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八集 辛 雪淚焚心 第四章 散仙

安孜晴沉默半晌,似是自語道:「難道他果真參悟生死之劫,晉陞散仙?」

梵庭詩剛要回答,卻聽樊婆婆低聲道:「別說話,全力護住心脈,抑制毒氣蔓延。」於是梵庭詩只得點點頭,表示肯定。

葉婆婆冷笑道:「這老妖為破大乘之境,不知道又造了多少殺孽?」

安孜晴淡然道:「他是不忿當年之事,一待功德圓滿,就迫不及待的尋上天一閣,報仇來了。」

管凌蘅說道:「閣主說的正是,那辟星神君這次就是來向天一閣下戰書的。梵師叔沒料到,他竟卑鄙到全然不顧身分,利用戰書蘊毒,藉梵師叔接書之機催動偷襲,梵師叔猝不及防,才中了奸計。」

葉婆婆罵道:「焚老妖有個狗屁身分?讓他煉成散仙,那是老天不開眼!」

安孜晴問道:「後來呢?」

管凌蘅答道:「那辟星神君見師叔中毒,哈哈大笑兩聲就御劍而去,弟子等追之不及,只好眼睜睜看他逃了。」

樊婆婆微微一笑道:「他那是自己想走,可不是逃,你們即便追上,也留他不得。」說著,右掌猛在梵庭詩背上一擊,冒出縷縷輕煙,梵庭詩一口黑血噴出,頭頂騰起一團紫色煙霧。

安孜晴知師妹已無性命之憂,鬆了口氣問道:「戰書在哪裡?」

梵庭詩從袖口裡取出一張紫色帖子,苦笑道:「這帖子上原本沒有熔金化骨之毒,全憑焚老妖真元自手上度入,小妹這才著了道。誰也沒想二十多年未見,他竟真的煉成散仙,小妹的護體真氣根本抵擋不住劇毒。」

安孜晴接過帖子展開,上面只有寥寥十二個字:「明日午時,重臨仙閣,再會高明」,其下是辟星神君落款,和一個五星標記。

安孜晴合上帖子,淡淡道:「來便來吧,本門還怕他不成?」

水輕盈這才得空問道:「安師姐,這辟星神君當年號稱魔道十大高手之一,近些年銷聲匿跡,卻如何與本門結下瓜葛?」

安孜晴道:「萬般事由,莫不因貪念而起。二十二年前我剛接掌本門,那辟星神君便找上門來,說要借仙閣的《天一十章》一覽,原來他自知大限將至,惟恐修為不夠,不能參破死劫,所以想借鑒本門的天一心法度劫羽化,可莫說非本門弟子不可翻閱,況這焚老妖噬殺成性,肆意妄為,本座又豈能允他?

「一言不合之下,焚老妖突然出手,欲扣巫師妹為人質要脅,幸未得逞,本座一怒之下,布下海天劍陣,困住了焚老妖。」

葉婆婆接著道:「那焚老妖也真了得,我與樊師姐、安閣主六人以海天劍陣攻他,本可一網成擒,為世間除去一害,誰曉得他竟然祭出元神拚死一搏,又卸下一條胳膊,使出『血遁大法』,居然僥倖逃脫,那時老身就料到,只要焚老妖不死,他總有一日必會再登門尋仇。」

梵庭詩嘆道:「我見到他時也是一驚,儘管容貌年輕了許多,可聲音神色、眉目長相分明還是他。我只當他尋得了靈藥仙丹,返老還童,卻沒想著散仙這一層。」

安孜晴道:「他因未得到《天一十章》,又被打成重傷鎩羽而歸,心中對本門必恨之入骨,傷了梵師妹,不過是想先立個下馬威。」

丁原搖頭道:「那倒也不全是。」

葉婆婆瞪了他一眼道:「大人說話,你這娃娃插什麼嘴?」

丁原不服道:「哼,就算你年長我兩百來歲,也不見得你見識就比我高出多少,至少我就明白,那焚老妖打傷梵嬸嬸的用意。」

葉婆婆嘿道:「你口氣還不小!好,你說說看,焚老妖到底有什麼用心?」

丁原胸有成竹道:「很簡單,他是怕了你們的海天劍陣!我聽水嬸嬸說過,同門師姐妹中,若論成就最高的,當年共有五位,加上兩位婆婆該就是七位了,可水嬸嬸多年不歸,天一閣真正的頂尖人物也就六位,正可擺上一座海天劍陣。上回焚老妖吃了劍陣的虧,這次他還不長個心眼,那也太笨了吧?」

說到這裡,丁原不再開口,心裡了結一句:「換了我,我也要想個法子,叫你們湊不起六個人來。」

葉婆婆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不錯,我怎麼就沒多想到這一層?你這娃娃腦袋果然靈光,可別用到歪路上去。」

丁原得意道:「可焚老妖天算不如人算,沒想到水嬸嬸正巧重返天一閣。雖則傷了梵嬸嬸,可一座海天劍陣仍然能夠擺開,到時候焚老妖還得再被打的頭破血流,把剩下的胳膊也卸下來,逃命去也。」

樊婆婆搖頭道:「丁公子,你不明白散仙與大乘境界之間的差距,是何等巨大,有了輕盈助陣,補上庭詩的空缺,固然是件好事,可明日之戰也未必能竟全功。」

丁原怔道:「散仙就真有那麼厲害嗎?你們六大高手,再加上海天劍陣,都贏不了他?」

水輕盈解釋道:「散仙已脫出肉胎,汲日月精華,運天地山川之力,更非凡兵可傷。一旦臻至散仙境界,便再無九劫之憂,唯一懼怕的僅是天地大劫。

「所謂地劫三百年一次,三千六百年一輪迴;所謂天劫,九百年一回,八千一百年方一輪迴。若躲過一個輪迴的地劫,便可由地仙晉陞金仙;若躲過一個輪迴的天劫,則邁入天門,羽化成仙,從此與天地同壽。」

丁原不解道:「既然做散仙也有這多好處,為何大夥還冒九死一生的危險,要參悟大乘境界,登上仙界?」

葉婆婆嘿道:「你現在不敢說,年紀大小未必代表見識長短了吧?婆婆我不妨告訴你,莫說那八千一百年的悠悠歲月著實難熬,期間的大小二十四次劫難,直比尋常的九劫更加艱險。有捷徑可走,縱是起初危險一點,可誰都想搏上一搏。」

水輕盈補充道:「另一個原因就是,參悟死劫之人,莫不是奇才翹楚,多半自負,焉肯在最後關頭退縮不前,再去受輪迴之苦?故而除非是迫不得已,誰也不會先想著晉陞散仙。」

丁原這才明白,點頭道:「原來如此,那豈不是說這個焚老妖如今也恁的難以對付,天一閣明日的麻煩還真不小。」

葉婆婆傲然道:「那也未必!天一閣千年以來號稱正道聖地焉是虛至?方才我師姐說沒把握,只是怕拼出真火時會有傷亡,若抱以玉石俱焚之心,別說一個焚老妖,就是再來一兩個,也一樣叫他留下性命!」

安孜晴道:「葉師叔,辟星神君並不值得我們以命相拼,還是穩妥一些的好。」

葉婆婆一瞪眼道:「穩妥,你以為我想死么?可明日擺明就是一場惡戰,不做好萬一準備,說不定還要吃上大虧。」

安孜晴心知葉婆婆所說非虛,招手道:「凌蘅,你去請巫、許兩位師叔即來草廬議事;凌仙,你請丁公子先到精舍歇息,待大敵退後即可為他療傷。至於芊芊姑娘,從今天起就跟在兩位師叔身旁。」

丁原明白安孜晴是要聚集天一閣高手耆老,商議明日應戰之事,自己也不方便在旁側聽,於是跟眾人道別,隨著楚凌仙出了草廬。

那甘心衍見丁原要走,蹦蹦跳跳追了半路,直問什麼時候再玩藏貓貓?遠遠的,還看見她沖著丁原與楚凌仙咧嘴招手告別。

一夜無話,翌日正午辟星神君如約而至,安孜晴率眾迎出山門。

蘇真、蘇芷玉與丁原因是賓客身分,故此隨在了安孜晴身後。

葉婆婆、樊婆婆與梵庭詩、巫婆婆、水輕盈,以及天一閣另一位耆宿顏紅漁,分列在安孜晴左右,其後尚有楚凌仙等十數名年輕弟子。

辟星神君一襲寬大的黃衣,卷裹在乾瘦如竹竿一般的身上,左袖空空蕩蕩拖曳到腰間,他看上去如四十餘歲之人,因常年修鍊毒功,頭髮已轉呈靛藍色,雜亂的用一根木簪,別在腦後。

此人眼睛極小,深深陷入眼眶,如同紫色的鬼火一閃一閃,甚是懾人。

除此之外,辟星神君的相貌倒也與常人無異,只是多了些倨傲和張狂。

在他背後,負了一把四尺掛零的長劍,劍柄尾端雕刻著一頭飛鷹,展開的雙翅,正形成劍鍔。

辟星神君冷眼瞧著安孜晴說道:「安閣主,好大的陣仗啊,居然連蘇真也被邀來助拳,真是看的起老夫。」

蘇真冷笑道:「焚老妖,蘇某若要找你的晦氣,單劍孤身即可,今日不過是因緣際會看個熱鬧。閣下若怕了老夫,也不必用這話來擠兌。」

辟星神君哈哈大笑道:「蘇老魔,六十多年未見,你目中無人的脾氣越發見長!若在那時,老夫說不準還怕你一怕,可如今你給老夫提鞋也不配!」

這時突然有人懶洋洋道:「少條胳膊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要是這回再丟上一兩條腿,連鞋錢也可省啦。」

辟星神君被人揭到短處,眼中爆射紫色精光,狠狠盯在丁原臉上,怒道:「你是蘇真的兒子?」

丁原的眼神與辟星神君的目光甫一接觸,頓感胸口被人彷彿重重擂了一錘,氣血翻騰說不出的難受,更覺得只要一開口,還沒說話只怕一口鮮血先要噴出。他已非初出茅廬之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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