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四集 丁 靈犀度劫 第一章 冰人

這一掌金風玉露如果拍實,丁原即使再多顆金丹護體也要魂飛魄散,經脈爆裂而亡。

風雪崖雖然眼見著自己就要得手,心裡卻老大不是滋味。以他的身分地位,居然被一個翠霞派的後生晚輩整整糾纏了七招才拿下,這件事情若傳了出去,別人多半不會說丁原如何難纏,反而會譏笑他無能。

好在,只要殺了眼前這小子,此事就再無第三人曉得。

可是就在此時,風雪崖心頭警兆乍現,只見一縷碧光由下而上激射過來,正是那把雪原劍。丁原與雪原劍朝夕相處數年,一人一劍靈性相通,彼此間息息相關,早已建立了微妙的感應。

丁原於刻不容緩間,右手握住雪原劍反身一擋,金風玉露掌正拍在仙劍的劍身上。

風雪崖百年的九霄罡風一吐,仙劍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衝擊,朝後一倒,貼到丁原的胸口。

丁原只感到一股龐大的冰冷真氣洶湧地透進體內,直到把自己的身子漲得疼痛欲裂,剛剛才勉強壓制住的內傷重新複發,一蓬血霧不由自主地仰天噴出,身軀在掌力激蕩之下好似斷線風箏飄了出去,腦海里一片混亂,幾乎靈台失守。

風雪崖沒想到如此崩山斷岳的一掌,居然還沒有震死丁原,只見丁原仰面摔落,嘴角又滲出了一縷鮮血,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手中猶自緊緊握住雪原劍,眼裡燃燒著桀驁不馴的火焰,努力地站穩身形。

此時,風雪崖心裡升起了憐才的念頭,並沒有急於再發出第八招,冷冷說道:「小子,你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修為,著實不易。若你肯拜老夫為師,老夫不但可以饒了你的性命,更會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不出二十年,保證你成為天陸魔道數一數二的高手!」

丁原以劍拄地,肩頭劇烈的起伏著,咳嗽了幾聲,然後呸地吐出了一口血痰道:「做夢!」

風雪崖臉色一沉,憑他的身分,天底下不曉得有多少人,想盡辦法只求拜在他的門下,他都不屑一顧。

但今日他見丁原不僅年少了得,更是天生一副寧折不屈的硬骨頭,不禁心生好感,這才有意放他一條生路。

誰知道,這個小子居然不識抬舉,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對自己惡語相向,風雪崖頓時動了殺機。

他嘿嘿一笑道:「好,有骨氣!你若能再接我三招,我一樣會放過你。」

以丁原目前的情形,別說三招,就算一招恐怕也接不下來。但丁原天生傲骨,更不願屈求於人,於是昂然冷笑道:「三十招我也一樣接!」

借著說話之際,他略略平復了一點傷勢,一點一滴的積聚著體內真氣,等待風雪崖的再次攻擊。

風雪崖聽丁原說話的嗓音里,中氣漸漸地又足了起來,心中暗自訝異道:「好小子,我像他這麼大時,只怕還差了一截。翠霞派的老牛鼻子們果然有點門道,竟然能調教出如此弟子。」

他自然不曉得丁原曾經服食過九轉金丹與無憂丹,更經過翠霞六仙以六合回春大法為其洗髓易筋,造化之奇當時罕有所匹。

當下風雪崖不再怠慢,嘿然道:「第八招!」

他與丁原拼出了真火,身上原本除了玄冰玉如意外,尚有青梅定魂旗,通天縛龍索與暗風羅喉針諸寶,但他偏偏要和丁原在拳劍上分個輸贏,於是故意將諸般異寶皆棄置不用,僅以玉如意的招式與丁原周旋。

也幸虧這樣,不然,丁原哪能撐得這麼久?

風雪崖身如鬼魅,在常人的眼中不過是身形一晃,卻已經欺到了丁原左側,玉如意揮灑自如地划過半個圓弧,吐出了一片蒙蒙碧光封住丁原退路,然後再一轉、一點,閃電般挑向了丁原的咽喉。

而這邊,丁原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徒然硬撐而已,不僅半邊身子逐漸為寒氣所侵,幾乎凍僵;胸口更是像有一把鋸子在不停地拉扯,痛徹骨髓。他明白自己斷無再硬拼的資本,有心以身法趨避化解,怎奈風雪崖早已提防了他有這一手。

無可奈何之下,丁原只得施展出飛瀑十八劍中最為輕靈的劍式之一:「春潮帶雨」,雪原劍在胸前連劃三道劍弧,漾起了潮水般的碧光。

玉如意受到劍氣的阻滯,速度微微放緩下來,但依舊破空刺向了丁原。

丁原強吸了一口氣,雪原劍疾風驟雨一般點出,猶如雨打芭蕉擊在了玉如意上,卻都是一沾即走,絕不硬碰。

電光石火里丁原連刺了十三劍,終於將玉如意激得一偏,恰巧從他脖子旁邊划過。

風雪崖見丁原在如此的劣勢下,居然還破解了自己的「青泉石上流」,也忍不住叫了聲:「好!」左掌矯如靈蛇般直插向丁原右肋。

丁原的左手已不能動,雪原劍也用老不及收回,急中生智飛出右腿踹向風雪崖的小腹,竟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果然,風雪崖怎肯與丁原同歸於盡,就聽「嘿」的一聲,丁原右肋一陣麻痛,風雪崖已退出三丈,那一腳自然落空。

只見丁原的衣裳,瞬間已被鮮血染成紅色,可知方才只要他稍一猶豫,如今性命便已不保。

此刻他也顧不得肋部的傷勢,便運轉真氣封住周圍的穴道暫緩血涌,勉強穩住了身子沒有摔倒下去。

而風雪崖一個大意也差點被丁原踢中,他低頭一看,下腹的衣裳上竟也粘上了幾點黃塵。

風雪崖縱橫天陸百多年,何時碰過這樣的事情,何況對方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

他當下袍袖鼓盪,寒聲喝道:「第九招!」

只見一隻左掌赫然膨脹數圈,泛起了一層詭異無比的金光,周圍空氣急劇凝結成細粒一般的冷霜,森森冒著白氣,這掌風竟比冰雪還冷!

丁原腦海里昏昏沉沉,好像有千萬匹野馬在耳朵中賓士,根本就聽不見風雪崖在說什麼?眼見金光閃動,風雪崖的左掌徐徐劈下,他已無力閃躲,唯有將最後一絲真氣注入雪原劍,全力揮出。

「啪」的一聲,雪原劍便被風雪崖輕而易舉的擊飛出去,丁原一個踉蹌好險沒有摔倒,而金風玉露掌破雪凝霜,已經來到了他的胸前。

丁原心中慘然一笑,迷迷糊糊想道:「看來我是真的撐不過這一關啦,也不曉得我死了以後,有誰會為我傷心?也許雪兒和阿牛會,但是時間久了,他們也會忘記我吧?」

這些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的丹田裡猛然一熱,一道醇厚的甘流便噴了出來,瞬間流淌到全身乾涸的經脈里。

原來在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刻,蘊藏在他體內的六十年先天真氣,再加上當日曾山送予的朱果效力,終於被激發出來了。

丁原驀然一醒,看見風雪崖的左掌已經來到胸口,便下意識的右掌一橫。「砰」的兩掌相撞,風雪崖被震得微微一晃,而丁原卻是一口鮮血激射而出,身體像被投石機彈出來一樣,重重地摔落在十丈外的泥地上。

丁原猛烈的咳嗽了幾聲,一口口鮮血隨著呼吸嗆出了咽喉。

他的全身一片冰冷,身上破碎不成形的衣裳上覆蓋著一層幽藍的冰霜,裸露在外的肌膚更是泛著淡淡的金光。

幸好丹田裡汩汩流出的真氣護持著心脈,令他保持著最後一線的生機與清醒。

他艱難的伸出右手,想撐著站起,可是掙扎了幾下還是頹然倒下。他的臉龐深深的栽在濕潤冰涼的泥土裡,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模模糊糊想起若干年前,巴老三的爪牙們就這樣把自己按在地上猖狂的踢打,想到剛來翠霞山的時候,被姬別天門下的徒子徒孫們任意的欺凌。

丁原忽然感覺,這些事情距離現在彷彿是那麼的遙遠,可是又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迷迷糊糊中,他聽見風雪崖沉聲道:「小子,你要是後悔想求饒,現在還來得及。」

丁原用唯一能動的右手緊緊抓起一把泥土,鮮血浸染的嘴角扯動出一絲笑容,輕輕吐出了兩個字:「做夢!」

風雪崖眉毛一揚,似乎稍稍沉吟了一下,終於下定了決心,大步走向丁原。丁原努力翻轉過身,面朝天空躺在那裡,可是天宇被霧蒙蒙的紅光所遮掩,看不見一顆天星。

他急促的呼吸著,算著自己最後的一點光陰,隱約看見風雪崖修長的黑影出現在眼帘里,於是帶著一縷冷漠微笑道:「這是你自找的,小子!」

丁原集中精力凝聚從丹田升起的那股真氣,這個時候他對自己已不抱任何僥倖,只是絕對不能就此放棄!小時候,娘親就曾經告誡過自己,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認輸!

風雪崖凝視丁原俊朗的面容,淡然道:「小子,讓老夫送你上路吧!」左掌輕輕一揚,凌空拍下了一道掌風。

丁原奮起最後的一點力量滾向一邊,右手一拳劈空轟出。

風雪崖沒料到丁原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居然還能夠躲閃還擊,雖然玉如意一揮接下了拳風,可是自己的一掌也落到空處,「轟」的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風雪崖「嘿」了一聲半俯身軀,左手五指成爪扣住了丁原的咽喉。

丁原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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