休。

即便這樣,墨晶白皙如雪的肌膚上,還是泛起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痕,所幸沒有割破咽喉。驀地身子一緊,卻已被盛年牢牢摟在懷中,緊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什麼也不知道了。

盛年見墨晶昏厥過去,一搭脈搏,一顆懸緊的心才落下,知道是因為情緒太過激蕩所致,並無大礙,至於頸上的傷口也並不嚴重,假以時日就可痊癒。但墨晶心靈所受的創傷,只怕這一輩子都難以癒合了。

盛年不由輕輕嘆了口氣,這樣的變故與打擊,對於她而言,著實太殘酷。也許,暫時失去知覺,反而可令她暫時脫離苦海,未始不是一件好事。

丁原搶到盛年身旁,關切問道:「盛師兄,墨師姐不要緊吧?」

盛年低聲苦笑道:「她只是昏迷了過去,並不礙事。」

丁原點點頭,沒有再言語。

盛年沉冤昭雪,陷害於他的元兇一個個血濺當場,丁原的心中卻怎麼也暢快不起來。如果說他曾經無比憎惡鄙視耿照與曲南辛,而今卻只剩下憐憫和一種莫名的失落。

尤其是耿照,假如他能夠醒悟的早些,未嘗不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現在,卻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

這邊因墨晶亂作一團,六大劍派那兒更是炸開了鍋。

葛南詩生怕耿南天渾渾噩噩再出什麼意外,疾步追出大殿。

東海五聖中的鐘南山和鄧南醫,低聲商量了幾句,逕自走到無涯大師跟前苦笑道:「方丈大師,敝派遭此變故,恐無法在此逗留了,其中緣由實也是迫不得已,請天陸同道多多見諒。待掌門師兄情緒平復之後,自會給翠霞派和大夥一個交代。」

無涯大師點點頭,他心裡清楚,縱然自己出言挽留,平沙島一眾也自覺無顏繼續留在這裡。

何況遭受了這種沉重的打擊,鍾南山等人現在最急切的便是妥善處理善後,卻再沒有空餘的心思與魔教周旋。

當下無涯大師領首道:「這點貧僧自會向大夥解釋,只是貴派那些中了蜂毒的弟子,卻當如何是好?」

鍾南山一呆,剛才他和鄧南醫都已神思不屬,竟忘了還有數十名身中破罡蜂劇毒的年輕弟子,急待解藥。若是平沙島就這麼撤走,那些弟子的生死倒成了個問題。

這時另幾家的掌門也都聚攏過來,碧落劍派的停心真人已先自退出,便由停雲真人暫時替代。

眼看一場圍剿魔教餘孽的盛舉,竟風雲突變,不僅各派高手一一折損,更出了平沙島這麼一檔子事情,對士氣的打擊不言而喻。

蕭浣塵苦笑道:「最多還有一個半時辰,那些弟子身上的劇毒就要發作,倘若再不趕快想個法子討得解藥,縱然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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