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 第5節

三月底,花訊開始來了。

今年第一波櫻花期來得比往年早,但,四月初的一道冷峰似又讓即將綻放的花苞畏縮了,不過從五日的星期六起,都內的櫻花開始一齊開了。

由參宮橋往原宿,道路兩旁的櫻花也在六日星期天盛開。

每次看到橙花,冬子既感受到其美麗,又有著某種凄涼。為何花會如此綻放呢?為何不稍銷喘一口氣再慢慢開放呢?

但是,櫻花似乎不懂人類這種拖泥帶水的心理,開花時就全心全力綻放,然後眨眼之間落盡。

男人們可能欣賞其純潔高雅而選為日本的國花,這是男人嚴肅的一面,可是以這樣的眼光去賞櫻花」總覺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冬子喜歡帶悠閑風情的花,譬如含羞草或繡球花。它們會慢慢綻放,花期也長。

一般來說,女性或許不像男性那樣愛櫻花。雖然也覺得漂亮、純潔,卻很難像男性那樣產生心靈上的共鳴。說不定這種對於花的態度,也和男人與女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有關吧!

女性從思春期起就如同鮮花盛開般吸引周遭人,但是其時間很短暫;相對的,男性沒有如此鮮明港燥的開花期,卻要凋不凋的,花期極長久。

女人見到櫻花也許會體悟到自己美麗容顏的短暫,也因為和自己太過於酷似,反而想要逃避。

反之,男人撞懾花是由於自己和那種純潔無緣。含羞草或繡球花之類國花期長,男人們不會予以關注,只是急於裳櫻。

冬子對櫻花感到生理上的無法忍受也是同樣道理。看到在枝頭拚命綻放的櫻花,總有一種無奈,會覺得馬上就要凋零的空虛。今年的櫻花特別令冬子感到無奈,隨著櫻花綻放、凋落,她更強烈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內外,屬於女人的巔峰時期已經過去。

先是被櫻花的美麗迷住了,但,緊接的瞬間,冬子快步走過櫻樹下。

更現醜陋的世界比較好!那種污穢、彼此互相懷恨呻吟的世界反而能讓她心情平靜。也不知何故,冬子最近覺得自己有點自棄的傾向了。

當神宮森林的櫻花盛開之日的下午,中山夫人來了電話。

「上次的帽子如何呢?」夫人指的是參加展示的帽子。

「水手帽已經賣出,至於圓帽則還沒有……」

「在店裡嗎?」

「是的。」

水手帽較適合一般穿戴,但是平常出門時,很難戴上圓帽,除非是參加野宴或園遊會之類,不過很少人會參加這樣的聚會。

參加演出的模特兒和某位女明星曾來看過,卻尚未決定要購買。

「我看還是買那頂圓帽吧!一直放在你的店裡擺著,未免太可惜了些。」

的確,如果沒有賣出,真的相當浪費了勞力和心血。但,冬子並不太拘泥於這個,總覺得畢竟是那樣辛苦才製作完成之物,希望可以保留下來。

「方便的話,請幫我送過來。」

「送到你家嗎?」

「或許很麻煩你,不過搭車的話,應該很快就到。」

夫人的誘惑手法很巧妙,借著買帽子,目的是要叫冬子到她家。

「今天晚上或明天都可以,怎麼樣?」

對方這麼說,冬子也無法拒絕了。

「那麼,明天吧!」

「七時左右,如何?」

「好。」

去中山夫人家總令冬子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害怕在談話之間又再次陷入上次那樣的異常關係。但,另一方面,她又有著希望接受夫人愛撫的期待。

翌日下午,冬子帶著裝有圓帽的盒子走出店門。在表參道搭計程車,抵達夫人家已是七時過後。

「歡迎,歡迎。」夫人身穿千鳥格子花紡的長裙,棉布襯衫,面帶微笑,說:「我正等著呢!」

夫人立刻讓冬子進人客廳。

「教授呢?」

「放心,他今天會晚歸。對了,你還未吃晚飯吧?」

「我傍晚吃過了」

「那麼,喝點葡萄酒?」說著,夫人迅速把葡萄酒杯擺在桌上。

冬子從盒內拿出帽子,問:「要戴戴看嗎?」

夫人接過帽子,走到鏡前,戴上,問:「怎麼樣?」

「很好看呀!」

「等一下!」夫人照著全身,同時側向一邊。「稍微偏向右邊更好看吧?」

「那是因為帽檐朝上,或許稍稍調低些會更好看。」說著,冬子從旁邊調整帽子的位置。

「不錯,這樣看起來順眼多了。」

「如果搭配深藍色晚禮服會更相得益彰。」

「是嗎?」夫人又從左右兩邊照著鏡子,說:「我很喜歡,但是,很貴吧?」

「如果夫人要買,我可以打折。」

「外子知道的話,我又要挨罵了。」夫人浮現困惑的表情,不過只是裝模作樣。

中山教授是土生土長的東京人,擁有繼承自父親的很多土地房屋,對他而言,當教授領到的薪水只像是零用錢,根本不放在眼裡。

「這頂帽子多少錢?」

「我也不大清楚。」

如果是普通的帽子,可以根據材料費用馬上計算出價錢,但是這頂帽子是使用厚毯毛為材料,而且全部以手工縫製,再加上為了參加展示,設計方面又特別投入心血,很難估算出正確價錢。

「五萬元,如何?」

以一般帽子來說,算是相當昂貴了,不過製作這頂帽子花了將近一個星期時間,五萬元應該算是便宜了。

「那麼,我就買下啦!」

「沒問題嗎?」

「不稍微奢侈的話,就和外於在外頭玩樂所花的錢無法平衡看來,夫人好像是為了對教授的不滿才買下這頂帽子。

「我會再送新盒子過來。」

「不必了,這個就行啦!」

「可是,這只是暫時放置的盒子。」

「謝謝。」

「對了。你今天不趕時間吧?」

「可是,會給你帶來困擾……」

「我無所謂,反正外子很晚才會回來。今天,我不會讓你走的。」在夫人凝視下,一瞬,冬子體內彷彿有電流穿過一般,全身顫抖了。

「今天我會徹底讓你隨醉的。」

「不要這樣……」

「你總是戴著假面具,一副好女孩模樣。」

「沒有……」

「不必隱瞞了,我對你的一切知道得清清楚楚。」可能來自曾經一度肌膚相親的自信吧?夫人含有深意的笑了。「不希望見到我嗎?」

「一定也在想吧?」

說沒有,那是騙人的。喝醉回家時,或是獨自睡覺在半夜醒來時,冬子也曾錯覺中山夫人自嫩的手正輕輕愛撫自己的乳房。

「從那次以後你是怎麼了?」夫人走向冬子身旁。「和男人上過床嗎?」

「不……」

「多少也有吧?」夫人充滿笑意的眼眸就在面前。「哪一種比較好?」

夫人的手理所當然似的撫摸冬子頭髮,說:「我比男人更好吧?」

冬子心裡邊想著「不能這樣」但是全身卻像被牢牢綁住一般無法動彈。

「女人比較溫柔、親切、柔和……」說到這兒,夫人的嘴唇輕碰冬子耳朵。「你慢慢閉上眼睛。」

冬子依言閉眼。

「我會非常溫柔的。」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夫人聲音有如咒語般流入冬子耳內:「不要抗拒.放鬆一切……」

「來吧!」夫人站起來,拉著冬子的手。

就這樣,冬子恰似走向祭壇的畜牲般,被帶進裡面的卧室了。

接下來是一段冬子不知如何度過的時間。在夫人的手指和舌頭逗弄下,冬子不住呻吟出聲,纖弱的身體如弓弦般緊繃,鬆弛,她嘴裡不停哀求「不要,快停下來」,可是身體卻更積極的反應。

女同性戀者之間彼此的愛撫永無止盡,除非一方已經筋疲力竭的深埋床上,才是結束的時刻。

汗水淋漓,劇喘不絕,不停的反覆顫動.不久,兩具白哲的嗣體墮入深海般的靜寂中。

結束後,久久,冬子仍趴在床上。

這次,也是夫人先起來,下床。

「你再休息一會。」說著,夫人裹著毛巾走向浴室。

幾分鐘後,冬子下床了。

夫人會這樣做,不僅因為她是女主人。在性行為之間,主導權也常在夫人手中,引導動作的是她,被動的是冬子,有時候,在夫人要求下,冬子會服務,但是時間不會太長。

換句話說,夫人是扮演男性角色,她只是被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也因此,激情結束後,兩人行動也不同。

還有另外一點,冬子有些害怕清醒過來。她搶起臉,下床,立即被拉回正常的世界,而,回到這個世界的瞬間,剛剛自己所做之事馬上暴露在陽光下,同時,自己做了羞恥之事的悔恨也跟著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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