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八集 辛 雪淚焚心 第九章 含憤

丁原見姬欖動怒,絲毫不懼昂然道:「何必問我,你自己明白!」

姬欖的脾氣就算比其父溫和不少,這時也忍不住要發作,伸手一指丁原道:「好你個丁原!我好心勸說開導於你,你卻執迷不悟,惡語相加,似你這般的劣子,雪兒未曾嫁與你,真是幸事。」

丁原怒視姬欖,冷笑道:「我是劣子,閣下又是什麼,不過是個偽君子罷了!」

屈箭南見兩人又要說僵,從旁道:「姬師叔……」

姬欖也瞪著丁原,惱怒這小子言出無狀不可救藥,故意微笑打斷道:「箭南,過了今夜,你也該叫上我一聲『岳父大人』了吧,何需再如此生分?」

屈箭南焉不懂得姬欖用心,苦笑道:「姬師叔,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誤會。」

丁原目光滴血,冷喝道:「夠了,你們不用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演戲!不就是怕我再糾纏雪兒么,不妨告訴你們,從今往後,我丁原與姬雪雁恩斷義絕,永無糾葛!」

說這話時,丁原心痛如絞,可大丈夫頂天立地,豈能厚著臉皮糾纏不清,更去受姬欖的嘲笑?

姬欖終於聽到丁原的這一句話,暗想只要再過三天,雪兒與屈箭南之事就算塵埃落定,到時即便丁原再想生事也難以回天了。他不動聲色,說道:「就怕你言而無信,事後反悔。」

丁原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凝望如自己一般孤獨的清冷明月,低低道:「你不必拿話來擠兌我,我丁原一語既出,駟馬難追。」

屈箭南道:「丁師叔,你……」

丁原努力裝出毫不在意的模樣,說道:「屈箭南,我恭喜你了,你贏了我,也贏得了雪兒。我丁原其實並非不如閣下,可願賭服輸,就祝你與雪兒白頭偕老!」

說罷,向著山崖外走去。

屈箭南情急問道:「丁師叔,你要去哪裡?」

丁原淡淡道:「天下之大,何處不得容身,總之不再見雪兒就是了。」

姬欖搖頭道:「丁原,你若是回紫竹軒我管不了你,可若是想就此離開翠霞山,眼下恐怕還不行。」

丁原迴轉身,說道:「我丁原並未賣身翠霞,難道連走都走不得了?」

姬欖說道:「丁原,你畢竟是翠霞派弟子,縱然要離山,也須得到本門師尊或是掌門師伯的准許。何況,你與雪兒的事情,對本門終究須有一個交代。」

丁原心頭再次冷笑,思忖道:「說的倒也義正詞嚴,恐怕還是在打蘇大叔那幅曉寒春山圖的主意吧?」

他卻不知這次倒是真的冤枉了姬欖,蘇真與翠霞派的賭約極為隱秘,姬欖也未曾知曉。他所擔憂的,是怕丁原一時衝動跟誰再說出姬雪雁之事,那可就平生枝節了。

丁原道:「先前是巫挺攔我,現在又是閣下不讓我離山,碧瀾山莊真是好做派啊。可惜丁某素來自由散漫慣了,最不愛受人拘束,我就是要離開翠霞,你又能如何?」

在丁原想來,他只是要暫離這傷心地,以免觸景生情,更怕自己做出什麼衝動事來,可姬欖聽了,卻誤以為丁原竟萌生了脫離翠霞的念頭,那在任何門派而言,都是十惡不赦之罪,況且丁原所處的,是正道翹楚翠霞劍派?

姬欖面色不由微變道:「丁原,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么?」

丁原想也不想,回答道:「奇怪了,這事也輪著你來操心?今晚我就是走定了,看你姬欖能奈我何?」

姬欖神情凝重,說道:「你若真敢如此,說不得姬某要出手得罪了!」

丁原從未見過姬欖身手,對他的底細並不清楚,可想來當年劍會時那些二代弟子不過爾爾,巫挺更被初出茅廬的阿牛打的狼狽不堪,姬欖縱是高明,也不見得就厲害到哪裡去。

實際上,即便姬欖高出自己一籌,此刻丁原也不可能認軟回頭!他劍眉一挑,輕輕用拇指拭去嘴角乾涸的血跡,說道:「姬欖,你真當我不敢對你動手么?」

屈箭南眉頭緊皺,勸阻道:「丁師叔,姬師叔,有話好好說,何苦要同門刀兵相見?」

姬欖搖頭道:「你也看到了,非是我要出手,是他強要脫離翠霞!」

丁原也沒留意姬欖用的是「脫離」二字,只覺得姬欖自現身後,一再譏諷為難逼迫自己,一門心思只想攀上屈痕這根高枝,恁的可憎。

再想起越秀山姬雪雁抗婚時,他與姬別天聲色俱厲,強要拆散,如今遂了心愿,卻還不依不饒,不準自己離山,種種憤恨更加猛烈的翻騰而起,頓時把積鬱半夜的憤怒,全數傾泄到姬欖身上。

他冷笑道:「屈箭南,聽你岳父大人的話,這兒已沒你的事情,回去照料雪兒吧!」

屈箭南心中焦慮道:「雪師妹現在還沒到,顯然是尚不知道丁原歸來的消息。丁原與姬師叔一旦交手,以我的身分實在是不便強行出手勸阻,這可如何是好?」

姬欖聞言,佇立未動說道:「箭南,你不必插手,卻看我如何教訓這本門叛逆!」

丁原星眸炯炯,不屈的邁步再向山崖邊行去道:「我這就走了,便等你來教訓!」

姬欖見丁原已走出三丈開外,厲聲道:「丁原,你敢再向前半步試試?」

丁原是何種性格,聽了這話反大大朝前一步,冷笑道:「那又怎樣?」

姬欖見丁原把自己的警告全不當回事,再次挑釁自己,心中不由怒極。他右掌青光蒙蒙揮灑拍出,口中喝道:「好膽!」這一記出手,姬欖實則僅用了五成的功力,只想藉此向丁原立威。

哪裡曉得丁原毫不領情,一個翻轉翩飛到山崖外的雲嵐之中,淡淡道:「看在你是雪兒的爹爹面上,丁某讓你一招,閣下若再出手阻攔,休怪我要不客氣了!」

姬欖面沉似水,頷首道:「好,姬某正要領教!」雙掌在胸口幻出朵朵青華,一氣轟出六道罡風直迫丁原。

丁原也不閃躲,攥指成拳,以曾山所創的「缶」字訣擊出。他雙拳快如流星,隱隱在身前築起一團光嵐,「砰砰」數響,將姬欖的六道掌力盡數化解,更借力雙臂一震揉身欺進,片片腿影籠住姬欖頭頂。

姬欖一凜,暗道:「這小子果有些驕狂的本錢,由守轉攻間如同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修為遠勝我當年。難怪爹爹對他頗有期許,要傳與袖手旁觀訣。可惜他著實愚頑,又個性偏激,膽大妄為,白白辜負了本門一番心血!」

他見丁原飛腿踢到,雖不識是本門耆老刻于思悟洞中辟魔腿法,可觸類旁通,也不驚慌,右手雙指撮起,連連朝上虛點,每點一記,空中便爆開一簇花朵般的光暈,漣漪一樣的擴散,剎那已似星羅密布,青花眩目,可丁原雙腿明明距離光暈一段距離,卻不得不一出即收,無功而退。

屈箭南年紀雖輕,可見識上絲毫不遜色於當世大家,見姬欖這一招化劍為指,將普普通通的「一石千浪」演繹得出神入化,直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效用,看似雜亂無章的隨意點擊,卻將丁原所有出腿的空間封死,若是對方恃強不退,就等若拿自己的雙腳往指鋒上硬撞。

屈箭南情不自禁脫口叫道:「好劍法!」

他的喝采剛出口卻立刻醒悟過來,自己沉浸在丁原與姬欖精采紛呈的對決之中,竟是忘記了攔架!可此刻戰團中的兩人已拼出真火,互不相讓,方圓十丈內風盪氣漫,潑水不進,自己再想插手也是晚了。

姬欖與丁原心頭各堵著一股怒火,均是以快打快,誰也不肯先退上半步。起先兩人尚各有顧忌收著三分力道,可到後來俱是越斗越狠,不能自己放手施為。

翻翻滾滾十多個照面眨眼即過,卻是棋逢對手,難分軒輊。

姬欖一邊驚訝丁原恁的強橫,一邊又大感酣暢淋漓,實是自己近年來少有的痛快搏殺,不知不覺里無名怒火漸漸淡去,取而代之一片空明心境。

啪啪兩聲,兩人各自在對方身上印了一拳,誰也沒討到多少便宜。

丁原身形一側,消去姬欖的拳勁,反手已拔出雪原仙劍道:「姬欖,你我劍上再比個高明!」手腕一抖,朵朵劍花迎風怒綻。

姬欖也不答話,悶聲不響,亮起隨身多年的蒼虯古劍,雷聲隱隱如同怒龍咆哮,不讓雪原仙劍專美於前。

劍光交錯又是十餘回合,姬欖逐漸適應丁原天馬行空的出手,顯示出深厚的仙家修為慢慢佔據主動。他在天陸聲名不顯,蓋因素來低調,常年隱居碧瀾山莊少有露面,往往被人疏忽於姬別天的光芒底下。

惟姬別天等少數親近之人明白,姬欖家學淵源,早年又得燃燈居士指點,純論修為,早在二十年前已達坐照之境,比之其父所差者,不過是功力火候,在翠霞派二代弟子中,姬欖足可穩居翹楚。

丁原在翠霞數年,所見二代弟子不過巫挺之流,真正高手如姬欖、羅鯤等人,或開府收徒,或閉關苦修,罕有在人前一顯身手的機會。故此,也讓丁原一直以來都誤以為翠霞劍派的二代弟子不過爾爾,即便姬欖也厲害不到哪裡去。

可二十多招斗下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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