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七集 庚 龍吟越秀 第五章 天瀑

「哧哧」輕響里,在天魔真氣連續三次叩關之下,火靈符終於失守。

丁原小腹上紅光一閃,冒起幾縷赤色輕煙,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衝破禁制的天魔真氣,好似脫韁野馬,自丹田中噴薄而出,幾乎與此同時,翠微真氣也蘇醒而起,與天魔真氣一順一逆運行全身。

連日來,丁原終於再一次能夠體會到真氣在自己體內經脈里,自由遊走的感覺,只感到身軀如在雲里霧裡飄然欲仙,彷彿隨時都可以乘風而去。

若不是擔心驚動別人,他真想仰天長嘯,一舒胸臆。

一正一魔,一剛一柔,兩道迥然相反的仙魔真氣浩蕩流淌,宣洩淋漓,又在丁原胸口的檀中穴不期而遇,可偏又水火不容,難以相安。

在劇烈撞擊後,兩道真氣不約而同直衝丁原天靈,一走百匯穴,一走玉枕穴,再次分流。

這也多虧是真氣初生尚在周天循環階段,各自急於收復失土,不然焉肯如此見好即收?自古以來道魔難融,就同一山不容二虎之理。故此千年以下,即便是才俊縱橫之士,亦不敢修鍊道魔合流之體。

丁原膽大妄為又兼之誤打誤撞,竟將魔教的大日天魔真氣,與翠霞劍派的翠微真氣,合於一體,禍根深種,卻不自知。

幸而在胸口有金丹之力護持,才未令形神震散於方才的激撞中。

可隨著天魔真氣日盛,漸漸有反客為主之勢,金丹已無力剋制,走火入魔不過是遲早事情。

然而丁原此際猶滿心沉浸在歡喜之中。那兩道真氣不斷澎湃,終於化作一青一紫兩道光霧,從丁原頭頂心升騰而起,徐徐於虛空里,幻化出元嬰之形。

這元嬰貌似少年,高過五尺,隱隱然已成大器。

但他左半身煥放淡紫之氣,右半身籠罩青色光華,模樣甚是詭異,實是百年難得一見。若是有外人湊巧目睹,只怕當時就要驚的合不起嘴來。

丁原卻是完全進入空明靈境,聚精會神導引真氣,心中更無半點旁騖。

驀然那元嬰輕輕一嘯,聲極輕微,丁原周身青紫色光華一閃,腦海里轟的一聲巨響,直覺得自己的靈覺倏忽中飛升天外,再無一物可為羈絆。

原來就在這一剎那,道魔兩道真氣互相刺激衝撞之下,彼此被激發出驚人潛力,不分先後衝破瓶頸,使丁原一夜之間再有突破。

尤其是天魔真氣衝破了魔體境界,再上層樓,竟令丁原修鍊得「魔意」之境。即使是百年的魔頭,非造化之功,修行之苦,亦望塵莫及。

而翠微真氣儘管尚停留在「通幽」層次,但與一夜之前已有雲泥之別,或許十年之功,即可突破連天陸九妖中不少人都在夢寐以求的「坐照」之界。

所謂一飲一啄,福禍因果,世事莫不是憑人心,依天意。

倘若不是姬別天在丁原身上種下火靈符,斷不會逼的他以天魔真氣沖關,亦就不可能在一夜之間突破魔意境界。

然而,也正因如此,翠微真氣與九轉金丹對魔氣的制約日見衰微,走火入魔只在旦夕。不然,三五年內,丁原當仍可無事。

兩道真氣在丁原經脈里又遊走九大周天,緩緩回歸丹田。

頭頂的光霧漸散,元嬰也重回肉身靜修。

丁原的意識重新醒來,又花費了一個多時辰梳理調息,才恢複過來。

一縷和暖的晨曦從窗外照入,丁原睜開眼睛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只覺得全身宛如在溫泉里浸泡過一樣,說不出的舒服自在。耳朵里聽見何歡叫道:「丁師叔,你醒了!」

丁原一怔,就見何歡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正眼巴巴望著自己。

「你在這裡幹什麼?」丁原問道。

「屈師兄跟小師妹都已在外屋等你多時了。」何歡回答道:「我本想進來叫醒師叔,可見您正在練功,便不敢打攪。屈師兄和小師妹也都說,等你收功再一起出門也不遲,所以我就一直坐在這裡等啦。」

丁原望著何歡,搖頭問道:「你們這麼多人等我作甚?」

何歡瞪大滾圓的眼睛,詫異道:「丁師叔,您忘了么?昨晚我們大家都說好,今天請屈師兄陪我們去遊覽天瀑的。屈師兄真是好人,一清早就趕過來了,現在正和小師妹在外屋說話。」

丁原這才想起有這個茬,他見何歡已將洗漱清水打來,於是下床道:「哦,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姬大鬍子和你師父他們呢,屈箭南不用陪他們了么?」

何歡對丁原稱自己師祖為「姬大鬍子」已經見怪不怪,回答道:「天剛亮的時候,他們就被屈掌門請了去,說是有什麼要事商量。師父走時叫我好好照料您,不要惹您生氣。」

「也不要讓我再闖禍,對么?」丁原哼了一聲問道。

何歡不好意思的呵呵笑道:「師父和師祖都只是擔心您再去找平沙島的麻煩。師祖說看在屈掌門大壽的分上,我們這幾天還是不要跟平沙劍派起衝突的好。」

丁原洗漱已畢,走出裡屋,屈箭南招呼道:「丁師叔,你昨晚睡的可好?」

丁原心道,我破解了火靈符,自是好得很!他不欲跟屈箭南解釋詳情,含糊其詞道:「還好。」

姬雪雁道:「原本屈師兄說要領我們去舞風台觀賞雲海日出,現在都快日上三竿了,什麼都看不成啦。」

丁原道:「其實你們都不必等我,自己去玩就可以啦。」

屈箭南笑道:「雪師妹與何師弟都不肯把你一個人留下,所以我們大夥只好在外面等丁師叔醒來了。幸好師叔醒的早,不然在下惟有請大家去別情崖欣賞日落了。」

聽他話說的有趣,眾人不禁都笑了起來。

丁原對屈箭南說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屈箭南慨然道:「丁師叔但有所命儘管講來,箭南無不效力。」

丁原笑道:「我要說的正是這個。在年紀上你比我大上好幾歲,可一口一個『丁師叔』的,叫得我好生難受。不如私下裡我們平輩論交,你便稱我丁原即可。若是看的起我,叫上一聲丁兄弟那是最好。」

屈箭南一怔,心想,曾聽楊師叔說起丁原頗是桀驁難近,在翠霞派內外都得罪過不少人。可今日看來,其實他也是性情中人,率真不羈反顯出男兒本色。

這樣的人倒值得一交。

可終究彼此間輩分分明,怎好胡亂逾越,於是猶豫一下道:「丁師叔,蒙你看的起在下,可你畢竟是淡言師叔祖的嫡傳弟子,箭南實在不敢如此相稱。」

丁原不悅道:「我本以為你也算是洒脫不群的人物,誰曉得竟也這般迂腐。老道士是我的師父,可不是你越秀劍派的師叔祖。我們兩人各交各的,卻礙著別人什麼事?」

屈箭南臉上一紅,心底反對丁原生出幾分由衷的欽佩,深深一揖道:「丁兄,既如此,箭南便不矯情了。」

姬雪雁嬌笑道:「這下可好,輩分全亂了。我要叫你屈師兄,稱他丁師叔,你卻是兩邊都平起平坐,見誰也不吃虧。」

屈箭南笑道:「丁兄不拘世禮,瀟洒倜儻,卻是在下望塵莫及,深為欽佩。」

幾個人走出院子,姬雪雁問道:「屈師兄,如今我們卻是要去哪裡?」

屈箭南道:「何師弟不是一直想看天瀑么,我們不如先去攬瀑岩,那兒是觀賞瀑布最絕妙的地方。」

四人到得攬瀑岩上,但聞滿耳隆隆水聲如狂雷轟鳴、震聵欲聾,等閑人慾說話,卻只見口形而不得聞其聲,只能以雙手比劃,更需配合臉部誇張的表情,引人猜測其意。

十數米外的陡峭懸崖上,一道寬過千尺的瀑布,彷彿永無止境的在奔騰墜落,晶瑩的水珠宛如顆顆明珠飛濺而起,將四里方圓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濃霧濕氣之中。

七彩的水浪在陽光映射間,奼紫嫣紅不斷變化出魔幻般的色彩,遠遠望去,便如一道從九天之上轟然傾泄的水築長虹,起伏跌宕在蒼山白雲間。

不待再靠近半步,幾人的衣衫、頭髮早已被水氣侵潤,置身瀑布的轟鳴衝擊中,人惟一能感覺到只有震撼與心弛神怡。

除屈箭南外,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壯觀磅礡的瀑布,心中暗贊此瀑無怪乎世人喟之曰「天瀑」。

屈箭南站在岩邊,風捲起白衣翻飛,人就仿若一片秋葉,隨時都可能被刮下山岩。他卻穩穩站在濕滑的岩石上,伸手一指雲封霧籠的腳下,道:「絢光天瀑由此再向下三千尺,便會匯入山麓間的一處深潭。

「而由此往上三千六百尺,則是它的源頭老龍口。若在這一上一下兩處俯瞰仰觀,當另有非凡風情。」

屈箭南說話的聲音依然柔和緩慢,可落在每個人的耳朵里,卻都清晰無比。

姬雪雁難得有機會能與丁原出遊,正苦惱身旁還多了屈箭南與何歡,聞言靈機一動,問道:「屈師兄,打這兒到老龍口,是否也有山路可行?」

屈箭南微笑道:「自然是有的,不過需繞上老大的一個圈子,從東面的白浪坡爬上去,我們平日里也不會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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