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一下子,周圍靜了下來。克雷格和斯皮爾斯就站在我旁邊,都聽到了我說的話。克雷格僵住了,瞠目結舌地望著我,斯皮爾斯從門廊的椅子里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克雷格企圖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可惜他不是一個好演員。如果是在好萊塢試鏡,他一定會出局的。

他說:「這算什麼,瘋子的指控?」這比他的表情好了一些——比較有說服力——不過在我聽來依舊很假。

對於奧爾洛夫和其他人來說,克雷格的犯罪證據還不充足,他們看看克雷格又看看我,想看看到底應該相信誰。但是我非常堅定,否則我不會當眾指控克雷格。我先前的擔心已經沒有了。霍恩巴克案的殺手仍懸而未決,但這次的案子已經真相大白了。

安全負責人間:「克雷格是怎麼殺人的呢?正如你所說,陽台門和每一扇窗戶都是從裡面鎖住的。你也說過你進屋的時候,裡面除了斯皮爾斯小姐和死者外,沒有別人。」

「是的。」我說,「但是克雷格不是在屋子裡殺人的,也不是所有的門窗都是緊閉的。」

克雷格嚷道:「別聽他胡說八道,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對安全負責人說:「客廳里有酒味,你進屋的時候肯定也注意到了,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也聞到過。不過如果開過槍,那裡應該有火藥味。沒有火藥味就說明那裡不是槍案發生的第一現場。」

「確實如此。」奧爾洛夫說,「接著講。」

「我進屋不到十分鐘,克雷格就出現了。他說他和斯皮爾斯小姐約了網球課,可是停車場的服務員告訴過我,斯皮爾斯每天中午都喝得酩酊大醉,一覺睡到下午四點的『歡樂時光』。酗酒的人是不會在三點鐘打什麼網球的。」

奧爾洛夫和其他人都深表同意,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克雷格。

「他還說了些別的——不過說得越多,漏洞也就越多。我問他是否認識死者,他說那是伯尼斯·多蘭。然後他又問:是斯皮爾斯小姐殺死她的嗎?用槍殺的嗎?我始終沒有說過我聽到了槍響。你們看,屍體是蜷在毯子上的,一條胳膊搭在胸前,從流血情況也看不出傷口的類型,他是怎麼知道伯尼斯是被槍打死的?她也可能是被一刀捅死的。」

克雷格不堪一擊,就像日頭下被連根拔起的雜草,一下子蔫了。「我是猜到她被槍殺的,」他無力地反駁著,「我只是……猜出來的。」

勞倫·斯皮爾斯走下門廊盯著克雷格。「為什麼?看在上帝的分上,為什麼?」

他一個勁兒地對著斯皮爾斯搖頭,不過我說道:「為了錢,這就是原因。十萬美元的勒索金,現在就能在他房間里找到那些錢。」

這立刻觸動了克雷格的神經。他後退了好幾步,要不是一個警察抓住了他,他肯定一屁股摔倒了。

勞倫·斯皮爾斯說:「我不明白,什麼勒索金?」

「就是剛才我問過你的那三個人——哈德萊斯頓、伯耶爾和瑞克曼。他們是你書中的三個重要人物,對嗎?大幅的篇章和材料將揭露他們醜惡和犯罪的一面,對嗎?」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那你得問克雷格了。他和我說了這一切,就是為了造成你殺死伯尼斯的動機。你跟我說過這三個人是無恥的渾蛋,還有一個是徹頭徹尾的小偷,但這張小紙片告訴了我們一切。」

我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信紙,交給了奧爾洛夫。他看了看問道:「這些數字是什麼意思?」

「每個名字後面的一串數字是頁碼——也就是書稿手抄本上的頁碼,關於每個人爆炸性材料出現的頁碼。破折號後的數字是每位的勒索金。」

「你從哪裡得到這張紙的?」

「在躺椅和咖啡桌中間的地板上,離斯皮爾斯小姐的手提包很近,我想是從包里掉下來的。」

斯皮爾斯說:「怎麼會在我的包里?」

「伯尼斯放的。今天下午她冒充你出去。」

在場的每個人都雲里霧裡的,當然除了克雷格,他看上去越發局促和虛弱,比剛才的勞倫·斯皮爾斯還虛弱。

「冒充我?」她驚訝地問道。

「是的。戴上紅色的假髮,穿上你的白外套,挎上你的包。午飯後你除了上床睡覺,哪裡也不會去,伯尼斯正好開著你的保時捷離開逍遙宮。在車裡經過我的正是伯尼斯。在她被殺前幾分鐘,我在路口見過她。」

安全負責人發問:「你怎麼能確定她是伯尼斯呢?」

「因為伯尼斯是左撇子。」

「我不明白……」

「斯皮爾斯小姐是用右手的,」我說道,「當她準備從瓶里倒酒的時候我發現了——她右手拿酒瓶,左手拿杯子。但是車裡的小姐出來的時候是右手拿包,左手掏鑰匙開門的。」

勞倫·斯皮爾斯抓起自己的一縷紅髮,看了看,似乎想確認是不是真的。「伯尼斯為什麼要冒充我呢?」

「她和克雷格一起策划了這起敲詐。冒充你是其中的一個部分,而且是重要的環節。作為你的秘書,她可以接觸到你的手稿、你的私人印章、你的簽名,當然還有你的書信和文件。她也可以拿到你的私人物品,比如車鑰匙,特別是每天下午一點到四點你午睡的時候,拿這些東西輕而易舉。而且她也已經從你的記錄中知道了哈德萊斯頓及其他兩位的聯繫方式。

「伯尼斯和克雷格給他們每個人都寫了封信,偽造了你的簽名並蓋上了印章,跟他們索要一大筆錢,允諾消除書中關於他們的描寫,並且返還所有關於他們的資料。他們也可能把手稿的頁碼和文件拍了照片作為證據。如果整件事情出了紕漏,他們一點兒關係也扯不上;倒霉的是你,不是他們。

「為了維持假象,伯尼斯不得不裝成你去拿錢。我不知道她和克雷格怎麼安排的,但是他們沒有讓這三個人當中的任何一個親自送錢過來。也許中間有一個不認識你的聯絡人,或者預先安排了一個交貨地點。不管如何,每次會面,伯尼斯都裝扮成你的樣子。」

奧爾洛夫問:「那克雷格為什麼要殺伯尼斯?」

「老把戲,出賣同夥。」我說道,「所有的錢都到手了,紙片上的名字一個個被畫掉了。今天應該是最後一次去拿錢。我想他們已經計畫好了,伯尼斯準備辭去斯皮爾斯這裡的工作,而克雷格也要離開逍遙宮,他們可能會一起去某個地方。伯尼斯的柜子都清空了,行李也都打了包。」

「但是克雷格還有別的計畫?」

我點了點頭:「他知道伯尼斯什麼時候回來,他正在等她——就在後面陽台的外面。房間里只有伯尼斯的時候,他會敲敲窗,給伯尼斯打手勢讓她把那兩扇窗打開。伯尼斯照做後,克雷格一定會說:『快,鎖上前門,脫掉外套,把假髮和錢給我。』伯尼斯肯定以為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她也非常相信克雷格,便一一照辦。當她從手提包里拿出錢的時候,那張小紙片也被順便帶了出來掉在地板上,沒有人注意到。

「克雷格一拿到假髮和錢,就掏出從斯皮爾斯床頭櫃里偷來的貝瑞塔,一槍射中伯尼斯。然後他把手槍扔進屋,將兩扇窗戶拉上關好。」

「從外面怎麼關窗呢?」安全負責人間,「在你破門的一兩分鐘內,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這並不難,要知道那個鎖是插銷式的。他只需要用一片很薄但是很堅硬的小鋼片就行了。事後他隨手一扔,沒想到現在那小東西還卡在陽台的欄杆上呢。

「他先把鋼片插進兩扇窗戶的縫隙里,抵住插銷的銷子部分,然後一隻手將窗戶關緊,另一隻手向下移動鋼片,直到插銷可以落進插孔時將鋼片抽走。只需稍加練習,你就能在三十秒內完成一切。

「到目前為止,他做得很完美。他只需要回到自己的屋子,扔掉假髮,藏好錢,給自己找一兩個證人,回到這兒目睹斯皮爾斯和屍體牢牢鎖在一起。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只有斯皮爾斯是可能殺死伯尼斯的兇手。但是我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畫。在我捶門的時候,他正在用鋼片弄他的小把戲。本來在我衝進來之前他有足夠的時間藏到樹林里去,可他不知道我是誰,我到底看見和聽見了什麼。所以他一轉移好假髮和錢,就馬上回來看個究竟。其實不到十分鐘他就回來了,那些東西他不會安排得有多遠,並不難找到。那個鋼片上甚至還留有指紋……」

大家還來不及阻止,斯皮爾斯就衝到克雷格面前猛地打向他的臉。不是耳光——而是一拳揮了過去。他晃了晃,不過沒倒下。斯皮爾斯追著他用剛才罵過我的話罵著他,拳腳相加。奧爾洛夫、安全負責人還有一個警察把斯皮爾斯拉走了。

又過了幾個小時,他們才讓我離開了逍遙宮。奧爾洛夫和他的手下找到了勒索金——十萬美元現金——藏在克雷格的寫字檯抽屜里:他們也在克雷格屋後的垃圾箱里找到了紅色的假髮。這就足夠了,根據我的推測,他們會控告克雷格犯有殺人罪。從克雷格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經坦白了一切罪行。

我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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