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四集 丁 靈犀度劫 第十章 故人

丁原回到客棧,盛年已在屋中等候多時,而秦柔牽掛父親和阿牛的安危,整夜不能入眠,所以此時也與盛年同在房中。

三人圍著方桌坐下,秦柔為丁原與盛年沏了兩杯熱茶。

盛年謝過喝了一口說道:「若我所問的那幾個傢伙都沒敢說謊,阿牛與秦老爺子昨晚都被神鴉上人和天龍真君押了回來。我找著赤髯天尊跟了他半個多時辰,卻得不到什麼線索,只是聽說雷威數日前發下奔雷帖廣邀黨羽,更要請得天龍真君、畢虎等天陸九妖人物前來助陣。

「後來在無意中聽到赤髯天尊說起一個叫做黑冰雪獄的地方,或許阿牛他們就被關押在那兒。」

秦柔疑惑道:「黑冰雪獄,那是什麼地方?」

盛年答道:「應該是天雷山莊的一處隱秘所在,聽這名字便知獄中定然奇寒無比,不過以秦老爺子和阿牛的修為,應該能夠支撐得住。」

秦柔擔憂道:「可是我爹爹和羅公子身上都有毒傷,時間一長我怕他們會挺不住。」一想到父親和阿牛可能正在煎熬之中,秦柔眼中珠淚漣漣,恨不能以身相代。

盛年點點頭說道:「事不宜遲,我們今晚就要想法子把羅師弟和秦老爺子救出來!」盛年在外闖蕩多年,自然明白闖庄救人非比等閑,更何況如今天雷山莊又有神鴉上人、天龍真君等魔頭助陣,勢力大增,若是莽撞行事,別說救人,說不定自己與丁原、秦柔也會陷進去。

盛年心中暗想,如果是自己也就罷了,但丁原是師父晚年傾心培育的關門弟子,秦柔亦是秦鐵俠唯一的骨血,即便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護得這兩人周全,更要把阿牛與秦老爺子從黑冰雪獄裡解救出來。

丁原說道:「我昨晚入庄卻找到一人,說不定他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當下他將自己入庄偷聽到雷威與神鴉上人的對話,以及巧遇畢虎的事情簡略的述說了一遍。

他最後道:「我與他約了今天中午在客棧會面,眼下雷威等人,尚且不曉得我們已經潛到他的鼻子底下,今夜殺他個措手不及,應可救出阿牛和秦老爺子。」

秦柔對畢虎為人不甚了解,聞言問道:「這位畢老先生可靠嗎?」

盛年道:「此人可說是天陸九妖中最難評說的一個,因好偷成癖得罪了不少正魔兩道高手。不過他除了喜歡偷盜奇珍異寶外,倒不曾作過其他什麼惡事,也極少傷及無辜。」

秦柔「哦」了聲恍然道:「這麼說來,比起神鴉上人、天龍真君那些惡人,他好多了,可是怎麼也被列入九妖了?」

盛年苦笑道:「那是因為畢虎可算天陸第一神偷,但卻膽小如鼠最會見風轉舵,反覆無常。在他眼裡除了珍寶外,就是親爹也可以不認,與他交往的人,幾乎沒有誰不被他偷過東西。久而久之,便成為正魔兩道都不齒的人物。」

秦柔失色道:「那萬一他偷偷向雷威告發丁公子可如何是好?」

丁原胸有成竹的回答道:「正因他愛寶如命,所以絕對不會這麼做。他昨晚偷了雷威的鎮庄之寶天雷鼓,怎肯再吐出來?

「要想保住天雷鼓,只有跟我們合作。難道他不怕我私下警告雷威天雷鼓已被人偷了嗎?何況這老賊頭還想著我的石磯珠。」

秦柔仍舊不放心的問道:「但他若是一走了之,再無蹤影,我們也拿他沒辦法啊?」

丁原輕笑一聲道:「他是捨不得就此離開的,雖然他暫時拿到了一枚石磯珠,但我敢打賭這老賊頭心中並不滿足,一定還琢磨著要偷我身上另外兩枚,不然他也就不會把賊手偷偷探到我懷中了。何況,我手中還握著芊芊,有她在,也不怕畢虎能飛上天去。」

丁原說著取出玉筒,輕輕念動咒語,芊芊輕靈的身姿,立時翩然顯現在眾人眼前。

秦柔亦是頭一回親眼見著如芊芊這般的精靈,不覺睜大雙眸目不轉睛的打量著,讚歎道:「好漂亮的一位姐姐!」

芊芊惶然掃視著四周,除了丁原是她是見過的以外,其他都是陌生的面龐,卻不見主人影蹤。她被封印在玉筒中與世隔絕,再次受到咒語召喚現身時,發現已是物是人非。

幸好,面前兩男一女瞧上去都不像惡人,尤其那少女的目光中更帶著欣賞與讚歎,這才芳心稍安。

丁原說道:「芊芊,你主人已將你暫時交給我,這些日子你便跟在我身邊了。」

對這種被人任意處置的境遇,芊芊似乎默然無爭,只深深垂下頭低聲道:「芊芊明白了。」

盛年目光掃過芊芊,已然看出芊芊果真是千年修行的木精所化,但被人破了真身,只剩下精魄不散,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他頓時心中生起同情,沉聲說道:「丁師弟,畢虎將芊芊交給你一時,你便要好好待她一時。我看芊芊姑娘必然有一段心痛的經歷,才會變成今日這種情形,千萬不要因她是木精所化就心中蔑視,辱慢於她。」

芊芊心中一顫,悄悄抬頭瞥了盛年一眼,忽然覺得這個外表粗豪的大漢,目光中也有一股溫暖的熱流。

丁原點頭道:「師兄放心,這點我也知道。」其實在他心裡,對於正邪妖魔之分本就不太在意,否則當年也就不會為了修鍊玄金飛蜈,而頂撞了姬別天等人。

因此,他也沒把芊芊看作什麼木精所化而心有蔑視,反因畢虎先前對芊芊的喝斥責難激起了呵護心腸。

也就是這麼一念之善,成就了芊芊的福氣,而成就了芊芊的福氣,卻又何嘗不是丁原之福?

三人又談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屋中漸漸亮了起來,一道晨曦透過窗戶射了進來,卻是天明了。

盛年一夜未眠倒也不覺得累,只是酒蟲爬上了心頭。他站起身道:「走,我們到外邊找點吃的先填了肚子再說。」

於是三人出了客棧,沿著黃土小街找尋一家象樣點的酒肆。

這鎮子坐落在積石山下,不過百多戶人家遠稱不上繁華,來往客商雖多,卻少有人願意在鎮上歇腳。蓋因此鎮離天雷山莊不過數十里山路,誰也不想在這兒給雷威的爪牙撞上。

因此鎮上的客棧酒肆並不多,生意也頗是蕭條,三人從鎮上唯一一條黃土街的東頭走到西頭,總算找著了一家乾淨亮堂些的酒肆。

但可能天色尚早,裡面客人只有兩三個,桌子大都是空著。

丁原前腳剛踏入酒肆,就看見一個矮冬瓜似的黃衣道士背對著門口蹲在椅子上,那腔調跟曾山甚是相似。不過這也難為他了,因為身材太矮的人若是坐在椅子上,恐怕腦袋剛能高過桌面,吃飯著實難受。

丁原這一眼望上去就覺得眼熟,那道士彷彿也察覺到背後有人在望著他,回頭掃了丁原一眼,見是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也就不再注意。

可是這一回頭之間丁原卻認出他來,這黃衣道士正是當年那個先挾持了自己和蘇芷玉想和蘇真做交換,後來卻為了保住他倆而不惜祭出元神和耿無行大打出手,差點兒沒命的桑土公,想不到居然在這兒碰上他。

其實這時即便丁原沒有易容,五年多的時間也相貌大變,桑土公未必還能認出他來。

再朝桑土公身旁一瞥,果然見到橫在椅背上的三棱梭。

丁原曾經聽蘇芷玉說起過,那日自己昏迷後的事情,也曉得桑土公是拜蘇真之賜,才僥倖保得了性命,元氣卻是大傷。可是他現在不在百萬大山的老巢里修鍊養傷,卻跑到這裡來作啥?

酒保見有生意上門連忙殷勤招呼,盛年揀了一張角落裡的桌子坐下,先叫酒保打上兩壇漢州特產的佳釀「清酒」。此酒乃當地一絕,口感醇美清冽,漢州地界的普通人家,也會自釀以招待賓客。因此這酒肆雖小,倒也備得此酒,令盛年得以一解酒渴。

秦柔和丁原各要了一碗羊肉泡饃和些許牛肉餅,盛年卻是有酒便足夠了。

那酒保送上酒菜正要退下,卻被桑土公招手喚去問道:「小、小二,我、我問你,這裡到——天、天雷山莊怎麼——走、走?」

酒保費了半天勁,好歹聽明白桑土公想問什麼,於是臉掛笑容回答道:「回道爺,這裡離天雷山莊已不遠了,您出鎮後一直朝西往山裡走,翻過一道山嶺,在半山坳里見著一片好大的莊園就是。」

桑土公「哦」了一聲說道:「多、多謝!」

酒保笑著退開,走遠了才自顧自搖了搖頭,心想這位道爺看上去也不像是惡人,怎麼和天雷山莊攪和在了一起?就這麼一走神,差點迎面撞在剛進店門的一個紫衣女子身上。

那紫衣女子瞧上去不過三十多歲,眉目妖嬈,見酒保撞來,靈巧的朝旁邊一閃,口中咯咯笑道:「你這小二,一大把年紀了卻還想吃姑奶奶的豆腐,真是可笑。」

酒保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大庭廣眾下被一少婦如此調笑頓時臉上漲紅,期期艾艾說道:「這位大姐,小的真不是故意要撞您的。」

那少婦像哄孩子一般說道:「好啦,好啦,我又沒真的怪你,臉紅什麼?快去弄點素凈的小菜來,我可有些餓了。」

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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